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蛋和变蛋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颜色?味道?
当然这两者之间都有差别,不过最大的差别还是,松花蛋上带松花,而这松花是怎么弄上的,目前来看,只有他和刘文知道,这也就是说,他们对外宣称什么就是什么,将来他们要将配方卖出去的时候,哪怕要说里面用了人参何首乌,对方也要信!至于说这里面的味道差别……这正宗的和半路出家的总要有点不一样的。
如此一来,谁会知道他们作假?而如此一来,当对方用着一百文的成本来做松花蛋的时候,他们的成本,还不到五文!
奸诈!太奸诈了!无耻,太……
郑定辉看了刘文一眼,把后面的那个年头掐灭了。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我的策论还没做完,先去了。”
他说着,就一步步的退了出去,刘文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真是个做奸商的好胚子啊,可惜生在这个时代了。”
这样想着郑定辉的刘文,一点也没有对照自身的觉悟,经历过一个砖头型大哥大都卖到一万多块的刘大秀才,丝毫不觉得自己将一个三文钱的松花蛋卖到二百文有什么不对,那大哥大的成本一百都不见得有,结果能翻一百多倍!他这松花蛋还不到七十倍呢,都是稀缺物,按照这个对比来看,他还是心软了呢!
有这么一个思想方针,刘家的松花蛋就是实打实的二百文,一分都不少。第一批的顾客就是刘家村的秀才们,这些秀才在来拿变蛋的时候,本也有赖账的思想的——说一时凑不开手,晾那刘家兄弟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他们一提这个话题,刘文就立刻将刘茶花叫了出来,然后就说此乃商贾之事,自己是不管的,某某兄若有意,还是和自己的这位家人说云云。
面对刘茶花,某某兄们自然是心存鄙视的,但是再鄙视,他们也不好厚着脸皮和一个妇道人家纠缠于钱财上的问题……当然,关于这种事他们并不是做不出来,也不是不能做,但是,总不好当着刘文的面来做,总归一句话,就是他们能为阿堵物在私底下拉锯,却绝对不能被宣传出来。
而松花蛋一到手,某某兄们自然免不了要去炫耀,现在交通不便,也没有摄像头论坛,他们炫耀的地方自然就只有王普县了。松花蛋个小体轻,自然可以放在屋里,拿在手中随时显摆,但最好的地点还是在酒楼、饭庄这样的地方,想一想,请客的时候拿出两个松花蛋剥了皮,然后再让小二拿下去收拾了端上来,那多有面子啊。
刘家村的某某兄们并不多,但他们拿了松花蛋都要往王普县跑——当然,也有人是想给其他地方的相交送的,可是现在的交通实在太不便利,而且这东西毕竟是吃食,他们又没有唐明皇那样的条件,当然也就只有遗憾的就近炫耀了。
一个个都跑到了县城,再一个个都要开席,再加上其他先生们的配合,这松花蛋的名声一下就流传了出来,不管是不是读书人,都知道现在有一种蛋,上面有松花,那是读书人的象征,吃了能中秀才,过于最后一句,实在是以讹传讹。
有了名声,自然就有酒楼想打主意,知道是刘家弄出来的,也方便了,他们当初买变蛋的时候就有合作,现在继续吧,不过这一次,他们是不可能再拿到便宜价了,刘茶花是这么说的:“大郎说了,这东西难做的很,本也少,却是不能贱卖的。大郎还说了,这是读书人的东西,原是拿出来与几个相交看的,却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因和各位都是老关系了,过去各位也都关照刘家,否则……实是不想卖的,我们家,现在也不靠这个生活呢。”
很多读书人一旦有了功名就不想参与商贾之事,刘文这种决定也并不突兀,那些掌柜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只有买了,就这么独一份,不买也不行啊。
一百个松花蛋,不到五天,就全部出手了,这一下,刘家村人的眼都红了,一个二百文,一百个,那就是二十两银子啊!可以说是一家五口两年的开销。虽然刘家对外宣称制作艰难,可是大家在这个时候都忘了这点。
刘家种稻子,他们有很多人也种稻子,所以没什么好妒忌的;刘家养鱼,那河里、湖里的鱼大家都可以随便捉,所以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刘家弄莲藕,他们都知道这是稀罕物,栽种艰难,所以他们也都能接受。但这松花蛋,那原料不就是鸭蛋吗?
