她们两人认识了二十六年，也相处了二十六年。小打小闹一直有，可是从没有和对方真正红过脸。
就算是闹别扭吵架了也是很快就能和好。
可是这次显然并不是同一种性质。
两人相对而坐，平时总占据主导权的楚云婧此刻看到对方无表情的脸也有些心虚。
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刚才只是凭一时冲动将人留下。她只知道不能将人放走，不然这个一旦疙瘩结下，就很难消除。
祁宁花了几分钟，才将刚才信息完全消化。
她的网恋对象变成自己的闺蜜也好，满心的期待全部破灭也罢。
她就想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为什么转了性子，可能已经有很长的时间，她竟然完全不知情。
再看到楚云婧身上穿的那条被自己夸奖却不愿意穿的裙子，她的脸色就冷了几分。
“楚云婧。”她一开口就是连名带姓，“你为什么瞒着我？”
楚云婧愣了下，自己瞒她什么了……她要是知道70就是祁宁，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线下见面的。
见对方有些茫然的神色，祁宁压着心里的火，沉声道：“你的性取向。”
“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楚云婧眉头皱了皱，思忖片刻，才轻叹了口气，“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只是……”
“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祁宁扬声道，脸上多了几分怒气，“你就说你喜欢女人，我难道还会歧视你吗！？要不是今天，你还想瞒我一辈子吗？！”
楚云婧愣愣的看着她，良久，低头说：“对不起。”
她承认，她在心里对祁宁信任感不足，她可以将自己除了性取向以外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对很多直女来说，同性恋是雷区，女同更是雷中之雷。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祁宁竟然就这么弯了……同样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
祁宁看到她身上的裙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之前让你穿这条裙子，你死活不穿，现在出来见面，你倒是穿得挺勤啊。”祁宁冷着脸刺她，越想越气。
明明是自己买的裙子，国庆出去玩不愿意穿，现在网恋奔现就舍得穿了？是自己不配吗！？
这话题转变得有些快，快到让楚云婧摸不着头脑。
出去玩不愿意穿是因为人多又挤外面还热，现在见女朋友这么穿，也是因为祁宁说她穿这条裙子好看，想给70好的第一印象才选择的。
没想到就被她抓到了……被祁宁这么一说，才意识到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太对。
“……对不起。”
“你除了对不起就不会说其他的了？！”面对楚云婧服软的态度，祁宁火气丝毫不减，可是她自己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算了。”祁宁站起身，“今天就这样，以后再说。”
楚云婧抬头看着她转身离开，她也觉得现在祁宁在气头上可能不会心平气和的谈话，见她这样子可能最多生几天闷气就好了。
事已至此，也走不了回头路。
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咣咣咣的声音，可见主人此时的心情如何，祁宁走了一小段距离突然又折回来。
楚云婧以为她是落了什么东西，下意识看向她的位置，也没看到位置上有什么。
此时祁宁已经走到她面前了，没等她开口，弯下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
楚云婧：“？？？”
本来想问对方要做什么，下一秒一个吻落在自己的眼尾，正好是泪痣的位置。
“老娘什么时候怂过！”亲完泪痣，见楚云婧错愕的表情，她心里才稍稍解气了一丝。
又咣咣咣踩着高跟鞋走了。
“……”楚云婧摸了摸眼尾，竟觉得被亲过的地方像是烙了一块铁，温度滚烫。
*
这次的国庆小长假祁宁过得十分充实。
——要是网恋的都对象不是自己闺蜜就更好了。
祁宁郁闷了几天，心情烦躁得很。
那天见面完回家后她盯着和云雨的聊天记录，越看越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本以为自己是铁树开花了，现在倒好，直接滑铁卢了。
这比见光死还要命。
本来想把最热删了，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没下得去手，索性就不上线了。
现在也不需要上线了，还想着见面后加个微信呢。加个鬼，不要说微信，就连手机号、家庭地址她都清清楚楚的。
“老大～～”下了班，丁和光顶着灿烂的笑容和她搭话。
“干嘛！”祁宁有些不耐烦的回复他。
“怎么了这是火气这么大？”丁和光摸了摸鼻子，“我们准备去吃饭，一起去啊？”
