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教出来, 林酒慢腾腾的往宿舍楼里走。
彼时正是下午六点多,A市的初秋天气还爽朗着呢,兴许是快到十月的缘故, 也没那么热了, 凉风卷着落叶, 在地面上唰唰的滚过,吹得人胳膊有点凉,经过学校大门口的时候, 林酒还看见了军训学生回来的大巴车。
不知不觉中,漫长的一个月军训都过去了,那些穿着军训、黑了一个度的学生们欢笑着提着行李箱进了校园里,伴着一阵风刮进来。
林酒又想起了军训时候的事情, 他抿了抿唇,压下了心里头那点翻腾着的酸苦, 加快步伐回了宿舍里。
他一推开门就看见阮行一脸憋不住的在宿舍里乱转悠,见他回来了,阮行急急忙忙一步窜过来,有点着急似得问:“你跑哪去了啊!”
“去辅导员哪儿了。”林酒眨巴眨巴眼,看他:“不是跟你说了吗,怎么了?”
阮行一张小脸都憋炸了,挤出来一句“没事儿”, 又回到了座位上,抓耳挠腮的看手机。
林酒也没注意这个, 他回自己床前收拾了一下东西, 一边收拾还一边给林艳秋发过去了一个短信,和他妈妈报了一个平安。
他昨天喝醉酒被江元野带走,一直到现在都没联系妈妈, 他怕妈妈担不担心,但妈妈并没有回复他,有可能是在忙工作。
当林酒拿起牙刷准备刷牙洗脸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对面抓耳挠腮的阮行忍不住了。
阮行凑过来,问他:“你明天打算去哪儿啊?”
军训明天就结束了,所有学生都会返校,然后他们会放一个长达七天的假期,阮行之前传达了错误情报,所以现在开始想办法多打听一点儿,试图亡羊补牢。
“我要去特训队看看。”林酒叼上牙刷进了洗手间里:“报名。”
特训队报名都是在十一假期期间报的,因为筛选过程十分复杂,人很多,要忙很久,占上课时间的话又不合适,所以都是在假期就选完人的。
阮行又来劲儿了,回头抱着手机捣鼓了半天,林酒浑然不觉的爬上了床,准备睡觉。
他作息一向稳,晚上不玩手机也不通宵,倒床上就能睡,阮行等林酒睡了,才拿出手机跟江元野打小报告:“他在刷牙了,说要睡了,明天他说要去参加特训队选拔。”
——
手机一弹,屏幕一亮,江元野冷着脸把屏幕掐灭了。
他迈开已经站僵了的腿,从七教门口走出来,顶着一张偏执反派脸,一路裹着煞气回到了宿舍楼里。
他以前是不住学校的,隔音不好,但凡隔壁有一个人说话他都听得见,吵的他头疼,大半夜总有些精力旺盛的人吵闹,所以他不愿意在这过夜。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吵不吵闹的了。
他在七教门口傻子一样转悠了半个下午,根本就没等到林酒来送睡衣,憋了满肚子的不甘无处发泄,只好刻意回了宿舍楼,还从林酒的宿舍门口“无意”经过,试图提醒某些人快来给他送睡衣。
结果他无意经过了好几次,也没碰见林酒出来,倒是碰上了一次阮行,俩人一对脸,阮行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来一脸“我懂得”的表情,缓缓点头,又指了指门里:“睡了,要我帮你叫吗?”
江元野冷笑一声。
他路过而已,管谁睡没睡。
然后,江元野头都不回的走向了自己宿舍,他本想直接就从另一边下楼回江家住的,却在自己宿舍门把上发现了一个塑料袋。
江元野紧蹙了一路的眉头又缓下来,心说原来林酒已经洗好了送来了,他的唇才微微翘起来一个弧度,打开塑料袋,就看见了里面放着的小卡片。
“爱洁洗衣房欢迎下次光临,电话号码:xxx。”
江元野:...
笑容逐渐狰狞。
——
第二天一大早,林酒从睡梦中醒来,他哼唧着在床单上蹭了一下,没睡醒似的挠了挠脸。
他睁开眼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多,翻身时觉得脚趾头有些痒,他睁着惺忪的眼爬起来,掀开被子一看,赫然看到他的被窝、脚趾的地方爬过一只蟑螂。
蟑螂!
宿舍之王!
