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郑定辉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插上门闩又搬了张椅子抵住门,就仿佛后面有什么怪兽似的,等到这一切都做好之后,他才有时间擦一把脸上的汗,然后,又停住了。

他躲什么?他有什么好怕的?他……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眼前不由得再次出现了刘文当初在椅子上昏倒的样子,其实这一幕在他的脑中已经非常深刻了,他这一段时间的晚上没少梦到,而梦到之后的结果……总是尴尬的。

他也早就在想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被吓的?可为什么想到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恐惧感?而再之后又总是有那种事?他已经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对了,可这事又不比其他,不说不能找刘文,就是别人也不好说的。

在这种时候,他总是会想念刘武,想着若是他在,他倒可以连骗带哄的问问他的经过,可是刘武不在,他也只能一边疑惑着,一边又做着这样的梦。好在做这梦,除了洗裤子麻烦些,别的也还好,而且因为内心中觉得不对,还有一种禁忌的刺激感。

现在好了,他这何止是刺激啊……

想到这里,他往自己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这日子眼看就要好过了,你怎么弄上了这么一件事,这若让刘大郎知道了,还不折腾死你!

不能让刘文知道!

郑定辉很快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但是不让刘文知道不代表他自己不想,当天晚上,他就又做梦了,过去他做梦,都还有点云山雾罩的,大多是在一片白雾里,刘文的身体若隐若现。这一次没白雾了,直接就是口福居的后院,刘文穿了一身大红的衣服站在那条石子小路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不知怎么的就走了过去:“大哥……”

“嗯?”

刘文斜着眼,带着鼻音的声调微微的上扬,他心中一酥,一把就抓住了刘文的手。

“你做什么?”

“我、我……”

郑定辉猛地从床上惊醒,他的两个眼珠惊骇的瞪着前方,汗出如浆。他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一头钻进被子里——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他刚才想做什么?他竟然想抱着刘大郎,还想、还想含着他的嘴!

郑定辉发出一声呻吟,他有这男男之道的倾向也就罢了,这倾向的对象还是刘大郎,这何止是悲惨啊,简直、简直就是没有活路了……

他这样哀叹着,又不免的想到若真和刘文在一起会是什么样?

以刘文的懒散,估计活儿还都是他干,每天还要费尽心思的怎么给他安排菜色,不过以后生活条件好了,他倒不用顿顿动手,只是偶尔的给他擀擀面条,包包饺子应该就行了。

刘大郎这人爱讲究,所以衣服被褥一定要干净,不过这也没什么,可以交给丫头去洗。

刘大郎要舒适,前几天还在说浴桶不方便,所以若要有池子,他也许就会更满意了。

郑定辉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觉得刘大郎一切龟毛的、别扭的习惯在有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下都不算什么,所以关键的部分还是他要怎么挣钱,只要能支持下这些花销,他的生活就不会很悲惨。

“刘大郎弄出的松花蛋应该是挺赚钱的,以我们现在的身份,估计也不会受欺负了,但是也不能光指望他在鸡蛋上做文章,若我们两个在一起,我总要也……等等,我在想什么?”

郑定辉再次愣在了那儿,他在想他和刘大郎未来的共同生活?他怎么能这么想,而且还想的怪高兴?

“我、我喜欢的是刘大郎?”

他坐在那里发愣,刘文昨天为了让他认识到同性恋的危害,倒没有对他说,包个男宠会怎么样,这在这里实在不算什么事,所以刘文说的多是,两个男的动了真心,要死要活的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为了让郑定辉清楚明白的意识到这件事是不可行的,他深入浅出的举例子,摆证明。这大珠朝前面的朝代中,也出现过类似于断袖啦,分桃啦之类的事情,这种闹到光明正大,都当历史流传下来的当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个时候也就自然的被刘大郎引用了。

刘文引用的时候,只是想到那结果能有警醒作用。但是这种事情会被流传,大多也是双方的感情都非常感人,其中更有一对,双方都是历史上的名人,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元帅,一起镇守边关,本来谁都没往他俩身上想什么,只以为是将遇良才,哪知道有一天那将军得了必死的重病,那元帅就疯了,竟然举办了一场婚礼,以原配之礼娶了那将军。

