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追妻火葬场开启

“怎么了。”叶晨垂着眉眼, 说话的时候语句平缓:“我宿舍里人太多,就在这里说吧。”

林酒回过神来,攥紧了手心里的小药瓶。

他其实是想把瓶子递给叶晨后就走的,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又有些走不了, 他一想到叶晨是在这种环境下, 忍受这些同学们的非议,他就觉得难过。

他恍惚间像是明白了叶晨为什么对他那样宽容,是因为承受了太多恶意, 所以别人的一丁点好都显得格外珍贵。

林酒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的手指往衣服上贴,似乎是想要抓住自己的衣角,但是他手里握着药水瓶, 药水瓶在衣料上摩擦了一下,发出了一点小小的声音。

叶晨的目光顺势就落到了林酒的手上。

他看到了药水, 顺势伸手去接:“你给我送这个来了?”

林酒僵着脊背,缓缓地将药水递过去了,但又在叶晨接过药水瓶的瞬间轻轻地向回抽了一下。

叶晨抬眸看他。

林酒嘴唇紧抿,片刻后,他游移不定的小声说:“你,他们,你的舍友刚才说...”

这样近的距离, 外面的走廊的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叶晨肯定听见了。

“不用管他们。”叶晨比他还要坦荡一些, 甚至还轻轻笑了一下:“他们也就背后说说, 当着我的面都不敢提的。”

比起来江元野,他们这点打击可差远了,顶多是没人和他说话, 孤立他,没人和他一起上课,但是这么点事情,在他眼里都不算事儿。

林酒被叶晨的笑容弄的心头一堵,又不知道自己能帮叶晨什么,只好跟叶晨道别,然后往自己宿舍里走。

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手机里收到了班级里学委发的通知,要他们带好学生证和身份证,说是要给他们办什么医保。

林酒前进的步伐一顿。

他的学生证和身份证,被他忘到江家别墅了。

林酒犹豫了一下,想着补办,但学生卡好补办,身份证补办不了,林酒想了想,硬着头皮出了学校,打了车,心说他取了身份证就回来。

他今天运气不错,到江家的时候没碰见江元野,上楼的时候还碰见了江叔叔,江叔叔见他回来了十分诧异,问他:“你没跟你妈妈一起出国吗?”

林酒摇头:“没,我还上学呢,我是回来取身份证的。”

江叔叔眉头微蹙,在林酒准备越过他上阁楼的时候突然低声说了一句“等下。”

林酒脚步一顿,看向江叔叔。

“最近家里有点事儿。”江叔叔斟酌着,轻声说:“你,嗯,我记得之前我说要给你在学校租个房子吧?这样,我明天就——”

他话还没有说完,二楼的一间卧室里突然传出来点动静,江元野推门而出。

林酒脊背一僵,他看见江元野脸上带着伤,那是白天和叶晨打的。

江元野动作一顿,目光掠过江叔叔,随即又把目光钉在了林酒身上。

是一种直接的、强烈的,挪都不挪一下的眼神,看的林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元野像是累极了,眼尾都耷拉下来,脊背挺直着,他什么都不做,安然站着的时候显得有几分平静,但却并不显得平和,反而像是一匹受了伤的狼,在算计着用什么样的力道扑过来更合适,眼角眉梢都带着压在底下的狠劲儿,仿佛只要林酒一动,他就要冲上去,咬开林酒的喉咙一样。

空气仿佛更加窒息了。

林酒不由自主的往后挪了半步。

江父没把林酒的退缩放在心上,林家这小子一看胆子就不大,内敛又讲道理,是个好孩子,这种性子江元野前面确实容易吃亏,避着点太正常了,他现在在意的是江元野怎么又开始四处打架了!

