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太固执了。”米迦勒叹气。
“只是觉得人类这样活着很没意思。”
路西法本来还有些不明白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明明其他天使都好像对神的决定没什么意见，但是看到米迦勒后，他觉得自己懂了。
“你没发现吗？和受着神罚规训的人类相比，我们的性格要鲜活得多。”
米迦勒性格有点情绪化, 会生气, 会威胁人, 会毫不留情地讽刺, 还会抱怨神的偏心。
曾经的自己能自作主张搞砸父神的计划，光明正大地跟神对着干，还能若无其事地给米迦勒扣锅。
这些换成这个世界的人类的话, 是无法做到的, 因为天使从来不担心随时随地可能有神罚降临自己头上, 可人类不行。
这个世界, 天使活得像人类, 而人类活得像玩偶。
被关在玩具箱中, 保护得很好, 但必须遵守箱中规则、只能做箱外操控者同意他们做的事的玩偶。
“人类在反抗苦难的时候最迷人。他们现在一个个就好像复制粘贴出来的一样, 没有任何记忆点，每个人都有着相似的幸福——不, 甚至他们只是被灌输了‘这就是幸福’的概念——就像死水一样乏味, 这种人类没有任何未来, 只要离开了神的保护, 他们会立刻……”
路西法比划了一个手势：“我觉得有必要让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
“人类和我们是不一样的。”米迦勒严肃地说道, “而且我也不觉得平淡的幸福有什么不好, 只有你一厢情愿地觉得人类不应该沉溺于现在……你对人类真是太严厉了。”
路西法：“……？？？”
卧槽？！
神天天搞神罚，这不让做那不让干，但是神不严厉。
我想让人类活得更真实一点, 想让他们开拓一下视野，我反而太严厉了？！
“你让他们学会了享受，喝着不再那么难下咽的咖啡，吃着这些好吃的，他们没办法再忍耐原本的生活了怎么办？”米迦勒批评路西法，“你害得他们不再幸福了，你是恶魔吗？”
“…………你够了啊。”
路西法满头黑线：“没办法忍耐原本的生活，就下手改变啊！什么都靠别人送到嘴边怎么行，神都说了，人类要勤奋，他们原地踏步还不准我推一把了？”
米迦勒一愣：“好像也对？”
路西法算是发现了，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也只有用神倡议的口号才能打败米迦勒，这就是个神的无脑吹。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米迦勒叹气，“我还是觉得你那一套只会添乱……不过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路西法挑眉：“怎么，不是觉得我只会添乱吗？”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总不能把你再气跑啊，跑了我上哪再找你。”
米迦勒打理了一下自己之前挠乱的红色头发，姿态看起来很放松，实际上身体紧绷：“而且……怎么说呢，你离开之后，父神挺伤心的，说如果早知道你会离家出走，就同意让你试试了。所以我觉得，你的思路虽然很奇怪，不过也有可取之处吧。”
路西法：“………………”
他发现自己无语的次数好多啊，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神真的和他想象中的控制狂完全不一样，从还需要桌子放资料疑似钓鱼骗他，到居然会“伤心，后悔”……
这种性格的神，到底是怎么想到把人类控制成这样的？！反差也太大了吧！是受过什么刺激吗？！
“再说了。”米迦勒最终还是没忍住不满地抱怨，“你为什么有什么想法都去找撒旦啊，明明我们关系才最好……我就拒绝了一次啊，你之后就都不来找我了。”
“你可不是只拒绝了一次的问题。”路西法冷静地说，“你根本就对我的理念不赞同。”
“不赞同又不是不肯帮你。”米迦勒嘀嘀咕咕的，“你多拜托我几句，我也许就同意了呢！谁知道你那么绝情，以后就只去找撒旦了。”
路西法停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等等，撒旦？”
撒旦在地球的传说里，有很多身份，可以代表堕天使，可以代表恶魔，或者魔王，凡是符合敌对者身份的，都可以称之为撒旦，就连路西法在地球那边都可以被叫做撒旦。
倒是撒旦在《旧约》中，是对人类信仰进行试探的“神的众子之一”这个传统的天使身份，在漫长的演变中被人们忽略了。