林酒脑袋嗡了一下,“嗷”一嗓子从床上窜起来了,一脚把蟑螂踹下床,然后在床上一阵狂跳,甩开被子疯狂摸他自己身上,总感觉他身上好像也藏着蟑螂似的。
“干嘛啊?”在对面床上躺着的阮行被林酒惊醒,揉着眼睛爬起来,就看见林酒疯了一样跳下床,鞋都顾不上穿,踩着赤脚疯嚎着冲进了洗手间里。
等林酒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冲洗完,顶着一脑袋湿淋淋出来的时候,阮行也爬下床了,正在穿鞋,催他赶紧去穿衣服。
“蟑螂爬上我的床了。”林酒有气无力的从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了牙刷:“你看看你的床。”
“放心,我已经找到办法了,晚上就给它们都清理掉,你快点。”阮行一直记挂着昨天自己传了“假消息”的事儿,所以一直想今天弥补回来,一个劲儿的催林酒:“咱们今天还得去特训队报名呢,报名流程我熟,我带你过去,我现在也算正式队员啦,十一过后我就要开始训练了。”
“我约了别的朋友。”林酒正在刷牙,一边刷牙一边找衣服,语句不太清晰的说:“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阮行心大,也没追究个“什么朋友”,直接就走了,出门时候还喊:“记得快点啊。”
林酒叼着牙刷、囫囵的应了一声。
等他刷完牙出来,阮行已经走了,林酒随意套上了两件衣服就出了门。
林酒的衣服多是一个类型的,白半截袖,牛仔裤,运动鞋,他刚洗过头,头发软蓬蓬的炸开,林酒和阮行都没有梳子,俩大男生全靠手抓,林酒就顶着一头小炸毛出了门。
他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是早上七点五十,在宿舍楼里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一脚踏出宿舍门,林酒被门外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昨天还没那么冷呢。
林酒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加一件外套,就远远地看见叶晨已经来了,穿着一身湛蓝色白边的运动服,运动服裤腿宽松堆积在脚腕旁边,盖住了脚踝,领口高高立着,遮盖住喉结,手里还提着两根雪糕,正在等他。
林酒也不好意思继续让人家等着,赶忙快步跑出去。
他跑过去的时候,还看见叶晨身边走过的人,男男女女都有,明明都是陌生人,大家都不熟悉,但林酒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些人刻意落到叶晨身上的视线。
林酒心里“咯噔”了一下。
但身处视线中心的叶晨却仿佛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他单手插兜站着,背靠大树,下巴是高抬着的,眼神却落在自己脚下,林酒冲他跑过来的时候,他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然后伸手递过去一根雪糕。
林酒接过来拆袋开吃,一边吃一边问:“你想进那个特训队?”
昨天回去后林酒也稍微了解了一下特训队是什么模式,他们警校有四个特训队,按实力划分的,一队最强,四队最弱,每队大概是三十到五十人,只要个人实力够强,哪怕你是大一新生,你也可以直接进一队,但是如果个人实力很差,哪怕是大四,也只能在四队。
每年大四生毕业的时候,都会选出来新人进特训队,新人按个人实力,最强的新人进一队,最差的新人进四队,以后如果个人实力下降或提升都会改变队伍等级,收人只要大一新生,从不从大二大三收人。
特训队平时不跟普通学生们一起训练,除了必上的专业课之外,都是单独出来训练的,但是进了之后就不能退,除非负伤,而且一旦退了特训队,还要立刻去补之前因为特训队训练而落下的所有的科目的学分。
所以,好好上课和特训队之间只能选一个。
按照林酒的实力,也就是过去走个过场,他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肯定垫底,还不如好好学习,他只不过是陪叶晨去走一趟。
“没想好。”叶晨手里拿着另一只雪糕吃,三两口就吃没了,然后双手插兜走在林酒旁边,他个头高,也就比江元野挨一点,林酒到他肩膀处,一侧头就能看见叶晨的喉结上下在动。
“大概进二队吧。”他说。
大一新生里,能和他比的人其实也不多,叶晨把目标放在一队,说出口的时候又压了压。
他说话的时候,正听见旁边的林酒打了个小喷嚏。
林酒出来的时候就只穿了一个半截袖,头发还是半湿着的,被风一吹都支棱起来了,一根雪糕吃半天也就只舔了上面一部分,一边舔还一边打了个哆嗦。
叶晨看的微微蹙眉,他这是第一次跟别人一起去上课,来的路上还有一些说不出的紧张,为了显得自然点,他今早顺手买了根雪糕,早知道该买奶茶。
他想加快步伐快点走到,又想到比赛场地就是室外操场,去了也是一样的冷,思来想去,叶晨顺手脱下外套,递给了林酒。