明明这段日子江元野安静了不少,江父还以为江元野改邪归正了,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就又重新回原样了。

但谁料,江元野压根就不看江父一眼,他的眼皮半垂着,下巴缓缓抬起来,用一种要将林酒撕碎的眼神看他。

林酒心头狂跳。

江父被江元野的视线弄的有些疑惑,诧异的在他们俩之间看了一圈。

江元野瞥都不瞥江父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林酒。

江父狐疑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林酒的身上。

林酒被江父看的都要社会性死亡了。

他满肚子都是祷告,希望江元野不要当着江父的面儿发疯。

直到江父蹙眉问了一句“你们俩有什么矛盾么”,林酒才回过神来。

他想跟江父解释一下“我跟你儿子没什么事儿就是你儿子在发疯”,又不敢说,怕江元野真的冲过来发疯,江元野在洗手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

同学们知道了那些事虽然让他有点难堪,但也不至于太丢脸,大家都是陌生人,他硬着头皮也能继续待下去,但是让江叔叔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林酒没有江元野那个“天第二我第一”的脾气,只好弱弱的说一句“没什么”,然后缓缓地往江元野的方向挪。

他宁可跟江元野出去解决,也不想让江叔叔知道。

江父却蹙眉拉住了林酒的胳膊,他大概以为林酒是被江元野欺负了——毕竟看起来他儿子确实能干这种事儿。

但江父还没来得及“匡扶正义”,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在他拿起手机的时候,林酒隐约瞥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其中一个“白”字十分显眼,但是江叔叔很快就拿着手机,下楼下接通了。

江叔叔一走,林酒连身份证都不想要了,也跟在江叔叔后面走,妄图蒙混过关,但当林酒跑到江元野附近的时候,哪怕他都已经贴着墙走了,却还是被江元野一把抓住了后脖颈上的衣服。

林酒又被拖了回来,江元野力道大,甩的林酒“蹬蹬蹬”倒退三步,好不容易才扶墙站稳。

走廊里面就只剩下林酒和江元野了。

走廊里的灯光昏暗,江家的风格是西欧宫廷风格,墙上挂着油画,地上铺着地毯,并不明亮,刚才江父还在的时候,还有个能跟江元野分庭抗礼的人,现在江父没了,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就变得窒息起来了。

林酒的心弦刚因为江父离开而放松些,又因为和江元野独处而紧绷起来,他紧紧地抿着唇,看向对面的江元野。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大概两三米,算不上近,但林酒却能清晰的看见江元野的每一个表情。

林酒不是巧言善辩的人,江元野也不是会诉说自己内心的人,他们俩一会儿闹的人尽皆知,一会儿却又一言不发,好像连看对方一眼都做不到。

幸好,这种沉默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

江元野动了,他一向耐心不足,不想跟林酒玩儿这种继续沉默的游戏,他从走廊那头走来,一步一步,一直走到林酒眼前。

林酒是不想往后退的,他想让自己有底气一点,最起码不要一直往后退,但一对上江元野的脸,他就会想到自己打的那一巴掌,他那点小屁大胆儿又怂了,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些,一边退还一边怂,想要说一句“你干嘛啊,我喊叔叔了”,结果才说了一个你,他就靠上了一个半开的门。

彼时他正从墙边儿上退到门边上,身后就是门,林酒的后背才那么一靠,他身后的门一下子就被靠开了,原来这门压根就没关!

林酒猝不及防,身后一空,整个人“嗷”一嗓子就往后下方退,小短腿紧跟着捣腾,身形勉强撑了两下,但根本没撑住,最后还是倒下去了,“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他本以为江元野会拉他一把,但没想到江元野就站在门口看着,看着他“砰”的一下倒了地,然后长腿一迈,跟在他身后进了卧室,随脚一踢,拿靴后跟踢上了门。

门板带着点力道撞向墙壁,门把“咔哒”一声响,就在江元野身后关上了。

林酒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走廊里的最后一丝光线都被门板挡在门外,江元野的身影带着些许压迫力,缓缓地走过来,在林酒面前蹲下了。

林酒的手撑在地上,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里的地毯。

气氛仿佛也变得黏稠起来。

卧室里没开灯,四周很黑,比外面走廊里还要黑,看江元野的时候也有些影影绰绰的。

林酒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江元野蹲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被不知名的力道给扼住了。

江元野蹲下来的时候,他才能清楚的看见江元野的脸。

刚才离得远,他还没发现,离得近了,他才看出来江元野脸上不止那一处伤,江元野的唇角都裂开了,额头也带着青紫,他头发短,根本盖不住任何伤痕,白天时候叶晨打的伤痕还能看见痕迹。

