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叶晨的好消息

电话那边一阵安静。

林艳秋有几秒钟的诧异, 随后就是暴怒。

这大概是林艳秋第一次在林酒这里吃到闭门羹,除了觉得自己的母亲地位被挑战外,她还有一种自己的所有努力都被辜负了的愤慨。

她为了能嫁进江家, 吃了那么多苦头, 受了那么多罪, 伏低做小这么多年,而林酒什么都没做过,一来上大学, 就走上了她铺好的路,以后在江家的庇佑下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整个人生都被改变了,明明只要好好听话就能走上不一样的高度, 为什么非要争一时之气!

怎么就这么不懂事!

“有什么不能忍的!”林艳秋像是被踩到了痛点一样,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都过来了, 林酒忍这么几天能怎么样!

尖锐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直直的刺进林酒的耳膜里,林酒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角,过了许久,才把手机丢到床上,怒骂声逐渐远离了他,他坐在床边, 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他以前一直觉得,妈妈是最好的, 永远是对的, 是为了他好,他在家乡里的那么多年,一直都坚信, 妈妈是在外面打拼,在赚钱,在努力养家,他不能给妈妈添麻烦。

可他真的走近了妈妈,却发现妈妈和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妈妈并不是在努力工作,而是在努力的讨好江叔叔,妈妈也不是后来才和江叔叔交往的,而是个破坏江家家庭的小三,妈妈对他也并不疼爱,他以前以为妈妈只是对他表面严厉,心里还是心疼他的,但是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在妈妈眼里,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江元野的一半重要。

他以前都刻意回避这些,不想去想,他骨子里还是渴望妈妈给他带来的温暖的,哪怕这些温暖很少,哪怕需要他隐忍许久才能得到,他也愿意。

但是他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一颗心已经被搓的千疮百孔了,他渴望从妈妈这里得到安慰,但却被妈妈又压下来了一块巨石。

他终于扛不住了,他的最后一点防护罩也跟着破开,忍不住想要反抗,但他的反抗并没有换来妈妈的关怀和担忧,反而让妈妈愤怒的责骂他。

林酒不想再说话了,但也不想挂断妈妈的电话,他就缩在被子里,听着妈妈暴跳如雷的发泄,直到妈妈没有得到回应,挂断电话后,宿舍里才安静下来。

林酒缩在被子里,觉得自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他动都不想动一下,就那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酒被阮行叫醒。

林酒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被叫醒了,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他一睁眼,就看见阮行叼着牙刷冲他喊:“起床啊,跑早操啦!”

林酒一下子清醒了。

今天是十月八号,假期已经结束,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昨天的那些伤心事碎了一地,他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今天的时间车轮就已经碾在了他的脸上,“明天”从来不管你有没有做好准备,也不管你是失去了挚爱还是心情低落,它就是那样按部就班的、一秒不差的落下来,碾着你、拱着你、逼着你往前走。

林酒勉强打起精神,跟阮行一起收拾、出宿舍。

他们学校每天早上都要跑早操,放假的时候不强制,但上课的时候必须跑。

他们下楼的时候五点五十几分,马上就要到六点了,初秋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上,躲在云后面,天光大亮,但并不炎热,空气中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冷气,一阵风吹来,穿的少的同学们都跟着打了个哆嗦。

秋天要来了。

林酒跟阮行一路进了操场。

学校操场的清晨永远是朝气蓬勃的,空气里都是跑步声和喊口号的声音,林酒跟阮行一起回到他们班,学校里的人以班级为单位跑步。

阮行跟林酒不是一个方向的,林酒回班级跑,阮行去训练队跑,他们俩到了操场附近分开,阮行那边先开跑,他开跑的时候,林酒还远远地瞥见了江元野。

有时候人的眼睛真的特别神奇,明明那么多人,那么远的距离,但他就是能一眼看见那个人。

刚做完清晨训练的江元野额头上还浸着汗,他的军训外套拎在手里,里面就穿了一个黑色的半截袖,半截袖紧紧地勾勒着他的上半身,能清晰的看见他肌肉和布料贴合的轮廓,那结实的肌肤仿佛都在往外冒热气。

林酒才扫了一眼,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心头都跟着狠狠地一缩,胸口一下子堵了一大团湿棉花,呼吸都跟着骤然停下,直到江元野目不斜视的经过他,林酒才吸进了第一口气。

江元野…压根就没看他。

可能是因为他的话说的太绝了,所以...江元野放弃了?

