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家人的质问, 林霁只能苍白回答道：“可是，哪怕陆允只是玩玩。我也愿意……”
“你傻啊！他是给你什么好处了？钱财，还是房产, 还是权利或者别的什么？林霁, 是不是你在外面欠钱还不上了，家里有钱, 出什么问题和爸妈说，爸妈帮你还。”
看着母亲焦急的咆哮, 林霁回答的声音很低, “我没欠钱, 存款还完房贷绰绰有余。他也…没许诺我什么好处, 但说了会一直对我好——”
“对你好？对你好这种话你能信吗？真读书读傻了你！”林霁妈妈满脸涨的通红, 说话都咬牙切齿的，“来老林，男人最了解男人的思想。你和咱儿子说，轻飘飘一句‘对你好’却什么都不给是什么意思, 我彻底和他说不通。”
林霁：……
“林霁。高中的时候你就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吧，你把高中时期的美好印象摘掉再去看这个人, 你觉得他值不值？还有，多年以后重逢的缘分是天意的几率大，还是人为的几率大？你先想想。再然后你能和我们提这个话, 说明你们的关系已经…至少发展到十分暧昧的情况, 对吗？这种情况下他轻飘飘许诺一句“对你好”, 无非两种, 一个是还没和你发展到身体上的关系，贪那么一次。如果已经发展到了，无非是觉得你好骗, 可以长期把你当成…这种对象。不是爸说话不好听，爸读书的时候学校里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也见过不少，关系能好过3个月都算金婚，能好过毕业的一个都没。有法律约束的婚姻出问题的都那么多，你们这种没有任何约束的……说句好不好听的，对方说不定对你好的同时对别人也好着呢。”
林霁没接话。
摘掉高中时期的滤镜，他还是觉得值。
至于重逢……不管是人为还是天意，林霁都甘之如饴。
“林霁，希望今天爸妈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好好想想吧，不是我和你妈面子的问题，这是关乎你一生的问题。如果你们已经过了那一步…现在就去防疫站买阻断药，回家以后带你去医院体检，有的事儿真不是闹着玩的，你都三十了，做事儿多过过脑子，外面的世界是不会和学校里一样那么单纯。”
林霁依旧沉默。
阻断药……陆允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打这通电话之前，林霁想过被父母吼骂，甚至被断绝关系都想过。
但没想到父母会和他尽量冷静的分析问题。
“行了。你赶紧去防疫站买药，待会儿我问问在那边工作的朋友能不能帮上忙。给你转了点钱，照顾好自己，别人家一句话就给你骗走了。”
“不用钱……”林霁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呆滞的捧着电脑，脑子里全是父母刚才的话。
正发呆，林霁听见阳台门响了。
回头，正好看见陆允倚在门框上，沉默的看着他，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
“你…都听见了？”林霁不知道陆允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一时间林霁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母的质问，想必陆允都听见了。
说实话，林霁再读书读傻也知道，父母提出来的问题针针见血，都是对他好的。
但是给陆允听去，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嗯。阳台上冷，先进屋吧。”陆允看了看林霁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家居服，心情复杂的开了口。
进屋，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林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打开电视，缓解尴尬。
“我父母…说话比较直接。抱歉。”末了林霁，还是先开口的那个，“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林霁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手上一沉。
低头，是一个暗色的皮夹。
林霁不明所以，但还是打开了。
里面有几张卡，还有一小沓现金。
“暂时身上就带了这么多，明天再找律师拟合同把股份什么的划分给你。吃阻断药就不必了，我已经把最近的体检报告发到你邮箱里了，不放心的话明天我们再一起去医院。上面的钱够你——”陆允还没说完，只感觉手心一疼。
——刚给出去的东西，又被摔回来了。
“我说了我没怀疑过你。”林霁转过身来面对着陆允，一向和善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愠色，“我这么大人了，自己家里的事情能处理好。”说完，其实林霁心里也在思考。
尤其是父亲的担忧，不是凭空而来的。林霁上学的时候也好奇去过那些酒吧，知道这个群体作风是怎么样的，他踏踏实实读书，一心一意暗恋，在这个群体里反倒成了异类。
“不过陆允，我还是想问问……我们重逢的时候，是你刻意的吗？”
“是啊。”陆允回答的很干脆。
林霁：……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的家庭情况吧。”陆允见林霁沉默，开口继续解释道，“从我妈不辞而别，我算是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必须足够优秀才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有人愿意追求我。”
“你是说过……”林霁不知道陆允怎么突然提这茬。
“当时高一月考，我被抓作弊，当着全校的面站在国旗台上被通报批评你还记得吗。”
