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 咬着牙,像是气的没办法了,却又得忍着做的不那么过分。
江向笛也愣了愣,他仰起头, 看见靳北红着眼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
没闹, 但就是莫名委屈。
江向笛想了想, 他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靳北比他高了点,他把人拽低了些,踮起脚才吻到对方的额头。
他的唇像是寒玉一般, 有些凉, 又润而柔软。
被压下去的时候,靳北看到青年扬起的漂亮颈部和滚动的喉结,以及没入衣领的白皙肌肤, 他一愣。
亲吻一触即分,快的靳北差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江向笛放开手, 把靳北困着他的手臂挪开了点, 他听到了另外一头的脚步声, 有些着急:“亲好了。”
这一亲反倒把靳北亲的有些心痒痒,不过火气倒是消下去了。他收回手, 和江向笛一起去隔壁休息室, 江向笛现在久站总觉得腿酸,大概是身体承重有些大。
江向笛解释说:“阿婆记忆混乱了, 她有时候以为现在是在八年前。”
那段时间正是江向笛的读书时代, 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靳北从资料中已经知道了,他眸色平静, 但语气不悦:“嗯。”
江向笛坐下,他的沙发椅上有个软垫子,再抱着一个抱枕,简直舒服极了:“之后你便不要去见阿婆了,她很快就会把这件事给忘了,别在意。”
老人家实在没法责怪,靳北没说什么,他只想要接下来能彻彻底底拥有江向笛就好了。
他去倒了两杯温水,叹息道:“那你呢?会忘记吗?”
江向笛托着那杯子,温度从掌心传来,就这么愣着,睫羽颤抖:“我……”
靳北看他神色微变、阳光下的脸有些苍白,说:“不许想了。”
他坐在江向笛旁侧,难得说了许多话:“人的记忆是会被覆盖的。往后你跟我呆在一起多一个日子,就多覆盖你以往的一天时间。如果覆盖一次不够,那就再久一点。”
“比如说,以后你跟我说话要先叫我的名字,不许叫我靳总。”
江向笛回过神,有些哭笑不得,说:“好,靳北。”
又道:“马上就要过年了。”
下了几场雪的S城马上就要迎来春节,只是在医院的气氛淡一些,外头的大街和马路上都慢慢挂上红色福字,喜气洋洋的很有烟火气息。
原本的圣诞节江向笛被靳北关在湾上风华里,元旦也因为外婆手术而匆匆过去,接下来外婆的病情稳定,大概就能闲下来了。
但是靳北不是个会过节的,以往的春节就只有大年夜那天,靳家主宅里的一顿饭,连守夜和烟火都不会有,他道:“过年怎么了?”
江向笛:“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过。”
靳北眼前一亮:“今年,可以来我家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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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江向笛回外婆的家,想给她拿一些衣物之类的生活用品。
靳北本来让人代取,江向笛拒绝了,靳北便跟他一起去了。
他像是不用去公司似的,又像是与以前的江向笛换了个位置,换成了他整日围着江向笛转。
外婆的老房子在老旧的居民区,靳北开车进来也费了些力气,两人到楼下的时候,靳北发现没有电梯。
江向笛:“就两层,慢些走。”
靳北:“太吃力了,你身体受不了。”
江向笛挑眉:“不然你背我?”
靳北想了一下:“会压到你肚子,我可以抱着你。”
江向笛没理他,抬脚往上走了。正是周末黄昏,楼上楼下居民比较多,江向笛是断然不会愿意让靳北抱的。
他穿的多,大家都看不出来他身形的异样。
楼道里的灯没那么亮,显得晦暗模糊,楼梯和扶手也是老旧,灰尘很多,楼上楼下时不时传来说话和关门的声音。
两人到了房屋前,江向笛找钥匙的时候,楼上传来狗吠声。
他手一抖,钥匙从手里滑落,顺着台阶掉下去了。
靳北:“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捡……”
江向笛拉住了他的袖子,靳北看他面色陡然苍白,连神情也有些难看。
靳北一慌,扣住江向笛的肩膀细细地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肚子疼?!”