在小说话本里,这一段那是被演绎的花里胡哨,有的说那将军一被娶、一高兴,就像冲喜似的,蹭的一下又好了;有的说那将军最后还是死了,元帅抱着他跳崖了;还有的说,婚礼之后,那元帅就带着那将军远走他方,很多年之后,有人在域外见到他们……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正史却是连提都没有提的,而刘文在说这一段的时候则道:“那胡安会娶冯翔显然是动了真心的,而且恐怕比一般的男女之爱更要深上一些,可也只是在冯翔要死的时候才正式宣告。以他们的权势地位尚要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了。而且他们两人相恋,不只是他们的事情,他们的家庭乃至家族都要受到影响。是胡安不够好还是冯翔不够好?都是当世人杰,若其中有一人为女子,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这一段话他昨天听了也就听了,不过现在却帮他意识到,他总想着刘文,不是因为他看过刘文的身体——他看过的多了,先前在刘家村的时候,他还看过刘武的呢。

“我竟然是真的喜欢刘大郎!”

如果说先前还带着几分犹疑的话,那这一次已经是肯定了。郑定辉慢慢的从被子里抽出脑袋,靠在床头上,盯着上面的床帐,然后慢慢的吐了一口气:“好吧,我喜欢他,然后呢?”

然后怎么样郑定辉一时也想不到,郑钧下在说起赵鑫楠那几分看热闹的表情,以及刘文郑重其事的警告都令他明白,他真往这条路上走的话,那是非常艰难的,若是别人,也许还好点,但他偏偏喜欢的是刘大郎,那就是一分难变成了两分难,若想成功,简直不知道要攀越多少山峰。

“我先看看。”他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我先看看再说。”

刘文曾对他说过,遇到为难的事情可以先不急,等上一等,也许就有结果了,虽然他生性有几分急躁,但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此时也还能稳得住。不过虽能稳得住,但在第二天面对刘文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刘文以为他还在为昨天的事纠结,倒也没有太在意,心想着这古人虽说结婚结的早,却都纯情的很,若是现在,十六七岁别说男男之道,什么人兽之道恐怕也是都知道的了。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郑定辉由最初的不自在,也渐渐的趋向了平静,他和刘文的相处模式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喜不喜欢刘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而就在这个时候刘武和英儿到了。

当时两人正在吃午饭,听到他们到的消息两人都是一愣,刘武和英儿到的太快了!虽说现在也过去二十多天了,但现在天气寒冷,水路有的地方是不通的,陆地上也不好走,安平帝对他们说的那个惊喜还没到的,怎么他们两个却先到了。

刘文眉头一皱,郑定辉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来报喜的人本以为能得好,哪知道却被这么询问,当下也是愣了一下才回答:“大爷二爷放心,三爷和小姐一路平安,现在已经下了船,随三爷他们来的是程大人,程大人怕两位爷担心,这才让小的先来报个信。”

刘文道:“不知这程大人是……”

“程大人是咱们王普县千户所的武教头,王县令怕三爷小姐路上不好走,特意派他亲自护送。”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烦劳王县令和程大人了。”

先前刘文郑定辉担心的刘武和英儿到的这么快,是因为在刘家村受了欺负提前往这边赶,现在听到有官府的人出面,那显然是他们想岔了,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忙着去接了。

他们现在有人有钱,要去接人也方便,不一会儿就雇了两辆大车赶向外城。他们这边赶的快,而那边仿佛赶的更急,竟然还没等他们赶出城门就遇上了。这一碰上自然是一番絮叨,好在两边都不是啰嗦的,天又不好,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就上了车,就是这样,赶回去的时候天也开始下雪了。

刘家本来人就不多,刘茶花是要在家看守门户的,几个长工也不可能跟上来,因此只带了个青儿,但是那程大人却带了十个兵,虽说不是住在刘家吧,可要帮他们找好客栈,安排好饭食也很是啰嗦,特别是那程大人,即使只是个教头,大小也是有官身的,又一路护送刘武英儿赶来,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自然不能薄了人家。

这些事情,大多都是由吴管家安排了,但刘文和郑定辉作为主人也不能出面,因此等到安置好,一家人可以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