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戏一折水袖起落[17]

“多谢你提醒我。”沈云棠笑意温煦, 眉眼柔和。失去音讯多年,终于确认至亲仍然在世,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但仍然有些担心李曼歌的安危。

“姐姐从小就聪慧懂事, 过目不忘,行事也十分谨慎,我相信她。”

真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候, 李曼歌不会见他们。

“不能保护她,也帮不到忙, 我太没用了。”

相逢对面不相识,只作寻常交际。

想到这里,沈云棠垂眸, 心中闷痛。

姜临川伸手搭在他肩上,安抚性拍了拍:

“你哪里没用了?”

“全须全尾长到如今,已经很厉害了。”

“这段时间她应该会留在医院养伤,下回再陪你来看她。”

“嗯。”沈云棠抬眼, 破天荒地, 主动拉住姜临川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一起走出医院。

【沈云枍怨气值加20】

【沈云枍怨气值加30】

……

姜临川回首, 只见李曼歌在二楼的窗户那里,静静眺望,神色平淡,素色旗袍被暖黄色夕阳渡上金光,画面极美。

怨气值上上下下, 始终没超出三十。

车还在医院门口等着,两人回去时,又经过原来的街区,忽然听见枪响,司机连忙退到另一条街。

那些游行的学生被围起来,推挤殴打。

哭喊声、尖叫声、怒骂声,在枪声响起后停滞一瞬,再度响起。四面都是逃窜的人,非常混乱。

已经有学生倒在血泊中,一个年轻男子越众而出,同那些人理论,被一拳撂倒,想爬起来又被踹翻。

沈云棠一瞥,发现人群中被毒打的年轻男子自己认识,失神之际,叫出他的名字,

“李暄——”

自从交换身体后,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个朋友了。

“阿棠,你去说。”姜临川贴近沈云棠耳畔,放低声音。

骤然听见这样亲昵的称呼,沈云棠抬眸。当前情势紧急,他并未回话,打开车门,面沉如水,向外喊道:

“停一下,停一下,你们想闹出人命来?”

“真闹大,到时候也不好交差。”

“天快黑了,都是些小孩子,还是放他们回去吧。”

“诸位出来办差,辛苦了,我请诸位喝酒。”

知名度和身份威慑力并不等同,要是唱戏的沈云棠去制止,只会被取笑。如果是姜二少,便有人卖面子。

这年头,能上得起学的人,大多家境殷实,其中也有官商子弟。

上街跑腿的大多是些小喽啰,万一碰伤贵人,或者闹大,群情激愤,开始罢工、罢市,这群小喽啰就会被推出来,以平民愤。

他们见一向纨绔的姜二少神色严肃,也正经起来,赔了个笑脸:

“堵着二爷路了,不好意思。”

“只要他们老实,别天天闹事,咱们也好交代。”

他们伤人是为了杀鸡儆猴,确实起到了作用,但也有一些学生,并没有被枪吓到,反而被激起了血性,双目通红,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候,要是各退一步,事情便解决了。

“误伤的学生,我送去医院,各位去聚福楼喝酒,就说是我姜二少请的。”沈云棠和气一笑。

“二爷仗义。”巡逻兵们也笑了。

姜家两位是从北边搬来的,背后关系很硬。大少爷又会做生意,一把抓住了祁城经济命脉,看在大少爷面上,他们也给姜二少一分面子。

“今天看着二爷的面子放你们一马,明天再在街上瞎闹腾,通通给你们关起来,全送进局子!”

即使那些学生心有不忿,看着受伤的同伴,也按捺住怒骂的,向姜二少鞠了一躬。

受枪伤的共有两个学生,沈云棠叫上了李暄,车内顿时有些拥挤。

“多谢二少。”李暄道了声谢,转而看向另一边的“沈云棠”。

“云棠,你也在。”

自从上次沈云棠被姜二少抢回府,就甚少看到他出门。都说姜二少已经被教训过了,沈云棠只是留在姜府照顾,李暄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后来沈云棠重新开场唱戏,票价倍增,还有人哄抢,他一直买不到票,两人竟有月余没见。

再见沈云棠,恍如隔世。

“云棠,听说中秋节有一场宴会,你会去吗?”李暄问。

“会。”姜临川点头。

李暄忽然觉得沈云棠待他有些冷淡,两人的友情已经变淡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姜临川!

