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瓦特一直生活在乌托邦。
据说她出生之前, 他们家还住在伊甸园,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搬到了乌托邦,就因为出行不便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不过玛丽·瓦特听着母亲提起伊甸园,以及伊甸园的亲戚朋友时, 那遗憾和怀念的语气, 令她也从小就很好奇伊甸园。
她曾经问过妈妈:“既然那么想念伊甸园, 为什么不回去呢?”
妈妈一边给她编辫子, 一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因为太远了呀,妈妈现在很忙,这里离不开妈妈。”
“……伊甸园要是近一点就好了。”年幼的玛丽·瓦特说着孩子气的话。
“嗯, 不过距离这种事, 没办法改变……如果遇到传说中的龙, 说不定能骑着龙一夜就到达伊甸园呢。”
龙自然是没有遇到, 依然只存在与传说和教会的记录里。
但让去往伊甸园来回花费的时间变短的办法还是有的, 这个办法出现在祖父的笔记本里。
一个蒸汽机改良方案——由于资料缺失, 玛丽·瓦特很难找到改良之前的资料——玛丽·瓦特立刻就想到了蒸汽动力车的设想。
如果能成功的话, 蒸汽动力车的时速远超目前常用的自行车、三轮车以及马车, 来往伊甸园和乌托邦也不需要很久。
可惜的是,玛丽·瓦特的研究才开了个头, 就被自己的父亲否定了。
她的父亲很委婉地说道:“这个研究……虽然看上去很棒, 但不会投入使用的, 否则我的父亲当年也不会封存实验资料了。”
“为什么?”玛丽·瓦特很不明白, “我觉得这是好事。”
“我父亲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教会说服了他。”玛丽的父亲无奈地耸耸肩, “如果这个蒸汽机投入使用了,那我和你妈妈都要失业了。”
尽管如此,玛丽·瓦特还是凭借爱好继续研究了下去, 就像研究第一代蒸汽机的那个人,又像在图书馆翻到了第一个人的设想后,一头扎进蒸汽机改良里的祖父,或者这世界上无数做着可能永远无法派上用场的研究的人们。
父母们觉得有自己已经把能玛丽·瓦特应该知道的事都告诉她了,即便如此她还要继续研究的话,他们也没有阻止的理由,再说世界上这种情况的人也不少。
在做人父母这方面,瓦特夫妇都十分合格。
于是,玛丽·瓦特一边工作,一边抽空沿着祖父的资料往下研究,而重点研究方向,正是可以让通行速度变快的蒸汽车。
直到上个月,玛丽·瓦特都以为自己的研究,就和祖父的论文一样,会被封存起来,仅仅作为个人兴趣爱好的留证,但因为是商人,所以经常出远门,并且难得去了伊甸园的阿基米德先生居然带回了关于蒸汽机的消息。
一开始,是去图书馆的时候,听到父亲的朋友,阿基米德先生在图书馆外面和人聊天。
“要做奶茶的话,果然还是应该保证牛奶运输过来的时间吧?”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阿基米德先生说道,“甚至连办法都有人告诉我了,但执行起来恐怕有点困难。”
另一个人立刻问道:“是什么办法?”
“蒸汽动力车。”
“……我觉得教会不可能同意的。”
阿基米德先生叹气:“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提议的那个贤者……”
那个人好奇地追问:“怎么,那个贤者是教会的人?”
“不,可他真的不太一样。”阿基米德先生语气复杂,“就是那种,好像他想做的事就不可能被人否决一样的感觉……总之,我的直觉告诉我,提前做好准备没有坏处,所以我想看看我们这里的图书馆有没有蒸汽机相关的资料。”
听到这里,玛丽·瓦特再也按捺不住了,她小跑过去,向阿基米德先生打听起了那位伊甸园的贤者的消息。
“是的,他很推崇蒸汽动力,还把伊甸园图书馆里所有相关的书目都报了出来。”阿基米德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玛丽·瓦特。
玛丽·瓦特十分兴奋,甚至盖过了自己害羞的本性:“您认为那位贤者大人能说服教会吗?”
