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他们刚才的表情了吗？”
等送走得到了卖奶茶许可的阿基米德，和得到了烘焙咖啡豆方法的伽利略父子，路西法就跟闹钟吐槽。
“好像我下一秒就会去把教会砸了一样……脸上那点迟疑，还不是出于对我的信任，而是觉得真干这种事肯定会有神罚，所以我应该不会去做。”
闹钟：【是的呢。】
路西法也不介意闹钟有些阴阳怪气的回应：“虽然地球上有着各式各样的传说，但在这个世界我又不是真的魔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闹钟沉默了一下：【……难道不是因为您的力量还没有恢复，而我的辅助又仅限于店内？】
想把教会砸了，总不能靠石头吧，看上去也太搞笑了，得来个神罚一样的大场面才能体现出自己的魄力和气势，不然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只靠嘴炮可说服不了教会那群老顽固。
至于表露身份什么的，路西法至今脱离闹钟都没办法使用任何一个法术，何况展开羽翼，怎么让人信也是个问题，只靠脸也没说服力。
“……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路西法对闹钟很不满意：“我是那种动不动就付诸暴力的人吗？”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安安分分地宅在店里，偶尔去图书馆逛逛，电子游戏一个都不能玩，他都忍了，这世界上还有比他脾气更好的人吗？！
闹钟居然对他产生这种误解，路西法很心痛。
【根据我这里的不完整资料，您至少拍碎过神七个桌子。】
路西法：“…………”
【拍碎后还要帮神捡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资料。】
路西法：“……………………”
为什么神还需要桌子放资料，闹钟都进化到虚拟屏幕了，这个神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钓鱼吧！？
他把人家桌子弄碎了，文件一团乱，这种情况下直接走人也太过分了，但要是留下来帮忙整理资料，关系就会缓和……
闹钟：【您这种恶意揣测他人的心态很魔王。】
路西法拉平了嘴角的弧度：“闭嘴。不然你怎么解释神还需要桌子放资料？”
闹钟想了想，闭嘴了。
因为自己记忆不全，也不太好评价印象模糊的神，路西法沉思了一会儿就把这个话题扔到了一边：“总之，教会确实是要搞的，但不是现在。”
闹钟：【……结果还是要搞。】
所以刚才辩解了半天的意义何在？
“不是你想的那个搞！”路西法扶额，“虽然很碍事，但这件事不单单是教会的问题，长老团和伊甸园的群众都是阻碍。”
【伊甸园的群众……？】
路西法想了想：“举例来说……那个纺织机改革。为了方便理解，场景就设置得极端一点吧——你是个村长，村子的支柱是一家纺织厂，村子里90%的人都在这家纺织厂打工，并且因为工作稳定，除了纺织已经不会别的了。”
闹钟很入戏：【嗯，我现在是村长了。】
“然后，有一天，工厂的厂主来找你，说自己引进了新型机械，能代替80%的人工，你们村子大部分人都要因此失业了，你会怎么想。”
【……】
“你会觉得，啊，为了社会的进步，我必须牺牲自己自己和自己的村民，虽然在学会新技术之前可能会有人饿死，但这是必要的牺牲吗？”
【……不会。一般来说，人们是没有这个觉悟的。】
路西法认同这个说法：“对，首先保证自己存活是理所当然的事，很多人都想着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那么好，你是村长，还是个很有权力的村长，你宣布因为污染问题，村中的纺织厂禁止使用新型机械，村民们的工作和生活都保住了。”
闹钟觉得重点在后面：【然后呢？】
“然后，假设我是个副村长。”路西法淡定地说道。
“我认为工厂的一些行动都没有违背法律，全是按流程来的，但你的行动有碍于社会进步，只顾私情不顾大局，影响工厂的出货效率，影响订单，影响工厂成为地方的一大强企，影响村子出现一个代表性企业……总之影响很大，所以我把你举报了，然后工厂启用了机器，村民失业了。你觉得村民会怎么想我？”
闹钟默默地说：【你就是个脑残。】
“……你别趁机骂人，我是你爹，对我客气点。”