不过按照米迦勒这个说法，这个世界的话，撒旦应该和他是两个存在，而且撒旦还是天使？
“是啊，撒旦。”米迦勒说，“你可爱的小跟班，你离开后他被父神关了禁闭，不过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出来了。”
“……为什么关了禁闭？”
米迦勒耸耸肩：“等他出来你自己问他吧，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离开后有段时间他挺激动的，大概一时冲动做了什么吧。”
路西法记住了。
“别管撒旦了，我刚才提议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米迦勒假装不在意地把视线放在其他地方，就是不去看路西法，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路西法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但现在他倒还真有需要米迦勒帮忙的地方。
于是路西法眨眨眼，酝酿了一下感情：“米迦勒……来帮我吧。”
米迦勒好像生怕错过这次机会一样，飞快地道。
“好。”
路西法无语了：“……你现在倒是不担心父神生气了。”
“父神不会生气的，他自己说的如果你回来的话就给你机会证明自己。”
刚才还义正辞严的米迦勒，现在却一副很会钻空子的架势，路西法觉得自己果然不是错觉，天使比人类性格更复杂多变。
米迦勒摩拳擦掌：“父神睡后连龙都不出现了，我最近好无聊啊，你需要我做什么？”
“啊……父神睡了的话，神罚系统现在是谁在管理？”
米迦勒警觉地说：“是我……你不会是想关掉吧？那不可能。”
“也不用全关掉，就是对伊甸附近的人们通融一下。”路西法说，“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我也不打算搞的太大，只想把伊甸作为实验区，做出成绩来，这样跟其他地区有个对比，等父神醒来后，也能更直观地看出实验组和对照组的优势劣势。”
米迦勒黑线：“……你这是离家出走去了哪，怎么新词一套一套的。算了，我大致能理解，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确实没问题，父神之前就说过分给你一块地方让你证明自己……我就知道你会高兴。”
路西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发自内心地笑，连忙拉平了嘴角：“还有一个事，是关于教会的。”
“教会怎么了？这其实也算是你搞出来的成果吧？”米迦勒迷惑地问。
一听到这个说法路西法就胃部幻疼，这都什么破事，自己坑自己这种事居然还能跨越几千年、还不止一件事：“……你去跟教会说，让他们配合我，不要搞事。”
“你自己去说不就行了？”米迦勒莫名其妙，“把你的羽翼亮出来，他们绝对听你的。”
“不行，我不想暴露。”路西法找借口也不走心，“而且教会的人对‘米迦勒’肯定更有感情，你去说更好，让他们记得秘密支持我，对外不要声张。”
米迦勒嘴角抽搐：“你这是在同一件事上坑过我还想再利用我一次啊……唉，我知道了，有空就去，还有什么？先说好，我也不能帮你太久，我还得去其他地方看看，然后回去写报告。”
“这些就差不多了。”路西法也没打算一直依赖米迦勒，他的计划更多的是人类自己发展，总是靠天使的话，味道就变了，“谢了。”
“不用谢。不过……”
米迦勒看上去一脸的欲言又止。
路西法一看就懂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差不多的我都能答应。”
米迦勒顿时松了口气：“那太好了。他们在喝什么？是你离家出走带回来的礼物吗？我也想尝尝。”
“……看在你帮忙的份上，可乐、雪碧、奶茶、咖啡，冰红茶、椰奶，冰糖雪梨水，选一个吧。”
米迦勒纠结地问：“我能每个都尝尝吗？”
路西法沉默了：“……你真贪婪，如果是人类的话你已经挨雷劈了。”
米迦勒咳嗽了一声：“别这么说，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些东西都哪来的？有空跟我说说你离家出走的经历吧。”
他眨眨眼，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我要比撒旦更了解你。”
路西法：“……”
够了啊！你对撒旦是有多怨念？就因为我跟撒旦玩不跟你玩？你是小学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