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听得见外面在说什么, 别西卜自然也听得见。
他咽下蛋挞，跟路西法说：“你这里都是人才啊。”
之前他跟撒旦说，伊甸园一看就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还仅仅说的是从楼下街道的气氛中感受到的东西, 但现在, 别西卜见识到了伊甸园人聪慧的头脑。
“其实哪都有人才, 就看你们让不让人发挥。”路西法吐槽。
他刚来伊甸园的时候, 伊甸园的商人就是这些人了，也没见他们提出什么新颖的意见来，但现在好点子一个接着一个, 什么捆绑销售共通营销互利互赢全搞出来了……
难道是他们突然变聪明了吗？不, 是因为以前的环境不让他们动脑子啊！
别西卜好奇地问：“你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变得和外地人那么不一样？”
“我让米迦勒调整了神罚。”路西法也没隐瞒, “并不是彻底让神罚消失, 仅仅是放松了一些, 人类就能爆发出这样的创造力, 你不觉得以前很浪费吗？”
“嗯……”别西卜若有所思, “说起来, 这些吃的，也是异世界的人类发明的吧？”
路西法瞥了他一眼, 眼中浮起微妙的笑意：“是啊。”
别西卜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异世界的人类就能发明出这些来……”
“因为异世界没有神罚, 人类就没有限制。”路西法皱了皱眉, “其实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世界甚至会出现‘好人不长命, 祸害遗千年’这种名句。”
别西卜都惊了：“那个世界的神在干什么啊？我无法想象那种世界, 被别人伤害了，对方也无法付出代价……会有人愿意活在那种环境里吗？”
“这个嘛……想想也知道不会吧，就算是干坏事的人, 都会担心自己成为受害的一方。”路西法耸耸肩，“有一个明确且无法冒犯的规则，其实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
这个世界在阻止坏人搞事上十分及时，这一点让路西法十分喜欢。
但因为规则不够透明，所以人们反而会因为惧怕碰触到高压线而束手束脚，而让神罚放松一点，就是路西法的一个尝试。
现在路西法已经证明了，人类的大脑是最珍贵的宝物，神罚的存在确实限制到了人类更好地利用自己的智慧。
如果能让神罚的规则透明的话，这个世界会变得更美好吧。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闹钟忍不住冒出来提醒道，【您不是来问加百列殿下的事吗？】
哦对。
随便聊几句，路西法的思路就又飘了，这种下意识开始计划未来的习惯是怎么回事……一定是路西菲尔的本能残留！
腹诽了一下路西菲尔，路西法主动开口把话题给正了回来：“你先继续说加百列的事。”
“……那你答应我个事儿。”别西卜开始提条件了，“等你恢复记忆，想起来怎么去异世界的时候，把我送过去，我想吃……咳，我想见识一下异世界，跟着学习学习。”
路西法：“…………”
又是一个“我买Ipad是为了学习不是打游戏”的标准借口……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
路西法没有立刻答应，他敲了敲桌子：“你想去异世界学习，也就是说，你其实也觉得我们世界有些不妥吧？”
别西卜刚给自己找的借口，肯定不能这就立刻反口啊，而且他确实很久以前就觉得路西菲尔的说法有点道理，只是他一直都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而已……人类怎样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可现在不同了，他觉得这个世界的不合理都影响到他了，如果人类早一点觉醒，他肯定早早就跟着路西菲尔干活儿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假如加百列把父神提前叫醒，路西法这边的变化还没大到能说服父神的话，路西法肯定也没心情送自己去异世界旅游……
因此别西卜就说：“我明白了。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说服加百列的。”
路西法见自己话都没说尽，别西卜就这么懂事地明白了，也感到很满意：“很好，那就拜托你了。”
既然自己也上了贼船，别西卜给路西法出主意的时候也认真了一点。
“加百列的话，可能是因为负责人类灵魂这一块的缘故，他对人类一直挺上心的……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其他天使都当做是工作和任务，就他对人类很关注。”
路西法边听边点头：“我懂，就是对于自己投入极大精力的事会无法放开手。”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吧。”别西卜绞尽脑汁继续思考，“主要是早期制造灵魂的时候，都是他亲手一个个做的，后来你弄出了灵魂工厂，他才稍微清闲一点……”
“原来如此。”路西法摸了摸下巴，“看来我猜错他生气的点了。”
别西卜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虽然情报毕竟单调，但确实有用，谢了。”路西法从闹钟的空间里拿了一块草莓慕斯蛋糕递给别西卜，“这是谢礼。”
别西卜眼神顿时亮了：“这个我在外面的长桌上没见到——你还有多少没摆出来的？”