【李暄怨气值加20】

【李暄怨气值加30】

……

李暄知道沈云棠在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并没有反抗能力,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担心沈云棠的安全。

见沈云棠与姜临川因为车内拥挤,几乎抱坐在一起。一时间,眼睛酸痛。

【李暄怨气值加10】

【李暄怨气值加20】

……

他刚被人打过,两只眼睛一青一紫,分不清是因为痛还是酸,心中酸涩,落泪不止。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沈云棠就被姜二少拐走了!

离医院不远,两个学生被送去,由“姜二少”安排住院。他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还预留了医药费。

李暄顿时对姜二少刮目相看。

原来姜二少人品这么好,难怪能拐跑沈云棠。

“最近形势敏感,你注意一些,别被抓进去了。”

姜临川怕剧情回归,离开前叮嘱李暄。

要是他没猜错,那个在报纸上怒骂当局的李和光,就是李暄。已经学会用马甲了,这是一个进步。

应该多用一点。

树人前辈就用过很多。

“云棠,谢谢你关心我。”李暄笑容灿烂,心中偏偏羡慕一下姜二少。

【李暄怨气值加10】

沈云棠本来也想叮嘱一下,见李暄眼神防备,没有开口。

算了,二少爷都已经代他说过了。

姜临川看李暄,就像在看小羊羔。连羊毛都薅不出来,自然不能称为肥羊。

“你不妨多用一些名字,隔几日就换一个,文章也换换不同的风格。”

“是,云棠说得对。”李暄晕乎乎的,盯着“沈云棠”看了又看,他忽然很想听沈云棠唱戏。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了,而且此刻的沈云棠,竟比以往更具吸引力。

沈云棠见李暄眼神有异,挡在姜临川身前。

【李暄怨气值加20】

以前李暄也不是这样,两人君子之交。不知道是因为他最近开始注意这些,过分敏感,还是看错了。怎么感觉李暄像是看上了自己身体中的二少爷?

很快联想到二少爷或许会和别人在一起,沈云棠十分不适。

【沈云棠怨气值加20】

两人交替着为姜临川提供怨气值,姜临川看不懂了。

偏偏提供的也不多。

“阿棠,我们回去。”沈云棠忽然对姜临川说。

李暄怔住。

【李暄怨气值加30】

他们俩果然有一腿!

“好。”姜临川笑着,两人并肩离去。

李暄只是皮肉伤,上点药就好。他留在这里是为了照顾那两个学生。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李暄又酸了。

另一边,李曼歌看见两人去而复返,找人问清发生了什么事,对姜临川有些改观。

她眼睁睁看着弟弟和姜二少眼神交流不断、神色亲密,再度为姜临川提供不多不少、连绵不绝的怨气值。还好她有两个弟弟,不然李家就要断子绝孙了。虽然她不介意这些,终究希望她死之后,后辈子孙不绝,父母坟前有人祭奠。

【李暄怨气值加10】

【沈云枍怨气值加15】

……

两人来回交替,让姜临川有种没白跑一趟的感觉。

回府,沈云棠问:

“你叫我阿棠?”

“要是你不喜欢……”

“不,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这样叫。”沈云棠神色如常,一只手背在身后,把衣服揉成一团。

“那我们换回来后?”

“有人的时候,你也这样叫。”沈云棠终于敢对上姜临川的眼睛,又怕他只是一时兴起。

“好。”姜临川神色颇为自然。

沈云棠顿时放下心来,更多的,却不敢说了。

姜临川望着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有几分意动。

突然换回身体,把沈云棠推倒,看能不能换回去?

万一人家不愿意,岂不是很尴尬?