“不去，烦着呢。”祁宁挥挥手想把他打发走，丁和光闻言更热情了，“那更要出去乐呵乐呵啊，吃完饭我们去唱歌，保准你忘掉一切烦恼！”
祁宁觉得丁和光说得对，自己在这烦也没用，还不如去找点乐子疏解一下，也就跟着去了。
楚云婧这几天没有给她发信息，自己也没主动，就这么僵着。
但好在祁宁气是消了些，她换位思考了下。自己和云雨的事不也没有和对方说，心里也是担心楚云婧会不接受，所以之前才闹了那么些乌龙。
都是情有可原的。
至于裙子的事，她还没完！气死了，重色轻友的家伙！
想到这，她在包厢里抱着麦克风，几乎是用嚎的唱完了整首歌。
其他人纷纷呆住，老大这情绪看起来很糟糕啊，之前和男朋友分手都不见得这么烦躁。
唱完又咚咚咚灌了几口啤酒，丁和光见状忙止住她：“你再喝就要醉了！”
“别管我！”祁宁推了他一把，“自己让我来，还不让我喝酒，你奖金不想要了吗？”
“要要要！”其他人闻言也不敢阻止了，喝醉的女人他们也不敢惹啊，更何况是顶头上司。
一直到包厢时间到，他们也不敢加时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再说上司都喝醉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把丁和光推出来，让他负责送人回去。
丁和光也只能认命了，也不知道咋整的，平时团建喝酒都少的人今天竟然醉了。
“老大，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去。”丁和光推了推她的肩膀，祁宁从臂弯里抬起头，“我不回去！再给我上一打啤酒！”
“别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丁和光说：“你家在哪里啊？我好送你回去。”
“不用你送！”祁宁推了他一把，喝醉的人力气还挺大丁和光没坐稳差点从凳子摔下去。
“那……我叫你闺蜜来接你？叫啥来着，楚小姐？”丁和光试探性说道。
之前盛达团建，祁宁也有带过楚云婧参加，所以他们都知道祁宁有这么一位好朋友。要不是性子太冷，加上主管在一旁压制，部门里那些男生都跃跃欲试了。
“……”祁宁没回答，脑袋一沉又趴回桌上了。
“……”几人面面相觑，“这咋整？你们知道老大住哪里吗？”
“……不知道啊。”
最后没得办法，丁和光只能拿起祁宁放在桌上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解锁，然后在通讯记录里找联系人。
嘶……姓楚的有三个人。
“你们知道她闺蜜叫啥吗？我记得是姓楚。名字我忘了。”
“好像是叫……jing？”
“确定吗？”
“……也不太确定……”毕竟都好久没团建了。
“……”丁和光有些无语，“算了，正好这里有个婧，就她了！”
一接通，那头还真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祁宁……”
“那个，我不是祁宁……”丁和光本来想解释下情况，结果对方听到不是本人，还是个男声，声音瞬间结冰：“你是谁？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她现在在哪里？！”
……还挺凶。
“呃……我不是坏人！我是她同事！”丁和光看了眼熟睡的祁宁，“她现在喝醉了，我们不知道她的住址想送她回去，你能把地址告诉我吗？”
他说完，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没有之前那么骇人了。
询问他们在哪里，自己亲自过来接人。
他们在包厢里等了近半小时，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
气息有些急，在看到趴伏在桌上的人时，脸上紧张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她怎么喝成这样？”楚云婧微微蹙起眉头，一开口便带了些指责。
一个同事挠了挠脑袋，“我们劝过了……但是她好像心情不好，就一直喝……”
丁和光帮着将人扶上车，楚云婧把祁宁送回家。路上祁宁嘴里一直呓语着什么听不清，但楚云婧总觉得也只可能是关于自己的，数落自己的话。
等到送回家，将人放平躺在床上，想要再仔细再听她说些什么，她已然昏睡过去。
楚云婧下意识端详了她的眼部，眼妆好好的，看来没有哭，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以说是很熟练的帮她卸妆，再稍微擦拭脸部后，楚云婧蹲在床边看着她。
这两天她仔细回想了一遍，祁宁一直有在试探自己对同性恋的口风。算算日子，正是和云雨认识以后。
网上冷战的那段日子也真的烦恼过，她对云雨是动了真感情的，是真心想让自己和云雨和谐相处。才会说在她看来不符合她“立场”的话，甚至还以朋友的名义想自己倾诉恋爱的烦恼。
静悄悄的房间里陡然出现一声叹息，楚云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对不起啊，我就是云雨。”
她多希望，云雨不是自己，这样祁宁就不会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