“我热。”林酒抬头,一脸讶然的看过来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你穿上吧。”
——
清晨的操场上,特训队在训练。
特训队是有一个专门的训练场地的,他们的训练场地占了整个大操场的一半儿,而且和大操场之间用高达四米的铁网格给隔起来了,里面有一些特训队的队员在两两对打。
十月的太阳已经没那么烈了,暖洋洋的挂在天上,风反倒显得更冷,他们就在冷风里训练,个个儿都是皮肤粗糙,面色黝黑,打的还十分激烈,总能看见有人被扑倒在地。
报名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开始,报名地点就在特训队训练场地,所有人自发排成一排,队伍长到几乎要横穿操场了,都在等特训队员开门,然后他们挨个儿进入场地,交报名表,由队员测试身体素质,评分,然后离开,下一位参赛者进来。
江元野到的时候,整个操场上都是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表,看的他一阵烦躁。
这么多人,肯定要筛选一整个十一假期了。
他今天起晚了,本来该是五点就起来跟队员一起训练的,等到八点半再去筛选人,结果做了一夜的梦,一睁眼居然已经是八点了。
江元野暗暗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更不善了些,明明他现在时间很紧,但经过人群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四处扫了两眼。
阮行和他讲,今天林酒会来报名。
他也不是特意关注,只不过顺便一扫罢了,结果他眼角一扫,就像是自带雷达一样,一眼就从人堆里揪出了林酒。
在江元野眼里,林酒的画风跟别人都不太一样,也不知道哪儿不一样,反正他一扫过去其余人都是背景板,他远远地就看见林酒顶着一头炸起来的小软毛打哈欠,清晨的阳光落到他身上,江元野几乎都能看清楚他亮晶晶的小唇瓣,他穿着一个蓝白色的运动服外套,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雪糕,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吃。
江元野被他那小舌头舔的牙根发痒,他的步伐才微微一顿,冷不丁扫到了林酒旁边站着的人。
看样子也是个大一新生,比林酒高出一个头,双手插兜站在林酒前方,偶尔还低头跟林酒说话,他背对江元野,模样看不清,但是,他,穿着,蓝白色的运动裤。跟林酒身上的外套一样,不,是林酒穿了他的外套。
在那一刻,江元野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嘎吱”的响。
“跟林酒闹别扭、互相不理睬”和“林酒离开他后,和别的人走的这么近”对江元野来说是不一样的,前者使江元野摆出疏离的姿态,恨不得把林酒这两个字从脑袋里挖出来,当做根本就不认识林酒一样,后者却又使江元野妒火中烧,牙关都咬的咔嚓响。
林酒不是喜欢他的吗,怎么能跟穿别人外套,和别人这样亲近的走在一起呢?
难道,就因为他们闹了两天别扭,所以林酒就去喜欢别人了?
两天而已,才短短两天而已,就已经亲密到可以穿别人的外套了。
那以后,林酒也会跟这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也会给这个人写贺卡表白吗?
在那一刻,江元野的脑海里焦躁的拉响了警戒线,靴子几次碾在操场的地面上,肌肉都紧绷的摆出了扑杀的姿态。
这样不行,不能让林酒和别人搅和在一起,江元野想,林酒就算不喜欢他,也得待在他身边,老老实实的让他抱才行。
只有在想到林酒以前窝在他身边乖乖软软,拉着他的衣角撒娇告状的样子,江元野才会觉得心里舒坦一点,但这种“舒坦”就像是转瞬云烟,一下子就散了,呈现在他眼前的,依旧是让他觉得刺眼的画面。
他的理智依旧迟钝到没有发觉他的喜欢,亦或者他的自负让他不肯承认,在他眼里,是林酒先和他表白的,是林酒先喜欢上他的,所以必须要林酒来求着他,讨好他才行。
可是他的野性本能却又在同时冒出了强烈的攻占欲,在发觉林酒也可以和其他男人走的这么近的时候,骤然爆炸开来,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理智,让他连一个离开的动作都做不出,只能那样僵着骨头看着。
林酒从来没想过,原来一个人的眼神也能让人这么难熬。
江元野出现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但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却很清晰的传来,林酒一抬头,正看见江元野,在人群外远远地站着。
他的目光太过于凌厉直白,隔着半个操场,直直的钉在了林酒的身上。
明明是无形的东西,却让林酒浑身发刺,他说不出的紧张,抓着冰棍的手指头都开始出汗、发僵。
江元野怎么会在这儿?