林霁思考了一会儿，立马就回想起来了，“那不是因为冬天穿得厚，你手机关机放在兜里，结果不小心掉出来被误会……”
“可当时没人知道是误会。”陆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当着全校的面被通报批评完……回到班里没人和我说话。以前喜欢找我搭讪的女生都离得远远地，生怕和我这个三观有问题的人沾上半点关系。期间…只有一个人匿名的人一直默默给我送着零食，感冒的时候还给我买药，字条永远是用左手写的。”
林霁听到这儿双手无处安放。
多年前的黑历史被翻出来……林霁依稀记得，这个举动是当初他，借阅同桌女生的言情小说里学来的。
结果人家小说主角这么默默的送东西，收获的是甜甜恋爱。他……就真的像个送外卖的。
“后来被澄清了，班上的同学才开始和我恢复关系，以前的朋友开始叫我打球，喜欢找我搭讪的女生才敢过来找我说话。只有那个小傻子……还是默默的送着东西，从不露面，但我知道只有他是无条件喜欢我的。”
林霁在旁边听的满脸通红。
那个时候的具体心思林霁也记不太清，只记得他那时候的性格就是表面唯唯诺诺实际咬死的主见谁都劝不动。周围人的风言风语对他而言都是耳旁风，他认定陆允是值得喜欢的，那就是值得喜欢的。哪怕最后陆允作弊没被澄清……林霁大概率也是那种继续默默送东西，然后小心翼翼提醒陆允作弊不好，要改，的那种人。
“除了我母亲，你是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喜欢我，无论我的名声如何，贫富与否，你一直都喜欢我。所以毕业以后我一直放不下，事业稍微能站住脚后，从以前同学口中打听到你还未婚，就迫不及待的制造了这场重逢。”陆允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抱歉，现在才告诉你重逢是故意的。”
“早猜到了。”林霁小声回答道，“反正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你我不用给我什么，但是…不能哪天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林霁其实想说如果哪天陆允打算离开，提前告诉他一声，好聚好散。
——毕竟在他心里，他是卑微的暗恋者的身份已经定格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的过来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温热的软唇堵了回去。
沙发狭窄，林霁猝不及防，连换气都来不及。
“陆……”林霁还没喊出来陆允的名字，就彻底剥夺了被说话的机会。
只能看见陆允的皮夹被无情的撂在地上，里面的卡和钞票散落在地板上。
紧接着是外套，腰带，一件件委地。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话说，当初始乱终弃睡完就走的人是你吧林霁？我是被你抛弃的，好不容易赖回你身边了，你现在还问我会不会走？”
“呜——”
.
年关将至，林霁最终还是没抢到车票，是和陆允一起一路驱车回的老家。
虽然和父母打过招呼陆允会来……
但每次视频通话里，林霁见父母都是板着脸说：知道了，我们会好好招待，欢迎。
可上到语气下至表情，全都写着：陆允你小子敢来你就完了。
林霁期间刚开始还一直安抚着陆允的情绪，陆允说什么他都依着，生怕陆允因为这个多心。
但渐渐地，林霁再不怎么聪明也意识到……陆允就是借着他父母的名头在他面前撒娇讨好处，根本就没生气。
——毕竟生气的时候还能和他从厨房辗转到浴室，林霁还真没见过有这么生气的。
下高速到县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林霁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一路上基本都是陆允开车，他在旁边躺平休息。
大抵是感应到快到家了，林霁才惺忪的睁开眼睛，调直了座椅靠背。
“醒了？”
“嗯……”林霁说话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走这边这边，别按导航走。”到了熟悉的岔口，林霁一下就清醒了，见陆允走错路，赶忙指挥道。
“往左拐，往左。这么走近的多，导航要绕路的。”
陆允只好把导航掐了，跟着林霁的指示，一路驾驶到一栋小楼前。
“是这儿了…我们从后院门进吧，别惊扰他们。我和我妈说的是我们明天早上才会到，没想到你开长途中间不休息。”林霁见着陆允拎好礼物，赶忙劝阻道，“别拎了，你拿这么大个儿东西想不弄出动静都难。”
“万一撞见了，我空着手来这不是送命的吗？”陆允看了看手上的礼物，跟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活不松手。
“没事，不会发现，我以前晚归都是这么溜回来的，从来都没事儿。你拿这么大个东西才是送命的。明天早起下来拿就行。”
林霁再三劝阻下，陆允才把那个精致的礼盒给放回了车里。
林霁带着陆允翻过后院的篱笆，刚走到后门，就听见屋里有动静。
“你不是说你家人早休息了吗？”陆允压低声音说道。
林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一会儿，只听见屋内传来谈话，“老头子你别不信，林霁绝对今晚从后门溜回来，他我在清楚不过了。”
“他不是说了明天早上回来吗？对了，那两套房子还完贷款以后一个写恬恬的名字一个写小锋的，先别给林霁，怕他脑子不清楚把自己卖了。”
“我知道，肯定不敢这会儿给他。你别不信，林霁每次说早上回来，都是半夜偷偷溜回来的，懒得问他而已。”
“那行，待会儿他一个人溜回来咱们还是装作没看见，要是把那个什么陆的偷偷带回来那咱就好好坐下来和那个谁谈谈……”
陆允趴在林霁肩头听的心里一惊。
“林霁，我还是回车上拿个礼物，从正门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