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碎了。
他觉得短短几句话, 信息量却已经多到爆炸。
天使没有性欲什么的还能理解，毕竟不需要繁衍后代的话，性欲毫无作用，就算没有也不影响日常生活嘛, 顶多就不谈恋爱了——甚至如果神不禁止的话, 恋爱也可以谈。
不就是精神恋爱灵魂伴侣吗？在某些教派中, 还认为这种不为了繁衍、而单纯只是爱对方的感情更高贵呢……
但他能接受这一点, 不代表能接受米迦勒说“人类比天使自由”……这是睁眼说瞎话吧！？
天使什么待遇，人类什么待遇，米迦勒看不到吗？
就拿路西法自己举例, 目前他知道自己可以顶撞神, 可以离家出走, 可以私下搞小动作, 可以吃喝玩乐, 并且不受神罚影响, 可人类呢？
虽然人类也保留着喜怒哀乐, 但吃喝玩乐等享受行为却只在一定范围内是安全的, 超过某条界限就有神罚等着，无论怎么想, 更自由的一方都应该是天使才对。
“不, 没说反。”米迦勒坐在了一旁的小圆桌上, 大长腿互相交叠着, 看上去姿态比刚才要放松了一点, “还真是难得见到你这么吃惊的表情, 看样子失忆还是有点好处的。”
撒旦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米迦勒！”
“知道了知道了。”
米迦勒耸耸肩：“那就祝路西早日恢复记忆——行了吧？”
路西法看着米迦勒和撒旦直接的针锋相对，感觉心中的迷惑更浓了。
他们这互相放杀气都不担心被雷劈的，还说那边一开始吃个方面都提心吊胆的人类比天使自由？
要不是确定他们不是会被收买的水军, 路西法几乎要以为这两个在恰烂钱了！
跟撒旦又拌了几句嘴，米迦勒才继续跟路西法说话：“其实我很生气，本来都不想管你了，不过撒旦知道的太少，还总喜欢加点自己的立场，所以为了避免你被他带歪，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来一趟……”
路西法这次get到了米迦勒的潜台词，他有些无语，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说道：“我很感谢你，米迦勒，关于人类和天使的区别，你可以再详细讲讲吗？”
“嗯。”虽然就这一句话，不过米迦勒也算是满意了，他说道，“其实我知道的部分也是你告诉我的……简单来说，我们的核心是‘信仰父神’。”
路西法的脑中一瞬间闪过了什么：“莫非是指……”
“是的，除非自我毁灭，否则我们无法抵抗这个核心指令。”
米迦勒漫不经心地说：“你曾说，‘人类是自由的，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信仰’……我至今不理解你的想法，有什么反抗的必要吗？这种自由送我我都不要。”
路西法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米迦勒的这种想法，可能也是受到了“核心指令”的影响……路西法忍不住审视自己。
“可我离家出走，还跟父神吵架……”
“这种程度不会影响你的信仰。”米迦勒忍不住拿撒旦举例，“你看撒旦也总是跟在你后面跟神作对，但你要是问他谁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者——”
“当然是父神。”撒旦毫不犹豫地说，“但是父神并非全知全能，他也会犯错误，我认为路西菲尔殿……路西法的想法才是正确的，所以我必须跟父神作对，而既然我能产生这种念头，就说明这也是父神允许的。”
路西法：“…………”
嗯……这个核心指令貌似也很灵活，撒旦的解释也很有无论怎样都能找到理由说明神的伟大的意思。
可是，就算给了人类可以不用信仰神的自由，但你这儿没有一天缺席的神罚，不就相当于每天都在刷存在感吗？这自由给了也没什么用啊……
“等等。”米迦勒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既然父神允许……你之前是做了什么，才被关了禁闭，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啊？”
撒旦撇撇嘴：“跟你有什么关系。”
路西法好奇了：“搞成这个样子，是指什么？”
米迦勒指了指撒旦：“就是他这个样子啊！能量不足所以缩水了，以前他比你还高呢。”
路西法：“………………？？？”
什么，这个可爱的小正太，原本其实是成年人的样子吗？！
他就奇怪为什么天使这种永生种还有未成年，结果是因为缩水了啊！！！