再等等,确定关系再说。

不过,这几日洗澡,洗着洗着忽然ji动,互相帮助,也是常有的事。自己替自己的身体疏解,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沈云棠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被姜临川说服。而且姜临川说,好兄弟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

做我的左膀右臂,从此性命相托。

这话太诱人,沈云棠根本把持不住。

——

八月十五那晚,沈云棠一身黑色西装,先送姜临川去百花坊,为他上妆。

沈云棠一直在姜临川身边,至今为止,姜临川就学过几回,平时都由沈云棠代劳。

司机调头回去,再接姜承麟。

被抛下的孤寡大少爷日常为姜临川提供怨气值。

当晚,月明如镜,祁城少了几分中秋佳节的氛围,街面上没什么人。

这几日学生不上街游行了,但家家户户都能看到从门缝、院子外塞进来的大字报。

李暄文采斐然,已经小有名气,收入不菲,绝对不至于让他过得如此拮据。大字报需要成本,他还资助一些贫困学子。

报刊上那位言辞激烈的李和光停笔,而是换成了明不平、王安国、许定邦、白鹿、刘大柱、王二狗等名字。每个笔名一个风格,投在各家报刊,广撒网,让人瞬间失了“李和光”的踪迹。

李暄有时候甚至冒充政府那边的人,赚得丰厚稿费,等他写的东西刊映后,有心人圈出每句的第一个字,才发现他写的是,“诸君,我写的东西都是放狗屁……”

一时间,把政府气得暴跳如雷。

李暄并不贪功,做一票就藏起来,换个马甲继续肝。

上次学生受伤的事,并没有人处理,那些巡逻兵仍然大摇大摆在街面上闲逛。

政府并不在意普通人的命。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命只有一条。

手无寸铁,又无家世,要如何才能实现心中理想?也只能用笔杆子骂骂人,看能否惊醒更多有志之士。

李暄偶尔也想一想沈云棠,再想想他的戏,最后决定去参加宴会。

以报社主编的身份。

平时他管的报社,不太起眼,刊登一些娱乐八卦,豪门艳情,收入不高不低。作为城内二流报社,收到了宴会邀请,还算体面。

近来城中已经把沈云棠的戏吹捧到了神乎其神的境地。

李暄知道,这个老友一定是有了不小的进步。

最拿手的是《穆桂英挂帅》,不知道今日他会唱什么。

为了应景,姜临川要唱的戏是《贵妃醉酒》,作为压轴。

最开始这出戏是为了表现贵妃醉酒后,明皇宠幸其他妃嫔,她一腔无从抒解,便与侍从、宦官说笑。皇妃与宦官,高贵与低贱,克制与放纵,交织成艳美的画卷。

如今已经改良,一切以杨贵妃为主,表现她从期待到失望,爱怨交织,借酒消愁的醉态,用极端的美来代替那些糜艳的内容。

为何戏子低贱?

因为以往的戏子,在当权者面前,是可以随时亵玩的漂亮器物。

就算在戏台上,也演的是香艳野史。

一代又一代大师,将戏文删了又删,最终成就了如今的模样。一代宗师为人吹捧,登台之时,万人空巷。

今夜参加宴会的都是城中名流,人数上虽然不能到那一步,但已经有人将全场的戏录了下来。十年、百年,容颜在荧屏上定格,流传后世。

录像者期待着沈云棠即将要唱的《贵妃醉酒》。

以后沈云棠还有机会登台唱戏吗?

往常这样的宴会,死去的戏子、姨太太、交际花也不少。

一场又一场戏落幕,最后暗下来,已经接近午夜。

所有人都向台上望去。

已经等了许久,沈云棠应该要出来了。

即使前面的人都唱得很好,一想到压轴还有一场盛宴,心中便蠢蠢欲动。

乐声起,只见来人身着华美贵妃戏服,明皇与大红互相映衬,流苏随莲步起落,一手执折扇,踩着鼓点,移步正中。

扮相极美,堪称绝艳。

沈云棠本就一副好皮相,这妆也上得极好。

分明是端庄清冷的扮相,眼角眉梢,暗藏千万种风情。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

沈云棠的唱腔,堪称一绝。

看似柔婉,实则绵延有力。

折扇做工精绝,开合间,半遮面。

然而折扇再美,也无人多看它一眼。

所有人都随台上人眼波流转,怕漏了一分一秒。

贵妃初时,面含期待之色。

月下等待明皇,希望他前来陪伴。

姜临川如今的动作、神情,都是沈云棠亲自教出来的。

不演娇羞,二少爷进境一日千里。

便是沈云棠,也不敢说,自己亲自上台,能比二少爷唱得更好。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似嫦娥下九重。”

