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两人没有马上回酒店,而是在附近的夜市闲逛。
有烟火气的地方有人间百态,也有普通人的情情爱爱,林筝和顾南枝手牵着手,跟着人流慢慢往前走,到了终点再一步一步往回折。
很没意思,却是忙碌生活里难得的自在。
“枝枝,你想不想吃小奶糕?”林筝巴巴地瞧着旁边一对小情侣说。
顾南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女生正拿了小奶糕往并男生嘴边喂,男生并不是很情愿吃这种小玩意,但经不住女朋友软言轻语地撒娇,只好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咬了一小口,女生顿时开心地抱住他又蹦又跳。
在女生看不到的那面,男生眼里的无奈也都成了甜蜜的笑。
这吃的哪儿是小奶糕,分明是爱情的甜蜜。
顾南枝拉拉林筝的手让她回神,“想啊。”她说,娇俏语气一点也不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
林筝乐得眉开眼笑,“那我买给你吃。”说完还拍拍包,得意地补充,“我收了叔叔阿姨的红包,现在也是有家产的人了,养得起一个女朋友。”
一个,女朋友?顾南枝歪了歪头,故意找茬,“言下之意,家产丰厚点还可以再养一个?”
林筝真就点了点头,“对呀,一个顾南枝像天,给我明亮和温暖,一个顾枝枝像地,让我安心踏实,缺一不可哦。”
林筝说完就跑,认真地趴在装满小奶糕的冰棍旁挑选口味。
顾南枝于吵嚷人群中看着她,矫情地以为夜把喧闹都给了不识爱情滋味的旁人,独独宠了眼前这个越来越会‘花言巧语’的小姑娘,如此,才能哄得她满满一颗心塞得全是她。
“红豆,原味,想吃哪一根?”买完小奶糕回来的林筝问看着她出神的顾南枝问。
她去之前也是想买一根,两人分着吃的,奈何老板就是那么会,一块五一根,两块两根,这个便宜她忍不了。
顾南枝敛了思绪,认真挑选,半晌看着林筝黑亮的眼睛说:“想吃你那一根。”
林筝一愣,笑意顷刻点亮眉眼,她将红豆那根的包装纸撕开,咬了一大口,然后转手递到顾南枝跟前说:“呐,我的。”
顾南枝接过来,就着林筝刚咬过的位置抿了口,评价道:“果然是你的比较甜。”
林筝顿时笑弯了眼睛,会把甜言蜜语融入生活,这样的女人谁会不爱?
这个女人只能她爱。
林筝走到顾南枝身边,很具占有性地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两人的过分亲密,偶然会吸引不同目光。
有人在近处窃窃私语,也有人在远处静静观望。
“她到最后还是没有选你,失望吗?”消失许久的常越问身旁一身黑衣高瘦的女人。
女人不语,倨傲神情让这一处的阴影更显黑暗。
常越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褪去死板妆容的她一身火红礼裙,与这里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女人收回落在顾南枝身上的目光看向常越,只余冷色的眸子慢慢染上了水样的光,她快走两步跟上常越,在她不悦的表情里淡淡开口,“十四年了,醋意还这么大?”
常越不理她,兀自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
女人跟进去,在她旁边落座。
等到司机拉上车门,将外面的吵闹彻底隔绝时,女人再次开口,平缓嗓音里是对往事的释然,“常越,我喜欢过她,这点不用怀疑,现在属于你,也毋庸置疑,你不用总拿自己和她比较。”
女人的话像浇在火上的那滴油,瞬间点燃了常越,“一个是喜欢,一个只是属于,你把爱都给了她,还让我不要做比较?你的公平呢?”
“我的公平早就给你了。”女人在常越压抑的愤怒里笑了出来,“在你把我从死神手里救回来那刻起,我就从顾南枝的生命里消失了,现在的我完完全全属于你,我的忠诚,我的身体,还有,我的爱情。”
“你……”常越靠在后座,手背压着酸涩的眼睛,“你永远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
女人拉下常越的手,黑沉目光撞碎了她眼里的水雾,“现在,你也是我的软肋。每到九死一生的瞬间,我的脑子就会想起你,只有你。”
常越坐起来,一字一顿,“我不要你只是想起,我要你每次都平安归来。”
女人轻笑,“好。”她侧身对着常越,抱过她的身体,褪去她的红裙,用最虔诚的热情回报她最漫长的等待。
情到浓时,常越轻吟出声,她从不克制,一遍一遍叫着这个让她沉迷的女人,“楚梵迦……”
楚梵迦拨开常越的长发,粗粝指腹在她肩后重重摩挲。
那里有一支永不凋谢的玫瑰。
在楚梵迦还不曾爱上时,她已然为她‘种’下。
这份美,此生只为她一人绽放。
————
“枝枝,你看什么呢?”林筝不解地问看着远处发愣的顾南枝。
顾南枝摇摇头,笑得勉强,“看错了。”她不信神佛,逝去的人自然不可能在她的世界再度复活,楚梵迦,这个名字回不来的。
顾南枝稳了稳心神,问一旁没有丝毫怀疑的林筝,“筝儿,为什么不问我突然跑来这里做什么?”