那一个伤痕的痕迹已经很淡了,只是浅浅的印在脸上,但是有心去看也能看出来,林酒的右手轻轻地抽动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明明就是上午发生的事情,但想起来时候却好像隔了十几年似得,连具体的细节都忘光了,林酒只有在看到那个痕迹的时候才会记起来那时候的愤怒和伤心,但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他的心底里只剩下了懊恼,以至于他甚至都忘了他此时的状况,也忘了蹲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人。

直到江元野这时,江元野突然靠近了。

江元野动作并不快,是林酒分心,他一眨眼的功夫江元野就过来了,把他吓得立马就往起爬,但下一秒,他就被江元野结结实实的摁在了地上。

屁股一沾上地上,林酒的就看见江元野眸色发红,摁着他肩膀把他往地上摁,强迫他坐下,声线嘶哑的说:“今天的事情我道歉,他是你朋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找他了。”

江元野说完,吊睛眼死死地盯着林酒,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过了好几秒,才深吸一口气,带着点警告意味的挤出来一句:“别和我闹了。”

这句话像是在江元野的脑子里演练过无数遍一样,他说的十分顺畅,一句话说完,他整个紧绷的身体都跟着缓下来了。

林酒还有些发怔。

他像是没想到江元野会这么说,昂着脸,眼底里都是掩盖不住的诧异,直直的看着江元野发愣。

江元野的脸色不太好,他很疲惫。

他在今天上午林酒离开之后,就去了训练室内打沙袋了,一直打到下午四点。

说是打沙袋,不如说是发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胸腔里溢着充满疲惫的戾气,头痛的想把一切都撕碎,但又没有一丁点力气。

想到之前在洗手间里林酒说的话,他就觉着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困难,他的毛病除了睡不着和头疼之外,又多了一个“空”。

是那种一觉醒来、四周寂寥无人的空,像是有什么习惯的东西不见了一样,然后涌上来的就是不甘,混合着各种焦躁情绪,无时无刻不灼烧着他的理智,医务室里的场景总是时时刻刻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的头又开始疼,拿植物精华也不管用,他现在烦躁的时间简直比没得到植物精华之前更多,看什么都不顺眼,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戾气比山都高。

在他冷淡的外表下,汹涌着的是奇怪的情绪,有时他会莫名的冒出一股暴躁的破坏欲,想把所有东西都砸烂,发泄内心日益压抑的愤怒,但有时他又十分安静,安静到生不出任何逆反的心思,只想训练,训练,训练,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安静的度过。

他今天的生活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每一个对江元野有点熟悉的人都会悄无声息的离江元野更远一点——在某些时候,他们这些外人反倒比江元野本人更清楚江元野的状态,江元野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骆驼,他身上背着太沉重的稻草,说不定那一秒钟,那一根要命的稻草就落下来,江元野的所有忍耐就会爆发,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江元野就在这反反复复的拉扯里,学会了怎么收起他的獠牙。

在他因为“捏碎叶晨的每一根骨头”的幻想而感到酣畅痛快,在他因为林酒的几句话而心情压抑的时候,江元野才突然意识到,他对林酒的占有欲已经不是单纯的要这个人,他还想要这个人高兴。

在这样浓烈的欲念面前,之前的那些争吵和质疑全都变成了小打小闹,风一吹就全都散了,只有那火山口一样的贪婪在不断地汹涌,试探。

他被这一整天的心情磨得心脏都跟着鲜血淋漓,伤痛让他无法呼吸,让他不肯不承认自己的喜欢,逼迫他垂下头颅,摆出顺从的姿态来,像是一头为了猎物绞尽脑汁的狼,收起獠牙,只为了舔他的猫一口。

“别再和我闹别扭了。”江元野在林酒怔愣的眼神中,又一次低下了头,这一次,他低到足够低,垂下脖颈,缓缓地拿他的的额头,顶在了林酒的额头上,他喉结一滚,像是有些焦躁,又硬生生忍了几秒,然后轻声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