一个鸭蛋,在他们村,撑死了也不到一文,你就算给它弄出了花,也要不了二百文啊,这一点,刘汉山等几人更是这么想的,他们知道变蛋需要什么原料,这松花蛋就算再不一样,还能不一样到什么程度?
当然,他们纠结的也不是这松花蛋的成本,他们想的是,这松花蛋能不能也教给他们?不是说难做吗?他们不怕难做啊,搭配着一月做出十个也就够了,这要在过去,其他人不一定,刘汉山是绝对就要找上门了,但现在刘文和郑定辉都有了功名,他却不好直接说了,但也是几次三番的来敲刘家的门,拐弯抹角的说这件事。
他来了三次,前两次刘文装傻,等到第三次,刘文叹了口气:“山大伯的意思我明白了,其实若可以的话,我也愿意将这个方子卖个山大伯,但我真这么做了,就是给大伯找了件祸事。”
他突然说的这么直白,刘汉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但他的应变也是迅速,愣了之下就道:“大郎这么说,我却是不明白的。”
刘文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这话有点不太中听,我本不愿意说的,但既然大伯问到了这里,那我也就只有说了。咱们村虽然平常,但在咱们县,却也是有几个举人家庭的,还有在家丁忧的老爷,咱们刘家村和他们一比,却是要少几分声势的。”
刘汉山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刘文虽然说的是刘家村,其实说的是他,他再怎么是族长里正认识县衙中的什么老爷,没有正经的官身,也要少几分底气,不过他觉得这根本是两件事,当下就道:“大郎怎么说起了这个,怎么,现在大郎有了功名,就不是咱们刘家村的人了?”
“山伯这话有些重了,不说我们兄弟现在只是中了秀才,就算将来中了举,当了官,也还是从咱们刘家村出来的,自然什么时候也不会忘了咱们刘家村。”
“那大郎又怎么那样说?”
“不知道山伯是不是听过怀璧其罪这样的话。现在都说这松花蛋赚了大钱……无论赚不赚钱,反正大家现在都是这么想的,咱们村里的这么想,外面的人……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我若把这松花蛋的方子在村中说了,村里的人家家都做,家家都卖,让外面的人如何看?”
刘汉山哼了一声:“那这么说就只有你们家能卖了?”
刘文笑了笑:“我们家也是不能卖的,所以我准备将这方子给县里的浩然楼,待这事了了,我就和刘二赴京赶考,起码待我们回来前,家中是都不会再做松花蛋的了。”
他这么说着,心下也有几分叹息,他先前是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他卖变蛋挺成功,卖莲藕好像也没什么麻烦,怎么到了松花蛋这里,就出了这么档子事?
“看来,还真不能将别人都当傻子,这松花蛋,还是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即使有这样的认识,但他当然不会说自己要高价卖错了,虽然事情有了意外,但也不是不可挽回,果然,一听他说卖给浩然楼,刘汉山就不说话了,这王普县附近有点头脸的都知道,那浩然楼就是那位丁忧在家的大老爷家的,那位大老爷是做过京官的,连县太爷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卖给他们家,以后别说二百文,三百文也是他们家说了算!
刘汉山有些气恼的走了,郑定辉露出头:“大哥,这方子真要卖?”
“现在也就只有卖了。”
郑定辉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他现在早不是那个只知道一味蛮干的混混了,从刘文刚才的话中,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虽说现在他们有了功名又身价清白,可若真让人红了眼,不定就被人怎么收拾了。
突然的,他就有了一种危机感,这种感觉他过去常有,来到刘家后已经渐渐消失了,就算有,也是专门针对刘文的,而现在他才意识到,他以为的越来越好的生活,其实,是很脆弱的。
他们现在有功名,有田有声望,还有一点钱,可是,还是远远不够。
“你若能中举,我们以后就不会这么受欺负了。”
郑定辉垂下了头,刘文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我……”他抬起头,只觉得坐在那里,单手托着下颌的刘文充满了疲惫,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又吞了回去,心中只觉得自己太不中用了,若是他能再能干一些,也许就不用卖方子了。
虽然他先前觉得那松花蛋充满了欺骗性,可现在要把方子卖出去,他还满不是滋味的,心中越不是滋味,他就越觉得自己需要发愤图强,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看到刘文拿着本书在看才有了改变——这家中中秀才的可是有两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要他中举呢?说起来刘大郎比他早读书早习字这次的排名又在他之前,不说先前,就是这次,也是他比他更需要早中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