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直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晨才回过神来,一垂眸,正看见林酒带着笑的脸:“你怎么在这儿啊?”
叶晨摁了一下帽檐, 若无其事的冲林酒说道:“正好路过, 走吧, 你不是要上体能课了吗。”
林酒点头,拉着阮行跟叶晨一起下了楼,去了操场。
他们走的时候, 阮行也跟在旁边,顺带多打量了叶晨两眼。
阮行认得叶晨,之前在操场上,江元野可是给过他一拳的, 原来刚才叫林酒出去的就是他啊。
但叶晨不认识阮行,以为阮行是林酒的朋友, 对阮行点了点头。
阮行压着满肚子疑问,跟在了他们俩旁边。
一行三人出了教学楼,去了操场上,他们学校的操场特别大,能容纳下整个学校的学生晨跑,也自然能容纳下整个学校的学生上体能课,操场周边都种着浓郁的翠绿的树, 因为学生很多,所以整个操场上都很喧闹。
还没开始上课, 学生们只是三三两两的走着, 但随着上课时间的逼近,大家都自觉站成队伍,这个时候, 叶晨就被单出来了。
他就随便找了一棵树,在树旁的树围砖上坐下。
他坐的是个好地方,太阳光线打过树叶,斑驳的落在他的身上,晒得他暖洋洋的,他靠在树干上,远远地眺望过去,还能看到林酒跟阮行并排站着说话。
离得太远了,他看不清脸,只能偶尔看见一片白,林酒的肤色在一群人中都颇为显眼,他是小麦白,个头也显眼,一直站在前排,远远地一瞥就能瞥见他。
体能课最开始的训练都比较简单,就是跑跑步,踢踢腿,跑跑步,俯卧撑,跑跑步,练练拳,跑跑步,跑跑步,跑跑步。
没事儿跑就完事儿了。
两节体能课,林酒上的是满头大汗,下课的时候他这个人都软成一条了,坐在操场上站都站不起来。
阮行比他还强些,好歹是被教官下狠手磋磨过的人,他还能在一边站着对林酒开嘲讽:“想当年啊,我第一回 被训练的时候,也是——”
他话还没说完,身边就走过了个人影,阮行抬头一看,就看见叶晨蹲下来,递给林酒一瓶水,然后又拆开一包纸巾,在林酒昂头“吨吨”喝了好几大口之后,递给林酒,林酒顺势接过,把满头大汗都擦掉,叶晨就在旁边看着他。
阮行人都傻了。
这不对劲儿吧?不对劲儿吧,不对劲儿吧!!
林酒没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他一边自己爬起来,一边说:“我们要出去吃饭了,你今天中午自己吃吧。”
阮行:...这更不对劲了吧!
“你们,你们俩要出去吃饭了吗?”阮行也跟着站起来,问。
都到了一起吃饭的地步吗!
四舍五入这就是约会啊!
我江哥彻底没机会了啊!
“对。”林酒说:“提前约好了,我们先走了。”
说着,他们俩冲阮行摆摆手就走了,阮行人都傻了,目送着他们俩离开,顺带在心底里为江哥哀悼。
没他妈机会了。
而远处,林酒跟叶晨俩人正肩并肩往外走。
林酒训练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走得很慢,叶晨也不着急,陪着他慢腾腾的走,他们俩一边聊一边走,走到学校外面打了一辆出租。
叶晨明显是做过攻略的,对这四周都很熟悉,带林酒去了一家很有格调的餐厅。
林酒来A市后还是头一回出来吃饭,对餐厅里的东西都挺好奇的,叶晨也很会聊天,俩人吃的挺愉快。
吃完饭后,他们俩还去四周的游乐场逛了逛,林酒嘴上说着“我不想玩儿”,但一见到大摆锤就走不动路了,最后跟叶晨俩人上去甩。
叶晨发现林酒酷爱那些“高”的东西,大摆锤,跳楼机,还有坐在机器上飞上天,在半空中待十几分钟再下来的机器,林酒都特别喜欢。
刚开始玩儿的时候林酒还一直在尖叫,特别是在跳楼机上,和旁边的小孩子对着飙高音,下来了之后就做西子捧心状,往哪儿一站就不动了,被吓狠了还得坐下来缓会儿,叶晨以为他玩儿过一次就不会玩儿了,没想到他缓好了之后,又雄赳赳的往上爬。
用林酒的话说,他在生和死的边缘,激发了战斗的胜负欲。
也不知道这么一个跳楼机到底激发了他什么,明明吓得腿都在抖,但每次要上去的时候,他都屁颠屁颠的坐上去,然后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盯着自己的脚看。
叶晨:...
很好,有毅力。
叶晨倒是没林酒这么钟爱跳楼机,他玩儿过两次觉得没意思,就在下面等林酒,期间还买了两个冰淇淋,在下面等着,等林酒手软脚软的下来,吃上一个冰淇淋,然后爬起来再战。
因为林酒迷上了这个神秘高空游戏,所以下午的咖啡厅也没去,叶晨就昂着脖子看他飞上飞下的飞了一个下午,等到了晚上的时候,俩人就在游乐场外面的夜市一条街吃了各种炸串烤串,把肚子吃的圆滚滚的,然后才往外走,准备打车回学校。
回学校的时候,林酒还找了一个小摊儿,让摊主烤了二十串的羊肉串,打算带走回去给阮行吃。
这儿的烧烤一绝,隔着老远儿都能闻着味儿,摊口堵着的人特别多,人挤人挤人,后边人的喘息声都能喷到林酒的脖颈上。
林酒在跳楼机上思考人生思考了一整天了,腿都软了,没有劲儿跟人挤,干脆顺势走出人群,就站在外面些,看着叶晨在里面等烤好的串。
秋夜的风已经有些凉了,从远处刮过来,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将小摊上的炊烟吹起来,一直在烤肉的老板晃了晃被火燎的有点烫的手臂,高高举起了二十个肉串,开始数,一边数一遍放上,拿起沾满酱料的刷子,高声说:“这位同学,二十个串儿开始烤啦,马上就好!”