撒旦看到路西法脸色有些微妙，连忙保证：“我现在是在世界边境处理那些垃圾的时候消耗过大了，给我几百年的时间，我很快就能恢复原状了，实力的下降只是短暂的……”
路西法深深地叹了口气。
旧的问题还没解决，这段话里，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世界边境的垃圾”……算了，一个个问吧。
“所以，你做了什么？”
撒旦不是很情愿地看了眼米迦勒：“在这里说吗？”
路西法沉吟了一秒，也看向了米迦勒。
米迦勒完全没有自己现在应该离开的自觉，甚至说：“就算你想静音，凭我的能力想听还是能听到的。”
路西法实在没忍住：“我觉得神罚就应该罚你这种的。”
脸也太大了，这就是神宠爱的大天使长吗？简直刷新了他对天使的印象。
米迦勒双手抱胸：“如果父神醒着的话，撒旦本来就应该向我汇报这件事的，毕竟我有义务阻止他继续做错事。”
“我才没做错呢。”撒旦不爽地说，“我只是觉得路西法离开了，但是他的任务必须由我继续执行而已……所以我为几个人类展开了庇护，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会引来神罚。”
路西法和米迦勒都沉默了。
“‘无论做什么’。”米迦勒重复了一遍，“其实一般人也做不了什么，你是不是又动了什么手脚？”
撒旦抿了抿嘴角：“差不多就是引诱他们，顺便考验他们对父神的忠诚吧，比如‘我给你享不尽的美食’、‘你可以躺着什么都不干，田地里依然会种出小麦’、‘如果神要杀死你的儿子你是否真的去杀’之类的。”
路西法：“……”
艹，圣经里约伯记的既视感。
他记得旧约里，神和撒旦打赌约伯的忠诚，允许撒旦夺走约伯的子女，然后约伯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后，神又赐给了他更多的子女……
实话说，他当时看完就觉得，约伯的子女真是惨啊……结果这个世界的撒旦也在搞这种事吗？
不，这位撒旦和圣经里的区别在于，圣经里是神允许他搞事，而这位撒旦是自己去搞事，然后被神关了禁闭。
而且听撒旦话的意思……
“这是我让你干的吗？”路西法难以置信地问，“你不会真把人家孩子给弄死了吧？”
撒旦否认：“当然没有，他孩子好好的，这也不是您的指示，是我自己想的……您从神那里得到了试探人类的权力后，就经常去人间，散播一些类似于‘适当的放松并不是懒惰更不是坏事’、‘你们应当对美味怀有期待’、‘人与人之间确实有差距，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有时候也不是傲慢’之类的思想，您不在了，我就自己琢磨着您的想法……”
路西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我想你大概做的太过火了，如果是我的话，不会做到那种地步。”
他自己当然能理解自己的想法。
这大概就是闹钟最开始说他的目标是散播七宗罪的原因吧——因为这个世界对七美德太过推崇，又对七宗罪太过压制，这反而导致了一系列不太好的后果。
“路西菲尔”只是想通过让人们不要过分抵触和七宗罪沾边的方式，让天平的两端平衡下来，并不是真的想要试探人性，然后把人类世界搞得一团糟。
人性是经不起试探的，这种事想想就应该明白，而神居然允许“路西菲尔”试探……
“‘试探人类’这个任务，是父神主动派发下来的吗？”
撒旦摇摇头：“不，是您在偷偷引诱人类被父神发现后，干脆直接向父神讨要来的权力。”
路西法：“…………”
行吧，他果然不是第一次搞小动作了。
米迦勒也沉吟：“这件事我也知道……不过父神真是偏心啊。”
路西菲尔偷偷搞事，被发现后父神就直接给了他权力，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搞。撒旦之前跟在路西菲尔后面搞事还好，路西菲尔离家出走后，撒旦继续学着路西菲尔搞事，结果就被关了禁闭，扔去了世界边境……
“既然路西……路西法都说我做过火了，那我肯定是做错了。”撒旦倒是无所谓，“加上父神那段时间本来就心情不好，我又添了乱，惩罚我也正常。”
路西法心情复杂：“你看得开就好。”
“父神对待路西一直都是不同的。”米迦勒说，“第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天使，也许有着什么特殊之处，可惜你现在失忆了……”
路西法叹气。
希望能早点恢复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