这出戏被改了又改,只剩纯粹的美。

那身贵气浑然天成,灼目耀眼,台上两位力士也是名震南北的角儿,在贵妃周身华彩映衬下,黯然无光。

只闻其声,却不露齿。

眼见他扇开合,眼见他舒水袖,眼见他身起落。

全场静寂,凝神默看。

美也是一种无形的力量,震撼心神。

如一团烈火,或者是皓月当空,侵袭而来,避不过,躲不开,心中千万种思绪被抚平,只随台上人而动。

终于到了醉酒那一刻。

就连鼓乐声也缓了。

便见他衔着酒杯,倾身旋舞舒水袖,缓缓仰首,将那盏水纹晃荡的酒,一饮而尽!

一松口,杯盏被高力士以盘接住,清脆一声。

一切定格在这一瞬,是不可复制的华彩瞬间。

不管过去十年百年,世间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盛景。

甚至无人敢喝彩,怕惊破这一副盛美之相。

震惊失声,忘却言语。

连血液都变得灼烫,心头发痒,随台上人醉生梦死。

唯独台上的姜临川,看不见这样一幕。

不知是谁把杯盏中的水,换成了酒。

沈云棠这具身体向来不碰酒水,一时间姜临川竟觉得浑身发热。

他自顾自往下唱去: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声音较之前略哑了一些,多了几分醉意。

更显朦胧与撩人。

这位“贵妃”从始至终,丝毫没有流露出半分娇媚之色,端庄贵气,只是借酒消愁,醉了一场。偏偏这种美而不自知的样子,令人疯魔。

那盏换进去的是烈酒,坐在前排的人已经闻到了酒气。而贵妃双颊生出绯色,醉倒众生。

沈云棠蹙眉,忧心不已。

二少爷不管学什么,都能在短时间内达到极致之处,可今夜,他实在过于出色。

那位日方的山田一介,全程不停点头,眸中已经露出痴迷之色。

不止一人如此。

落幕之时,姜临川转入幕后。

沈云棠也去后台,顾不得卸妆,准备直接带他离场。

“停步。”

“今日听沈君一曲,对贵国戏曲艺术心生仰慕,想同畅谈一二。”

山田一介带着一群倭人进来。

沈云棠心道不好,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相信以贵国待客之道,沈君不会拒绝我吧?”山田一介紧紧盯着垂眸静立一旁的贵妃。

“他今日太累了,改日再同先生畅谈。”沈云棠挡在姜临川身前。

这一刻,他什么也没想。

无关交换身体,仅仅只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人。

但姜二少的努力,在其他人眼里,分外可笑。

小事能给你一点面子,事关重大,谁管你是不是姜二少?

“我们不会让他扰了您的雅兴,您自便。”谈惜霖带人堵在门口。

“姜二,我劝你还是让开。”

“谈将军,我们都是同一个国家的人,您让外国人,在我们的地盘上带走自家人,对得起你的军衔吗!”

“孙先生推翻帝制,说要建立民主的国家,这就是你们的民主吗?”

沈云棠握拳,据理力争。

姜临川心中微暖,转而一笑。

沈云棠越是面对强权,那身骨头就越硬,连命也不要了。

谈惜霖眼神示意,便有人越众而出,不顾沈云棠的反抗,一个手刀劈晕“姜二少”。

“沈云棠,你好好同山田先生畅谈,事后,必不会亏待你。”谈惜霖说完,转头又向姜临川笑笑。派几个人跟在姜临川身边,方便时刻看守。

万一这沈云棠激烈反抗,坏了山田君的兴致呢?