阿基米德先生迟疑了一下:“不,这种事我说不准的……”
玛丽·瓦特有些失望,但是这些年来第一次有人提起蒸汽机,甚至想把蒸汽机投入到交通方面使用,她原本已经做好就这样沉寂一辈子准备的心情不自禁地起了波澜,就算此刻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也依然难以回到以前平静的心。
她的异常被她的父母发现了。
“……玛丽一直都想去伊甸园吧?”听说了具体情况后,妈妈表情复杂。
爸爸也叹气:“就算是再崇拜父亲,也不至于这样……”
玛丽·瓦特小声说:“不是因为祖父啦。”
是因为想让妈妈能随意往来于伊甸园和乌托邦,可以和幼年的朋友继续来往,而不用每次都等那好久好久才能回复的信。
……嗯,好奇妈妈小时候居住的地方,也是原因之一,总之,跟祖父其实关系不大。
“既然这样,你就去一次伊甸园吧。”爸爸很快就想好了,“其实你本来也没必要一直留在乌托邦陪我们,年轻人出去走走也正常,家里还不至于少一个人就运作不下去。”
玛丽·瓦特之所以一直没有出远门,就是因为她这对待陌生人过于害羞的性格,让她对独自出门这件事有些抵触,不过她也知道,爸爸妈妈是真的没有时间陪她,要么她自己跟着商队去伊甸园,要么就留下。
她第一次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当天就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就找到了愿意带她的商队,第三天就告别父母出发了。
不过上路后,她鼓起的勇气就仿佛放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开始感到不安。
万一那个贤者其实就是随口一说怎么办?万一他也说服不了教会怎么办?万一……
那么多万一,玛丽·瓦特越想越后悔,觉得自己应该回家。
但很快事情就有了转机。
“……这是?”
这上面节选的论文很眼熟,一些数据也很熟悉……
“是传单啊。”名为卡耐基的商人笑着说,“我们的贤者大人是打定主意要搞蒸汽车了,据说连教会都说服了,现在就差技术支持,所以希望对蒸汽动力感兴趣的人能去伊甸园开这个研讨会。”
玛丽·瓦特惊呆了。
居然说服了教会?!怎么做到的?!
虽然她感情上很期待对方能成,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很困难……结果突然有人冒出来告诉她,最难搞的教会居然被搞定了?!
玛丽·瓦特反反复复地确认着传单,尤其是上面没有直接标注开始时间,只说是伊甸园感恩祭后,令人十分不安:“来得及吗……伊甸园的感恩祭是什么时候?”
“快了吧,就这几天的事。”商人卡耐基笑道,“放心,这里离伊甸园已经不远了,慢一点也能赶到……听说你是乌托邦的人?是想参加这个研讨会吗?那还真是巧啊,要是等你在乌托邦收到这份传单,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玛丽·瓦特心有戚戚地点头。
这一定是神的指引,让她做出了提前前往伊甸园的决定!
就这样,原本蔫了一路的玛丽·瓦特,终于重新打起了精神,充满期待地来到了伊甸园。
从一进入伊甸园,玛丽·瓦特就发现了这里和乌托邦,以及她之前经过的几个城市的区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祭典的缘故,这里十分热闹,伊甸园本地人的精气神和外地人有着明显的区别,空气中到处飘着改良版咖啡的香气,和父母口中的伊甸园完全不一样!
既然到达了伊甸园,商队就完成了任务,把玛丽·瓦特放在了一个旅馆的门口。
玛丽·瓦特还有些担心感恩祭前后,会不会旅馆已经住满了人,好在她运气不错,这家旅馆还剩一个单间,她这才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行李后,就立刻拿着准备好的资料出门了。
虽然玛丽·瓦特从来没有离开过乌托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住在伊甸园的朋友了。
她有一位姓富兰克林的同性朋友,因为同样是开印刷厂的,因此与她母亲所在的印刷厂有过交流,知道印刷厂的新型透印术是她发明的之后,就很感兴趣地找她买了使用权,并以此为契机,与她成为了笔友。
她从乌托邦出发的时候,没有告知富兰克林,因为就算写了信,估计也差不多能跟她一起到伊甸园,根本没有意义,因此她没有预约地上门时,还有些担心对方出了远门。
“怎么可能。”把她迎入自己家里的富兰克林小姐不客气地翻了白眼,“马上要感恩祭了,我什么时候出门不好,这个时候出啊?——说起来你来伊甸园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
玛丽·瓦特小声说:“我是来参加蒸汽机研讨会的……这些是我带来的资料。”
“原来如此。”富兰克林明显也知道研讨会的事,“我给你写了信,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没想到信没到,你先到了,你这消息灵通的可怕啊。”
玛丽·瓦特只好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报源,以及自己为什么要先来找富兰克林的原因,富兰克林听懂了:“行,反正你这个性格我也习惯了,就由我替你交涉吧……我一会儿要去报社,正好顺路去贤者大人那里,你要一起吗?”
结果不等她们前往苹果店,就在报社里见到了那位贤者大人。
玛丽·瓦特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阿基米德先生会说“他想做的事就不可能被人否决一样的感觉”这种话。
就算是乌托邦最有智慧的大长老,都不及这位贤者神秘又好像充满智慧的沉静气质,仿佛能看穿一切般的灿金色眼睛安静地望着她,超出她想象力的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请务必现在就让我拜读。”
“……您觉得,蒸汽机好用吗?”玛丽·瓦特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对方,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蒸汽机非常好用,它会改变这个世界的,你们的名字也会被人们铭记。”
黑发金眼的大贤者这么说着,语气凿凿,就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蒸汽机投入使用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