“不用问。”林筝咬着小奶糕,声音含糊不清,“徐老师刚说你出意外那会儿,我很担心,想立刻回去找你,后来情绪稳定了,想到你可能已经处理妥当,不然徐老师也不会说的那么平静,在酒店看到你,我完全确定,既然那么肯定,我干嘛还要多问?”
“不担心我只是在你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不担心。”林筝歪着头,笑容狡黠,“你忘了?你的事我都知道,如果麻烦还在,你瞒不住我的。”
林筝这么一说,顾南枝还真想起来先前没结束的话题,她饶有兴致地反问,“老实交代,谁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就……”林筝拖着音,不好好说话。
顾南枝也不着急,反正林筝不工作的时间都是她的,她有一百种办法让她出声。
林筝玩够了,自觉交代,“于川柏的堂姐。”
“于川柏?”顾南枝想了下才记起这个人是谁,四人小团体里他的存在感最低,没想到任务最重,“他堂姐是谁?”顾南枝问。
林筝舔舔嘴唇,弱弱地说:“你的助理。”
“……”顾南枝一时哭笑不得,这小姑娘也太会挑人了,助理就在她办公室门口办公,她每天要干什么,见谁,助理一清二楚,有她在,还真是事事都逃不过林筝的耳朵。
“你啊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顾南枝点点林筝的额头问她。
林筝缩着脖子,亮晶晶的眼底溢满笑容,“不敢主动找你,更不敢对你一无所知啊。”
那时的林筝对自己太没信心,她怕联系着联系着就想回去。
回去了,顾南枝要怎么‘处理’未成年的她?
处理不好,父母要怎么替她承受外界压力?
现实逼着林筝躲起来不见。
幸运的是,一次电话里和于川柏的敞开心扉让她多了一双‘听得见声音’的眼睛——他的堂姐。
“枝枝,你不止不能怪于姐姐给我当卧底,还要奖励她知道吗?”林筝得寸进尺地要求顾南枝。
顾南枝望向路边自弹自唱的两个小女生,声音略低,“知道。”要是没有她当这个‘传声筒’,林筝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一边是需要照顾的父亲,一边是时刻担心的她,还有繁重学业,林筝……她那几年过得恐怕还不如她。
“想不想听我唱歌?”顾南枝忽然问林筝。
林筝不假思索,“想!”顾南枝的歌声她只听过一次,就是多年前KTV里的那半首《我要你》,虽然久远又过分短暂,但只要回忆总觉得恍如昨日,她连顾南枝的每一个眼神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那我唱给你听。”顾南枝走到两个小女生旁边,和她们说了几句什么,就见两人同时朝林筝看过来,暧昧的笑让林筝很不好意思,但还是悄悄朝她们摆了摆手。
不多时,顾南枝站到了其中一个麦架前面,另一边负责伴奏的小女生凑近话筒说:“这个姐姐喜欢的人就在现场,她想唱首歌给她听。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她们的纪念日,但她希望给那个她的每一天都与众不同,充满惊喜。”
小女生说完,围观的人纷纷看向旁边,猜测这个幸运的人可能是谁。
林筝没有动,隔着人群和顾南枝对视,她身前放着琴盒,盒子里有零碎的纸笔、硬币,像流浪的人在为下一段旅途的开始积蓄资本。
不经意遇到林筝,流浪有了终点。
港湾,是她。
“偏偏秉烛夜游,
午夜星辰似奔走之友,
爱你每个结痂伤口,
酿成的陈年烈酒,
入喉尚算可口……”
顾南枝一开口,林筝的世界都安静了。
《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这是一首男声的歌,女声唱调太低,但不知道为什么,放在顾南枝这里所有低沉都变得别有味道,不疾不徐,缓缓诉说,像情人的私语,到了副歌又那样轻快美好,像傍晚的风,抚过情人的脸,温柔入骨。
林筝在顾南枝注视下走失,又循着她的歌声找到了来时的路。
路上繁花绕着她,她看着她。
“当樱花开得纷纷扬扬……”
歌至结尾,顾南枝没有唱完最后一句,她握着话筒,对亿万人中只属于她的那个人说:“筝儿,这世间美好,只和你环环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