“很多。”路西法撑着下巴看别西卜，“让你负责的城市配合我，如何？”
“…………”
别西卜没有立刻答应，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先说好，像你这么搞，我是不行的，我对人类其实没那么大的耐心。”
“不会太麻烦的，就跟拉斐尔那边差不多。”路西法算了算，“开放自由贸易，允许工业革命——我是指蒸汽机的使用——然后开通跟伊甸园的直达交通路线，如何？”
“就这些吗？”别西卜想了想，“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去跟我的教会说一下。”
他也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嘛，这个理由，想来父神也不会说什么的……
何况路西法现在搞出来的这些，看着好像变化很大，其实一旦让米迦勒把神罚恢复原状，世界也会恢复以前的平静的。
等这一代人死光后，下一代的人就更不会记得曾经的自由和辉煌了，收尾还是很容易的。
别西卜在心中把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只差去抢了路西法的笔亲自当编剧了。
总之，别西卜现在答应，也是看在真要出了事也不难收拾的情况，否则别说一块草莓慕斯蛋糕了，给他六口味拼装慕斯蛋糕他也不会答应的。
总体而言，别西卜不是很想惹父神生气，所以以前就算觉得路西菲尔想法有道理，他也从来没加入过。
啊，这么说来的话，其实以前别西卜也是有爱好的，那就是观察路西菲尔。他跟撒旦关系不错，也主要是为了经常聊聊路西菲尔的新想法之类的……
没办法，天堂有趣的事太少了，对别西卜来说，路西菲尔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对路西菲尔感兴趣太正常了。
其他天使不说，别西卜以己度人也猜得到，大家其实都很喜欢路西菲尔，就算不赞同他的理念，也会喜欢路西菲尔本人，因为他在天堂中是那样鲜活。
就算是天堂中对路西菲尔态度最差的加百列，以前跟路西菲尔的关系实际上也很好，直到路西菲尔和父神之间的争执愈演愈烈，加百列才选择了站在父神那一边。
别西卜没记错的话，以前加百列还提过，跟路西菲尔接触过的人类，感觉“光”更亮了，他很喜欢。
被路西菲尔吸引的家伙，都会变得和原本的自己不太一样。
“唉。”别西卜用叉子戳了一下蛋糕，自言自语，“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可怕，你这家伙就是‘罪’吧……”
路西法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困惑地问：“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没什么。”别西卜笑眯眯地说道，“只是在回想加百列的时候，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感觉也许这次说服加百列没那么艰难。”
“借你吉言了。”路西法挑了挑眉。
又是因为失忆而搞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一天……说起来他这个封印最近越来越不稳定了，不会在加百列下来之前就直接解开了吧？
到时候就是父神和加百列一起找他算账了，1+1>2，想想就感觉可怕。
不过加百列曾经和路西菲尔关系不错这件事，之前是谁来着？也提到过……太天真了，以为曾经关系好，现在就会手下留情了吗？
这种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正常的不爽其实不足为道，纵观历史，你们就会发现，粉转黑，以及曾经关系亲密后面却绝交的这种关系，爆发出来的不满根本不是曾经关系好就能释然的——在这种情况下，过往的亲密关系反而会成为火上浇油的燃料。
尤其是翻起旧账来，比路人转黑知道的账目可多多了……
路西法一点都没有被别西卜的乐观给感染，不如说他现在反而更加担忧了，希望加百列对自己的不爽还不至于盖过他对人类的爱吧。
别西卜吃着蛋糕，忽然想起来：“对了，你刚才说和拉斐尔的城市一样就行——我刚刚去了乌托邦，虽然说是开放自由贸易了，但感觉好像根本没多少人尝试……”
“需要时间和契机。”乌托邦那边的情况，也算在路西法的意料之中，“他们那边和伊甸园不一样，目前受到的影响还不大，确实没有太多的新商机，等蒸汽列车到达乌托邦后，应该就有机会了。”
伊甸园这边是出现商机，自然有人去做，但乌托邦那边应该还在茫然……不过阿基米德的奶粉工厂做起来后，剩下的有想法的人应该也能反应过来了，毕竟商人还是经常会来伊甸园的，受到的影响最大，脑子也会比想都不敢想的人更活络。
之前他就让撒旦去跟米迦勒说了，同意了合作的拉斐尔的城市，神罚也给调整一下，等乌托邦人意识到后，乌托邦这个城市也会变得活跃起来的，现在又可以加入别西卜的城市了，这个就让别西卜自己去跟米迦勒说吧。
别西卜当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心说等父神醒了，最倒霉的搞不好就是米迦勒，毕竟他和拉斐尔还只是在自己的地盘松松弦，米迦勒是直接改了神罚……
跟别西卜谈妥了之后，路西法心情也好转了不少。
他难得面带微笑地下了楼，把本来想上前跟他搭话的艾因斯坦给吓的差点退回去。
“回来——找我什么事？”
艾因斯坦看着恢复了冷淡神色的路西法，反而松了口气。
“第一期《自然》样刊印出来了！按照您的提醒，还在后面附上了招聘启事……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