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陆小凤猛地站起来,大红披风在他身后扬起了一个饱满的弧度,足以看出他内心的激荡。
反而是话题中心的花满楼仍平稳的坐在原处,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仔细看的话才会发现,他手里的茶水泛起了阵阵涟漪,这对学过灵犀一指的花满楼来着,是极难得的事。
花满楼七岁失明,从生病开始就遍寻名医,但以花家产业之大仍无能为力,可见这该有多棘手。
他也不是没有过期盼,但那些名医无一不是摇头叹息,甚至连句准话都不肯说。
每当这种时候,母亲总是会抱着他,说没有事,我们一定会把楼儿治好的。
但他知道,每次母亲安慰完他之后,总是会背着人悄悄哭一场。父亲说是去哄母亲,但每每眼圈也是红的。
花满楼终究是花满楼,那个“花满心时亦满楼”的花满楼。
他不但没有因为失明而心生怨怼,反而因此比任何人活的都要快乐,比任何人都要热爱生活,热爱生命。
他爱盛放的花朵,也爱路边的野草;他爱夏夜的萤火,也爱狂放的骤雨;他爱秋夜的凉风,也爱冬日的雪花。
这世间的一切都值得他去爱。
虽然目不能视,但他看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这并不意味着,在听到“眼睛还有救”这样的话时,他不会有所触动。
要知道,哪怕这样的一句话,也从来没有大夫向他说过。
“你应当是幼年患病,初时只是头痛,伴有高热、痉挛等症状,痉挛先止,高热后停。然而此后视物模糊,逐渐加重,直至完全失明。我说的可对?”苏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还怀疑自己,但这已经是他努力文绉绉措辞的结果了。
事实上他们确实打消了大半的怀疑。
世人都知道花家七童七岁因病失明,但不知具体何病,更不知具体症状。花家请来的大夫无一不是德高望重、颇有名声的名医,自然不会把病者的症状到处宣扬。
在花满楼失明之后,花家更是提都不能提,就怕惹他伤心。
“要如何治。”花满楼“看”向苏榆,已经信了大半。
苏榆完全顾不得什么直播什么弹幕了,他直直地看着花满楼的眼睛,即使明知道他看不见。
“有两种方法,一种快,一种慢,你要听哪个?”
“快的!”陆小凤率先做出回答。
苏榆放在桌上的小指抽搐了一下,他完全没有理会,用好像被什么追着一样的紧迫语气快速吐出两个字:“换眼!”
不等他们追问,苏榆马上解释道:“所谓换眼,就是用健康的眼睛,把这双已经死了的眼睛换掉,这样自然能重见光明。”
这样的方法,不用想也知道花满楼会怎么选,但苏榆不敢赌。
果然,听完这个方法之后,陆小凤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仔,楞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花满楼却是一丝犹豫也没有:“若是这样,那花某宁愿一直当一个瞎子。”
“你!”陆小凤硬挤出一个音节,却不知是为了说什么,瞪着眼睛半晌才一甩披风重新坐下。
陆小凤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如果可以,哪怕用他的眼睛,他也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但他知道花满楼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所以他才不知道该怎么生气,因为他没有生气的理由。
听到这句回答,苏榆已经僵直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这不是一个rpg游戏,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书里那些描写。
在书里没有写到的地方,他们有更多的经历。
所以尽管紧张到全身僵直,苏榆还是把这个方法说了出来。
幸好,幸好不管怎么样,花满楼终究还是那个花满楼。
所以他还有心情去开玩笑:“怎么都这样的表情,快的方法不行,不是还有慢的方法吗?”
花满楼也跟着笑了出来:“是我们太过心急了。”
只有陆小凤急的抓耳挠腮,偏偏还不敢说什么,只能眼巴巴看着苏榆。
“这慢的办法嘛,”苏榆啜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看的陆小凤恨不得替他说,“只是麻烦了些,要内服外敷佐以针灸,半月才能起效。”
“半个月!”陆小凤的眼睛都要发光了。
陆小凤自幼与花满楼相识,虽然花满楼并不为眼睛困扰,但在陆小凤心里,总是忍不住遗憾的。
如今只不过是等区区半个月,对于陆小凤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苏榆放下茶杯,朝花满楼眨了眨眼:“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做我的第一位病人?”虽说他在训练的时候都看了不知道多少病例了。
花满楼也放下茶杯,笑着回了一句:“能做未来第一名医的第一位病人,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既然说定了,那治疗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陆小凤早就在一旁眼巴巴等着,纸笔都预备得整整齐齐,就等着苏榆开方子了。
苏榆看陆小凤实在是坐立不安,干脆帮他找了个活,几笔写好药材单子之后就委托他帮忙去抓药回来,又叮嘱说一定要整株的,如果不是整株的,哪怕质量再好也不要。
然后就见陆小凤像一阵火红色的风似的从窗户刮出去,片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花满楼笑着摇摇头:“他也太过心急了。”
“面对这样的事,谁都会心急的。”
“你说的是。”花满楼失笑。
这样的等待总是显得过于漫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看到陆小凤的身影。
他一步步从楼梯走上来,手里捧着的药包几乎要没过他的头顶,哪怕是陆小凤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会显得笨拙,更何况陆小凤对待手里的药更像是捧了一尊白玉观音一样。
不,别说是白玉观音,哪怕是传国玉玺,现在在陆小凤眼里,也不及这几包药来的珍贵。
苏榆赶紧上前几步接过他手里的药包,看着远远超过的药材哭笑不得。
但他也知道陆小凤的心情,所以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又塞给他一张写满了器具的单子,让他去把这些都买回来,省的他在旁边坐立不安。
果然陆小凤捧着单子喜滋滋地出去了,没一会就带着几个人回来,放下了一堆的东西,比苏榆要的要多出几倍不止。
没错,苏榆要求这么多,是因为他要从头处理药材。
从药店买来的那些,无论质量多好,但在处理、存放过程中肯定会有药性流失,达不到苏榆的要求。
只有苏榆亲手从头炮制的药材,才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陆小凤专门给苏榆腾出一个房间,让他来鼓捣那些药材,还十分殷勤地替他把东西都拜访好,看样子恨不得连饭都亲手喂给苏榆吃。
等到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苏榆一个人的时候,他才终于放心打开被他忽略已久的弹幕,而不用担心被看出什么破绽。
果然,在他没看的时候,弹幕已经刷过了许多波了,观众也走了不少。
毕竟不是谁都有耐心看下去完全没有介绍和互动的直播的。
即使观众已经走了不少,弹幕依旧十分活跃,留下的都是拥有旺盛好奇心的年轻人,换言之——
接受力一定会很高。
[这不会是魔改吧?还给花神治眼睛?]
[我笑死了这是什么鬼才编剧]
[有一说一,那个小哥也好帅啊!]
[不会是带资进组强行加戏所以改成这样的吧?]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看看直播间的名字……]
[酥鱼穿越之旅?]
[hhhh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解释不通,穿越时空]
[没毛病]
[我宁可相信这是哪个公司憋的大招用来捧新人]
苏榆看着活泼的弹幕,露出了一个更加活泼的笑容。
“大家好,我是主播酥鱼!”苏榆把镜头直对着自己,所以观众可以清楚看到他紧闭的双唇。
没等弹幕反应,苏榆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介绍一下,我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