林酒心里头酸酸闷闷的,他心里清楚,按江元野的性子,昨天晚上的道歉大概已经是他的极致了,江元野是不可能追在他屁股后面求他和好的,但是江元野真的把他当做空气的时候,他又觉得难过。

明明之前已经想好了,这辈子都不要原谅江元野,理智上想的清清楚楚,情感上却又拖拖拉拉,两相拉扯,让他整个人都觉得疲惫不堪。

“立正。”突然间,前方一声吼传来,林酒打了个激灵,刚挺直小胸脯,就听见他们班的班长指着前面的操场喊:“预备——跑,一、二、三、四!”

整个班级的人就都跟着跑了起来。

晨跑的时候是整个班级里的人最活跃的时候,大家都挨得特别近,前面的人说一句话,后面几排的人都能听见,大家都在小声聊天,偶尔有人提起来个有趣的话题,四周就有不少人附和,整个队伍里都充满了年轻人独有的朝气。

林酒混在人群里,他前几圈跟的还不算费劲,但到了后面几圈就没力气了,跑的越发慢,一直在呼哧呼哧的喘,班长远远地给他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不行可以到操场外围慢慢走,不用勉强自己一直跑。

林酒顺势退到了外围,沿着操场的边缘走。

他退到操场边缘,很快就看到自己的班级远远跑没影了,四周的人群没有太多关注他,一个一个在他身边掠过,他踩在操场的碎沙子上,偶尔踢一踢操场上的石头,紧绷疲惫的身体得以喘息,他吸一口冷空气,觉得心里面轻微舒坦一些了。

他现在觉得难过、难捱的事情,过几个月,过一年,应该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林酒走完一圈的时候,跑步时间正好也到了,学生们按班级划分站好,准备回班级上课。

第一节 课是必修课,阮行也得去——那些特训队也不知道是怎么排的,反正有些课上,有些课不上,林酒也搞不懂,总之,阮行从他身后跑过来跟他一起上课的时候,林酒的心思是不在“上课”和“阮行”身上的。

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视线,让自己什么都不看,闷头往教室里走。

今天上的第一堂课是在四教上的,在四楼406,一大帮学生们呼啸着冲进教室里,各自占据有利地形,林酒跟阮行被人群裹挟着,坐到了后排。

林酒兴致不高,一句话都不想说,他旁边的阮行更夸张,顶着一张呆滞的脸坐着,坐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低下了脑袋,有点痛苦似得哼了一声。

林酒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

阮行多数时候都很戏精,一点小事儿能被他吹得跟天一样大,以前他还总是被阮行带着走,现在此时多了,也就能视而不见了。

阮行见他不理睬,自己憋不住了,凑到林酒耳边说:“我最近有个重大发现。”

林酒半理不理的偏过头,示意他爱说不说。

没有合格的听众,阮行觉得自己的大八卦都显得没那个滋味儿了,他清了清嗓子,起了一个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教练你记得吗?他不是专门来训练我了吗,我觉得吧,他就是故意找我茬,我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嘛,然后我就——”

阮行一句话才刚说到一半儿,原本趴在他旁边动都不动一下的林酒突然坐起来了,目光直勾勾的看向门口,并且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

阮行愣了一下,心说都要上课了林酒要去哪儿,他抬眸顺势看过去,就看见教室门外站了一个人带着帽子,盖住了大半张脸,个头很高,露着一个清瘦的下巴和利落的弧线,正在等林酒,因为帽檐的缘故,阮行看不见脸。

阮行看了片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外面这位...明显不是江元野啊!

难不成他哥们左右逢源?

阮行轻“嘶”一声,心说真他娘的好样的,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酒他全都要!

林酒那头正跑出教室里,因为要上课了,所以他步伐有点急,他冲出来,昂着头问叶晨:“怎么了?”

叶晨是他隔壁班的,跟他上课的时候不在一起上,眼看着要上课了,叶晨怎么跑来找他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叶晨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从别的地方急跑过来的一样,声线都隐隐有些紧绷,还带着些喘息,他听见林酒的声音,缓缓的抬起头来,薄唇一抿,还带着淤青的眼尾一弯,为林酒送来了初秋的第一个好消息:“刚才辅导员和教官找过我,给我补录了一下。”

“我...我进二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