路西法吐槽了一句，然后说道：“我去砸教会就相当于举报村长，推动工业革命就相当于让大量村民失去工作，如果我对因工业革命而失业的人没有做提前安排，那我在伊甸园也住不下去了，所有人都会来骂我——除了既得利益者，比如省了成本的厂主，所以阿基米德和伽利略都很心动，却连提都不敢在教会面前提。”
闹钟忽然说：【对了，这个世界的有钱人很喜欢撒钱，如果让既得利益者负担起失业的人的工资……】
路西法翻了个白眼：“那我就一个盟友都没有了。人家只是喜欢做慈善，不代表愿意当冤大头……何况长期不工作，就等着被别人养，这可是有着招来神罚的风险，他们不会同意的。从这方面来讲，神把这世界的人养的很有骨气……”
【但发展工业革命对社会长远来看是有好处的。】
“对。”路西法承认，“不然我也不会希望他们赶紧搞蒸汽机了，但是人很难看到往后百年，也许一百年后，这一代牺牲的人只是个数字，可对于牺牲者本人来说，他们却能看到自己失业，这是真正的切身利益……你想过这个世界的瓦特为什么没宣传自己对蒸汽动力车的研究吗？”
闹钟觉得理由显而易见：【因为教会会反对，大量人会失业，他会被排挤，当成傻逼？】
“不，是因为没必要。”路西法抿了一口一直在保温的咖啡，“有一点需要非常明确才行：这里不是地球。”
【嗯……？】
虽然听起来像一句废话，但闹钟却感觉这里面门道很多。
“这里是神精心设计的‘人间天堂’，没有战乱，没有纷争，人类之间和睦相处。在缺少外界条件刺激的情况下，人们对于研发新型技术兴致缺缺——你不得不承认，竞争永远是让技术研发进度加快的最佳催化剂。比如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
“但这个世界不会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他们维持着稳定的生活已经过了几千年，比起接受新事物导致的未知未来，他们更想守护现在的安稳……没有外敌，也就不存在什么‘落后就要挨打’，毕竟没有先进就没有落后，全世界都很平均嘛，推不推广都无所谓。”
【那您其实是支持教会的？】闹钟已经搞不懂路西法在想什么了。
“不。”路西法干脆利落地说，“能理解，不意味着我支持。这只是一种低欲望低需求的畸形世界，他们虽然活着，但感觉不到真正的幸福快乐……活的太压抑了，但因为习惯，他们甚至不觉这很压抑。工业革命是个打破这个舒适圈的机会，我不会放弃的。”
闹钟放弃思考了：【那您打算怎么做？】
路西法已经想好了：“最近的话，希望伽利略的咖啡豆生意能做起来，这样就会多一些烘焙咖啡豆的岗位了，能缓解一下失业的问题。”
【您真是深思熟虑。】闹钟说道，【尽管和以前的您有着很大的不同，但为人类着想的心都是一样的。】
“是啊，我真是个好人，以前的我还砸神的桌子，现在的我却完全没考虑过砸教会的事。”
路西法敲了敲桌子：“何况砸了教会只能让我变成所有人的敌人，但是让教会成为自己人，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为所欲为？】
“想做出神醒来会被说服的成绩，现在的进度太慢了。”路西法向后靠了靠，懒洋洋地随口说道，“我想控制伊甸，就从控制教会开始吧。”
【…………？？？控制伊甸？？？】
——您才说过自己不是魔王，还怪别人误解您一个大好人呢！！！
闹钟惊了：【您要对教会做什么？】
“现在的话，什么都不能做。”路西法干脆利落地说道，“得过一阵的。”
【为什么？】闹钟更迷惑了。
“因为……”路西法嘴角抽了抽，“有天使来人间了，我得躲躲，最近还是不要有大动作了，否则容易被发现。”
万一被发现了，这个还不知道是谁的天使转头就去把神叫醒，看不到工业革命效果的神，跟村长和村民一样觉得他就是来捣乱的怎么办？！
闹钟更震惊了：【什么？有天使下来巡查了？您怎么知道的？】
路西法含混地说：“就是突然知道的，一种感觉，有谁来了……”
【是哪位天使？】
“不知道啊，我失忆了，而且就算没失忆，我离开后神有可能也创造了新的天使。”路西法叹气，“希望来的是个跟我关系好的吧，我现在这样子也很难完全躲好，如果关系好说不定还能通融一下……对了，我和谁关系最差？”
闹钟秒答：【神。能把您气到离家出走的程度。】
“………………我是问天使。”
【资料不足，无法判断。】
路西法：“…………”
以前的他到底对神有多怨念啊？！是神就秒答，是天使就资料不足，这也太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