江向笛一头埋进他胸口,声音细细的:“没事,我就是怕……”
楼上的邻居大概是准备下来遛狗,牵着狗绳,从楼道口拐了下来,狗是最普通的土狗,倒是长得健壮,跑的脚丫子撒的欢快。
主人家一眼看到了楼道角落里,一对相拥着的年轻人,贴的紧紧的,外头的男人背影高大,把里头的人都罩的一点也看不见,霸道的不行。
“年轻就是好啊。”
主人家感叹了一句,脚步加快了些。
楼道重回安静,靳北还把怀里的人抱的紧紧的,还小声说了句:“别怕。”
江向笛推了一下他:“没事了。”
他其实没小时候那么怕了,刚刚离的近,又突然,吓到了。
靳北被他吓到,抱的用力了些,故而贴的紧了。他退了退,摸了摸江向笛柔软的黑发,带了点安抚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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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北下去把钥匙捡回来,两人开了门进去,江向笛收拾东西,靳北帮忙打扫,只不过他不太擅长做家务,拿着手里的扫帚不知道怎么办好。
江向笛看见了,无奈道:“你去把窗户打开通风一下。”
靳大总裁放下扫帚去了。
如果此时助理邓芸在,一定会吃惊的合不拢嘴。
什么时候见过靳大总裁乖乖被使唤的时候?
等江向笛收拾完了衣物,走去狭小的厨房,面无表情发现了一只蟑螂,没什么反应。
“回头我让人过来打扫。”靳北说,“你不怕虫子?”
江向笛点头:“怕狗是因为小时候一些事情。”
他状态好了很多,缓和过来后便没有方才那样面色苍白了,非常坦然和笃定。
靳北看向他。
其实那是江向笛被接回江家之后了,江家人并不欢迎他,除了江察的妻子、江家主母,江光赫,以及佣人都不太接纳他。
被冷落便也算了,江光赫却是极度讨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兄弟。在某一天,江光赫弄来了几条狗。
那日江向笛从学校里回来吃晚饭,不知道被江光赫弄上了什么,几条狗像疯了一样要追着他跑,咬他的裤管和对着他吠叫。
那时候的江向笛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虽然在外凶又冷,实际上也无法凭一己之力面对如此恶劣的情况,更让他心寒的是,在江光赫的要求下,江家里的所有人都冷眼看着他,没有丝毫上来帮忙的意思。
最后是江察得知后,过来喝止了。
他看到那个满眼冷漠的少年不知道用什么把狗打晕过去了,眼神里都是戾气,和浓郁的暗。
江察便让人把江向笛带去医院,打针和处理伤口。
这是江光赫做的最过分的一次,在那之后,江向笛便不再回江家了。
至于江光赫有没有被惩罚,显然不重要了,因为他是江察心目中唯一的继承人。
江向笛把过程寥寥几句讲了一下,隐去了很多细节,听的靳北沉了脸。
他以为江向笛被接回后,江家的态度最多是冷落。
越是豪门世家越是家风严谨中正,而江家显然不是。
如果不是江向笛态度坚定,不再回去,直接选择了长住学校,不知道还会在江家遇到什么不公平的对待和欺辱。
想到这一点,靳北的眼神越发阴沉,如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不冷静、生气又心疼。
还懊恼自己不大会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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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向笛把东西都交给靳北提着,关了窗户和房门,两人一起下楼。
爬了个楼梯,江向笛有些累了:“其实长大后好多了,也没那么怕了。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不是只有这些的。”
靳北明白了。
江向笛遇到的不只是江光赫、邓萱、杂志社原主编等等,还有爱护他的外婆外公、引领他的闻自明、赵心言和孟川等等……还有可能对他影响最大的、像是光一样存在的、蒲望之。
已经有人比他……更早的把江向笛接到了身边。
也难怪在恶劣的成长环境里,江向笛有着骨子里的傲气,眼中的锋芒,和画中最蕴藏着的明烈温暖。
也难怪……酒吧里漂亮的像个神仙一样的青年突然出现,他以为只是偶遇和初见,在对方眼里,却是重逢、以及飞蛾扑火的孤注一掷。
江向笛没发现靳北的神色不对,他靠着椅背动了动,大概是真的坐的不太舒服,嘟囔道:“有没有靠枕?”
靳北发现他手握拳抵着腰:“腰疼?”
江向笛垂眸:“有点。本来以为只是收拾一下还好,但看来还是超出我的体力范围了。”
靳北嘴上怪着:“你不该来收拾的,等会儿去医院看一下。”
又道:“你靠着我。会舒服一点。”
靳北有着硬邦邦的肌肉,好在冬□□服厚实,江向笛坐着实在是腰疼,便挪了挪,靠在靳北的胸腹上,缓和了些。
压了一个人还是有些沉,靳北问:“平日里也会这么疼吗?”
江向笛不难受了,便开始犯困:“偶尔,晚上。”
也没有到无法入睡的程度,怀孕毕竟辛苦,江向笛自己清楚,他反手安抚似的摸了摸靳北的肩膀:“我睡一会儿,别吵。”
靳北不动了。
江向笛的睫羽长长的,垂下一点阴影,连肌肤都是白皙,唇色淡,看起来柔软,一抱就是满怀淡淡的奶香。
……即便江向笛喜欢他的样子,但他依然心动的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