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发生之前, 世界依然在平稳转动。
苹果店里,《我行我上》的编辑部一边整理投稿和投票,一边闲聊。
“你瞧,艾因斯坦那边又有人来应聘了。”雨果小姐小声说, 同时用眼神示意对面。
大仲马不在意地道:“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下呢, 希望他那边多点人。”
要是《自然》一天招不齐人, 她们这边就得经常得抽个人去帮帮忙。
没办法, 别的帮不上忙,稿子乱了的时候,按照页码整理起来还是能帮上的——艾因斯坦这家伙有时候会突然睡着, 把资料碰掉, 目睹这一幕的人总不能装没看见……
他们只能感慨艾因斯坦过的好辛苦啊, 赶紧来个人分担一下吧。
好消息是, 自从艾因斯坦在《我行我上》和第一期《自然》都刊了招聘启事后, 刚发行出去, 第一时间就能买到杂志的伊甸园就来了一批人来应聘。
坏消息是, 十几个来应聘的人里, 通过面试的就一个叫薛定谔的,其他真就帮不上什么忙, 感觉就是纯粹来凑热闹, 想近距离看看发明过程的……
“我们当时就没遇到这种事。”安徒生吐槽道。
爱伦·坡咳嗽了一声, 委婉地道:“因为写作的观赏性比较低……?”
不像隔壁做实验的时候有些看着还挺有趣的, 尤其是最近拼起来的那个叫什么计算机的东西, 那么多齿轮运转起来的样子十分壮观, 这边放进去一张打孔纸,机器立刻就能有反应……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很神奇。
看了那个机器后,他们几个就忍不住借贤者大人的八音盒玩了一会儿, 毕竟都是打孔纸,隔壁不方便一直围观,看看八音盒解馋也行。
也是托了这个计算机的福,高斯总算不被当成人肉计算器使用了,还能抽空过来帮艾因斯坦校对校对什么的,不然《我行我上》编辑部所有人都怀疑艾因斯坦能猝死。
“什么啊,你们忘了吗?为了提前看到后面的剧情而想加入的人……”大仲马无语地说,“那个叫别西卜的。”
这个人怎么说呢……写赞美诗真是有一手,文笔也不错,但别的就不行了,创造力和想象力都很一般。
《我行我上》对文笔的要求不高,差不多就行,但故事必须要有趣,这才是重点,所以他们就把别西卜给刷掉了。
别西卜当时还一脸不可置信,搞的他们莫名都有些愧疚了,路过的贤者大人才一针见血地说。
“别理他,他就是想提前看存稿。”
所有人:“…………”
当时他们私底下还讨论了一番贤者大人和那个别西卜是什么关系,因为很少见到贤者大人这么不客气的态度,一般对谁都是礼貌又疏离的样子。
大仲马回想着别西卜在路西法和撒旦的盯梢下变得比较普通,但对比普通人类还是很出色的面容,语气不像是撒旦那时候那么肯定:“不会又是亲戚吧?”
“不太像,感觉就是熟客?”安徒生也跟着猜,“就是,没有撒旦先生和乔治先生的那种感觉……”
这是当然的,因为路西法嫌弃自己亲戚太多了会太引人注目,所以从拉斐尔开始,再来的人就假装跟他不熟了……也就加百列,因为是女性的样子,路西法觉得家人的设定中需要平衡一下性别,这才认了下来。
但有时候也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熟稔感而忘记保持距离,比如上次吃火锅的时候,就忘了把别西卜从桌子上赶走了。
(别西卜:……?)
总之,《我行我上》编辑部猜了半天也没得出结论,最后直接去问了路西法,才拿回一个“老家的人”的答案。
都住天堂,没毛病。
然而当时所有人就迷茫了。
“说起来,贤者大人老家是哪里啊?”
刚问完人家亲戚问题回来,也不好意思追问老家的事,这个问题就这么放置了,打算有机会再提。
时间回到现在,大仲马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艾因斯坦正热泪盈眶,顿时惊了一下,然后放松地道:“看样子是又招到人了。”
“那是普朗克,我记得他,昨天在隔壁的时候问的问题都挺有水平的,面试对他来说不难。”富兰克林小姐打着呵欠突然出现,坐在了旁边,“你们这边做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雨果小姐看着富兰克林小姐的黑眼圈,关心地问,“你还好吗?那边忙完了?”
“嗯……姑且算是吧……我最近主要在写关于神罚的讨论稿。”说着,富兰克林小姐就又打了个呵欠,“署名是‘避雷针’的投稿人就是我。”
“这两天在《伊甸日报》上特别出风头的‘避雷针’就是你啊?”
大仲马都惊了:“你对这个也感兴趣?”