“我不会跑的,希望诸位把姜二少交到大少爷手里。”

“行。”这时便有一人越众而出,搀起昏迷不醒的“姜二少”离开。

姜临川没给沈云棠喂系统出品的各种药丸,不好解释。目前姜二少那具身体,虽然看起来健壮,但没有超过普通人的水平。

姜临川跟着心满意足的山田一介离开,坐进车后座。

山田一介欲拉他的手,被姜临川避开。

毕竟这是他家沈云棠的身体,被一个将死之人摸到,未免太不吉利。

山田一介也不脑,把玩水袖。

艺妓会在脸上涂上厚重的脂粉,然而比起戏剧时脸上的厚妆,有失美感。

姜临川已经在考虑山田一介的死法了。

是逼问完情报,操控神智,让他当棋子,在两方议和的时候突然切腹自尽,还是让他今晚就暴毙?

姜临川默默记下车行驶的方向,偶尔也看一看四周的景物。看来山田一介是想直接带他回住处。

他们是从后门离开的,那里十分隐蔽,守着一些政府的官兵,没有多少人看见“沈云棠”与倭人一同离开。

为了防止姜家人闹事,带走“姜二少”的人,特意等了接近一个小时,才把“姜二少”交还给姜大少爷。

“沈云棠呢?”姜承麟问。

“他有他的去处。”

“沈云棠在哪里?”姜承麟瞬间急了。早先就觉得不好,但一直抽不开身,以为姜临川带着沈云棠直接走了,没想到姜临川还在这里!

沈云棠一定是被那些倭人带走了!

“您别担心,先顾着自家人不是?”他看了眼姜承麟扶着的姜二少,眼神颇有些威胁意味。

一个戏子罢了,虽然戏唱得真是好极了,还能敌过自家兄弟的份量?姜二少都还回来了,姜大少还想干什么?

姜承麟神色平静,笑着道谢。

然后开始检查自家弟弟的伤势。

头上有个大包,只是昏过去了。

人中掐了又掐,仍然没有反应。

姜承麟直接把人一扛,钻进自家的车,让人开到城郊,把那几条黑街上的人手都召集起来。姜大少黑白各界都沾点儿,附近几座城也都有人手,堪称无冕之王,祁城的人都给他几分薄面,称一声姜爷。

不说数万,短时间内,还是能召集几千人的。

姜临川是自家人,怎么着,沈云棠就不是?

车开得很急,姜承麟怕再晚一些就救不回沈云棠,没注意姜二少被颠簸得左右摇摆,直到他的头磕在门上,砰地一响!

姜临川睁开眼睛。

上一秒,他正与山田一介席地而坐,惊觉魂魄有异,只来得及在水袖中留了一把枪。

下一秒,他就在车里醒过来,边上是姜承麟。

“你醒了?”姜承麟冷眼瞥来,语气森冷:

“人给你弄丢了。”

“停车。”姜临川急忙制止司机。

“你要干什么?我要去召集人手……”姜承麟还没说完,就被姜临川惊得失声。

只见他向来不成器的弟弟翻到前面去,从司机手中夺走了方向盘。

“姜临川!!!!”

姜临川迫使车刹停在街道上,打开车门,把司机和姜承麟一起丢下去。

“我先走了,大哥,你收拾东西,自己逃吧。”

“姜临川——”

“你这个孽障,是要气死我吗!”

“你这是去送死!”

姜承麟惊怒交加,追在后面,开了几枪,没打中轮胎,只打中了玻璃。

【姜承麟怨气值加80】

【姜承麟怨气值加100】

……

姜临川快速回忆祁城地图,很快确认山田一介的行驶方向。这时的汽车,限于内部零件工艺,以及发动机的功率,时速并不快。

姜临川开到了最高时速,一路向沈云棠所在的方向赶过去,偶尔还抽空,磕一把大力丸,或者强身健体丸、金刚不坏丸等等。

再快一些,这车就要散架了。

——

沈云棠视线模糊,等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看清对面的山田一介,忽然笑了。

“沈君为何发笑?”山田一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