老板高亢的声音穿透了人群,落到了林酒的耳朵里,林酒踮了踮脚,心想,二十个肉串,说的应该是他的,但是人群拥挤,他看不到老板的小推车里的烤架,只好作罢,在外面继续等。
恰在此时,林酒的背后一凉。
林酒猛地回过头。
他身边是吵杂喧闹的夜市,头顶上是茫茫的星空,一切都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林酒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他才晃神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叶晨就已经举着烤串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两个袋子,一个递给了林酒,一个他自己拿着。
林酒看过来的时候,叶晨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低声解释了一下:“给我舍友带的。”
林酒恍惚间记起来之前那些舍友在背地里说叶晨八卦的事儿了,他只是想了想,隐约间明白了叶晨是想融入进去,想到这些事儿,他也就没有多问。
叶晨自然有叶晨自己的想法。
他们俩走出了夜市的巷子,拦了一辆出租车,林酒坐在副驾驶,他坐上去,靠在车座上,往窗外看的时候,影影绰绰的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远处的道路边儿上看着他。
那影子站的笔直,只是瞥见了一眼,但林酒却还是看见了那一身黑色的训练服。
林酒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歪过了脸往后看。
“怎么了?”坐在后座的叶晨问。
“没事。”林酒重新坐回去,压下了心里的不安。
说不定是看错了,这里是学校附近,有很多训练队的人,不一定是他。
出租车一路开回了学校里,林酒跟叶晨分开回了各自的宿舍里,林酒回宿舍里之后发现阮行居然不在宿舍里,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给阮行打了电话,发现阮行的电话落在了宿舍里。
林酒只好把还有余温的烤串放到了阮行的桌子上,然后自己洗澡洗漱,爬上床睡觉。
他今天玩儿跳楼机玩儿了一天,在外面的时候就有点提不起来劲儿了,一回到床上整个人一下子就昏睡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半睡半醒间听见有人敲门。
是阮行回来了吗?
林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因为是晚上睡觉,学校里都熄灯了,四周黑乎乎的,只有薄薄的月光照着宿舍里的一块瓷砖,别处都是暗的,林酒连鞋都没找到,门外的人又在“咣咣”的敲门催促,林酒只好光着脚跑过去,从里面打开门闩开门。
在他把门打开的瞬间,门外一股酒气直接扑面而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堵在门口,林酒还带着点困倦的脑袋顿时一个激灵,他才意识到门外的人是谁,对方就已经整个人冲林酒砸了下来。
林酒猝不及防,让江元野直接砸到了身上,俩人一起“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林酒下意识伸手一推江元野的头,但没推开。
对方明显喝多了,处于不太清醒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状态,他的鼻梁压在林酒的脖颈间,重重的蹭了一下。
林酒惊悚的盯着自己身上的人,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
“江元野?”林酒怕他发疯,声线发紧的喊了一声,然后轻轻推了推。
他推不开压在他身上的江元野,反倒把江元野推得清醒了些,江元野压在他身上抬起头来,细碎的星光照下来,照着江元野通红的眼。
斑点一样的光线将他的脸镀了一层银光,像是旧时候拍下来的老照片,他的脸上看不见之前一样愤怒、恼火的模样,相反,那双通红的眼里好像盛着浓烈的懊恼,还有一些...悲伤?
林酒一怔。
然后,他就看见江元野微微靠过来,和他面对面,呼吸相闻、声线嘶哑的问他:“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他没点名道姓,但林酒知道他说的是谁。
今天在夜市里跟着他的果然是江元野。
林酒知道他跟着自己有些生气,他知道江元野不可能善罢甘休,但没想到江元野能一直跟着他,这让他有了一种“被监视”的不舒服的感觉,他微恼的推了江元野一把,想把人推起来,但他这么一推,江元野却突然垂下了脑袋,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的鼻梁抵着林酒的锁骨,林酒察觉到江元野的身体竟然在抖。
“你不要和他在一起好不好?”江元野的声音闷闷的,从林酒的脖颈处传来,热乎乎的气息喷到林酒的脖颈上,让林酒浑身发痒,林酒乍一听到这声音,头皮都跟着麻起来了,他才一颤,手上突然多了个东西。
林酒抬起手,接着月光和星光一看,才看清楚那被塞过来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张皱皱巴巴的,被撕烂后,又用胶水粘起来的贺卡。
经过了撕碎又粘好的磋磨,那贺卡上面的字已经看的不是很清楚了,有的地方沾了土,有的地方被模糊掉了,就连“林酒”这两个字,都被从中间撕裂开来了,虽然又被胶水黏在了一起,但是到底是有一些笔画看不清了。
林酒看的脑子都跟着木住了,这是他当时撕碎的、扔掉的贺卡。
“这是你之前给我的,我一直都留着。”江元野的眼就在他的面前,泛着红,泛着湿,像是走投无路了一样,只能拿出以前的一些东西来卖可怜,想让林酒看看这些,再想起他。
他的呼吸急促的喷下来,说话的时候嗓音里都带着几不可查的颤音,他拿额头顶着林酒的额头,急迫又不安的蹭着,又一次说:“你不要和他在一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