“一直很感兴趣。”富兰克林小姐说,“本来是想专注研究电的,结果一看报纸上讨论得热火朝天,我就忍不住了。”
这位与地球中参与起草和制定《独立宣言》、《美利坚合众国宪法》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兴趣爱好十分相近的女性,理所当然地对最近热衷于讨论神罚的气氛无法忽视,几度克制,最终还是没忍住,成为了投稿讨论的一员。
……虽然这个避雷针的笔名感觉起不到什么匿名作用,大家都知道避雷针是富兰克林小姐搞出来的。
不过这也算是逆向思维吧,大家一想,谁说笔名叫避雷针就必须是发明避雷针的人呢?就不能是人家喜欢避雷针或者随便起的吗?富兰克林小姐那么忙,每天都要实验,哪有空投稿跟人嘴炮……所以真正猜到富兰克林身上的,其实还真没几个人。
“我看了你写的文章。”雨果小姐凑过来说道,“你也是反对撤销神罚吧?”
“当然。”富兰克林小姐皱了皱眉,“我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觉得撤销神罚更好……居然还为数不少,令人费解。”
自从《我行我上》增加了印量,并且畅销外地后,他们的受众群体数量就很难估计了,因为一本可以好几个人借着看。
因此刊登了那篇关于神罚的报告后,顿时激起了千层浪,群众的反应比《我行我上》编辑部想象得快多了,几乎是上午刚发行,下午开始编辑部就不断地收到相关的信件。
等到外地也开始收到后,寄过来的信件就更多了,数量完全压过了投稿,搞的他们差点没有新的短篇能刊登在下一期上。
这种社会热点,虽然话题有些敏感,但反正都已经讨论得这么热闹了,各地的报纸也就从善如流地开始刊登各方观点,正式成为了几大观点对战的平台。
一开始讨论还比较正常,但过了没几天,各地不和谐的声音就冒了出来。
在所有人还只是和平讨论的时候,忽然就有些言辞激进的投稿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并且很快形成了一股浪潮。
他们气势汹汹地团结在了一起,主要诉求是“让神取消神罚”。
偏偏这些人的投稿都没什么说服力,就抓着几个疏漏但并未造成严重后果的案例讲,然后用一种很有煽动性的话危言耸听,类似于这样下去你可能就是下一个受害者、教会已经落伍了,神应该连神罚带教会一起取缔之类的话。
报社的人都惊了,只能带着投稿去找教会,然而以伊甸园和乌托邦为首,教会的负责人都绿着脸色说有这种投稿就刊登!
报社的人一想,觉得扣下来反而显得心虚,于是又一个算一个,每天都有这种立场的文章刊登。
尽管有部分清醒人觉得这情况很奇怪,怀疑是不是同一个人的笔名,可就算有蒸汽列车,想要每天都给各地及时投稿一篇两篇三四篇也是做不到的……
报社鉴定过笔迹,表示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习惯用词和文风也不一样,可以排除是同一人的所作所为。
那大家就彻底不理解这些投稿的人冒着被神罚的风险也要写这些乱七八糟的是做什么了,只能一头雾水地写自己的观点,试图说服对方,顺便捞一把读者,免得有人被带跑。
如果这些文章只是单独出现,可能淳朴的人们,真有那么一部分会被动摇,因为这纯熟的话术他们从未见过,煽动性确实强。
可这些投稿抱团出现,最开始还有点逻辑,后来甚至开始攻击持否定意见的人是不是别有所图才看不得取消神罚……偏偏人家有什么所图,他们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这就引起了大家的反感了,因为真正站他们的人其实真的很少,几乎所有人都被他们地图炮到了。
这时候,又有投稿很理智客观又中立地表示,神罚确实有缺陷,但我们不能那么偏激地去思考,而是应该想办法补上缺陷,比如我觉得如果balabalabala……
这下,之前因为大家都很平和的讨论,突然冒出气焰嚣张的人就显得好像很占理一样的气氛,逐渐产生了变化,越来越多的人表示这些人的想法太偏激了,他们反对让神罚彻底离开他们的生活。
这波人是很讲理的,把对立观点衬托得像无理取闹,大众看了自然而然地站在了这一波人的立场上,没人再提什么“彻底取消神罚”的事了,生怕被误会自己是无理取闹的人中的一员。
那种奇奇怪怪的偏激投稿,也渐渐地少了许多,最近的讨论,几乎都是和平理智又充满用处的内容了。
“《伊甸日报》上已经连续三天没有那种投稿了。”爱伦·坡说道。
“可能是那些投稿太过分了,他们被神罚给惩罚了吧。”
不只是《我行我上》的编辑部,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之前被地图炮憋的一口恶气也出了,他们更加坚定了神罚不能取消的观点。
不然这些藏在匿名后面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乱说话的宵小鼠辈,谁来惩罚他们呢?
被当成藏头露尾的“宵小鼠辈”的玛门,正很憋屈地问。
【今天就不用写了吧?】
“不行,阿瓦隆那边效果还没达到,你继续投稿阿瓦隆的报社。”路西法欣赏着各地的报纸,心满意足,“你瞧瞧这些骂你的,连脏字都没有却能看出是在骂你,大家的水平越来越高了。”
玛门:【……】
玛门很委屈,为什么明知道写出来要被骂,他还要写这种东西……
路西法想了想,说出了《哈利·波特》中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名言。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您真是个魔王。】
——这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