林酒咬着雪糕,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江元野好像也是特训队的。
他昨天还以为两个人能永远不见了,但没想到今天就在这种情况下偶遇——林酒被江元野看的浑身出汗,一时犯怂,忍不住悄悄的往叶晨旁边挪了挪,借叶晨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只、只要我看不见你,你也不能看见我。
“怎么了?”林酒一动,叶晨就看到了,他像是想看看林酒在躲什么,但他才一动肩膀,林酒的手就拽住了他的手臂。
“别回头。”林酒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没事。”
叶晨漂亮的丹凤眼垂下来,看林酒的神态,随即点了点头,真的没回头看。
他看着好像是个刺猬,扎人刺手,但实际上却又带着一种独有的包容,甚至隐隐有些讨好,林酒说不让他回头,他从始至终,就一直没回头看过去,身体也一直挡在林酒的前面,直到训练场地的大门打开,第一个参赛者进了训练场地的铁网格门。
林酒远远地看见了全过程。
那位参赛者等了很久了,是整个学校里第一个来的,看起来很兴奋,和他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那些训练队的队员。
队员们依旧在对打,谁都没多给他一个眼神,就好像是他只是一个误入的外人一样,其中一个男生接过了参赛者手里的报名表,然后带着参赛者到了一个训练垫子上,然后和参赛者对打,两脚把人踹倒之后,就在那张纸上写了几笔,大概是测试结果之类的,然后就让参赛者爬起来走人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都没超过半分钟,那位参赛者一脸兴奋的来,一脸懵比的走,从训练场地的网格门出去的时候,他还怯怯的问了一句:“学长,我这算过关了吗?”
把他踹倒的人头都没回的丢出来一句:“等全校所有参赛者都比完了,我们会取前二百名,你的综合指数到二百名就能进。”
参赛者听到这儿,懊恼刚才自己没发挥好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开。
然后就是下一个参赛者,再像是刚才一样比上一轮,等这个队员累了,就换下一个队员来,每一个都只耽误一分多钟。
大概两个多小时后,十点多的时候才轮到林酒和叶晨。
林酒本来是想勉强试试的,被人踹一脚再爬起来就是了,但是他走到训练场地入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江元野在里面,当场就怂了,抓着叶晨胳膊把自己跟叶晨调换了一个位置,小声的说:“你先去,我后去。”
他嘴上说这后去,心里却想,我才不去呢,等叶晨出来了,他就跟叶晨一起走。
叶晨不疑有他,直接略过他进了训练场地。
林酒在后面紧张兮兮的看,还没忘把一张报名纸挡在脸前,多少盖住了点脸,然后眨巴着大眼睛往外看。
叶晨面前迎过来了一位队员。
队员远远地一看见叶晨就觉得心里有谱了,他们这种练体练久了的,看人都先看骨头,看走姿,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体能如何。
一看这骨头肌肉就觉得扎实。
队员快走了两步,心说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多加个伙伴了,但他才一走过去,面前就横插了一个人。
对方身形很高,是他们队最高的人,穿着一身黑色训练服,抬手的时候,手臂肌肉十分漂亮,只要一看着肌肉轮廓,根本不用看脸就知道是谁。
虽然没说话,但江元野那意思很清楚——他要来亲自试这个新生。
队员就退后了些,江元野是一队队长,教练不在,他就是整个特训队食物链最顶端,他之前不动手也没人说他,他现在动手队员就得让位。
接过那页纸的时候,江元野刻意扫了一眼名字。
叶晨,叶晨。
他再抬头,在正午十点的太阳下,清晰的看见了叶晨的脸。
这是江元野第一次认识到男生的“帅”。
叶晨是那种大众眼光中的帅,丹凤眼驼峰鼻,脸型稍长眉峰凌厉,很像是电视剧里那种仗剑走天涯的潇洒少侠,特别是那双眼睛,在太阳底下显得格外深邃,泛着光一样。
训练场上陷入了少见的寂静。
叶晨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也没见对面的人动过,他抬起眼眸来看对方,就见到对方目光发冷的盯着自己看,那视线,像是要将他浑身的骨头都给绞碎了一样。
叶晨自小看过太多这样的眼神,他下意识地防备起来,用更凶悍的眼神直视回去。
场上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样,站在江元野身后的几个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都是挤眉弄眼的看。
就连站在门口的林酒都感觉到了些许不对,他才探头看过去,就看见江元野面无表情的收起了纸,冲叶晨点了点头,示意叶晨站在垫子上。
叶晨才一站上去,压根没站稳,直接被江元野当胸一踹,叶晨堪堪避开后,又被江元野一拳砸在了脸上。
这一拳,哪怕是站在训练场门口的林酒都听见了清晰的动静,拳骨砸在脸上,皮肉发出沉闷的震荡声,风声,说话声,以及身后的人发出的轻吸冷气的声音,全都钻进了林酒的耳廓里。
林酒手里的雪糕一个没拿稳,就“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叶晨闷哼着,捂着脸,滚到了垫子边缘处,又从边缘处滚到了地上。
再然后,江元野把那张纸攥成团,砸到了叶晨的脸上。
和那张纸一起砸下来的,还有江元野裹在秋风里冰冷的声线。
“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