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闻言, 靳伟城哼了哼。

江向笛一愣,垂眸说:“没有不愿意跟您讲话的意思。”

他几年来跟靳伟城的见面次数不多,也就每年重要的节日里回靳家住宅吃一顿便饭, 也不留宿。

吃饭的时候,靳伟城很少跟靳北交流,是个严肃古板、总是会给他塞红包的家长形象。

因为出身的问题, 除了江向笛的外婆外公,他从小到大便没有接到过其他长辈的红包,所以他对靳伟城还是非常敬重的。

靳伟城咳了咳, 说:“年轻后辈的事,我也不多管了。不过今天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靳家的侍从双手托着一个精美的灰色匣子,放在了桌子上, 并伸手打开。

柔软天鹅绒的布料上静卧着一个非常有质感的胸针, 做成音符的形状, 并且用钻石点缀, 在灯光下熠熠发光,可以想见如果戴上去,会多么夺目光彩。

印在外壳上是GD两个字母, 这是一个世界著名珠宝品牌, 这款也是限量款, 价格不菲。

江向笛从他妈邓萱口里听说过这个牌子。

靳伟城说:“我才知道你在画画方面有些钻研,既然要往这个方向走,圈子里有来头的人不少, 这些东西也必不可少。也算是送小崽子的见面礼,你收着吧。”

其实不少越是富有的人往往越会选择去追求精神层面的丰富,因而S城美术圈与豪门圈的联系并不少。不少名家出身其实非常不错。

靳伟城不只是期待孩子的原因,更是存了欣赏江向笛的意思。

虽然如此, 江向笛还是有些怀疑靳伟城总有送点东西的嗜好,他点点头:“好。”

靳伟城面色稍缓,但大概病还没好,突然咳嗽了一阵,便由下属先送他回去休养了。

江向笛起身送他到门口。

靳伟城说的那句话指向了江向笛一直忽略的一点。他曾经历过家庭不幸所带来的各种影响,幸运的是没有长歪。

门外传来敲门声,靳北推门进来,他其实就在隔壁,不过并不知道这里谈了什么。

简单的方形桌子,靳北在江向笛旁侧坐下,看了眼桌上的胸针,哼了哼:“老靳总送你的?”

他习惯叫靳伟城为老靳总,公司里的人也都这么叫。

江向笛一愣:“不是你挑的?”

靳北摸了摸口袋,最后只掏出来一张定制西装品牌的会员卡,放在胸针盒子上

江向笛把东西推回来,“今天老靳总愿意亲自过来,已经很令我吃惊了。你别再闹了。”

“人总要尝试新事物。老靳总是,你也是。”靳北顺势按住他的手,一下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你能收老靳总的,不能收我的?我是孩子他爸。”

江向笛:“……”竟然仿佛无法反驳。

靳北作为孩子的另外一位父亲,父亲这两个字已经意味着血缘的纽带了,不是给予江向笛束缚,靳北同样拥有抚养孩子的权利。

江向笛往后退了退,问:“你想跟我强调孩子出身问题,是为了什么?”

靳北道:“你不信我喜欢你,我便想继续跟你签合约,直到孩子出生,但显然你不愿意。”

既然都离婚了,那必然是极其失望了吧。

不过也没事,他还有八个月的时间。

他望了眼桌上,只有热牛奶。

江向笛挑了挑眉,抬眼摇头说:“我跟你结婚三年了。人是不能过多的产生不实际的依赖性和期望的,对吗?”

靳北倒牛奶的手一顿,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回答不上来,片刻,他问:“那次在医院里,你是不是就知道了孩子?”

江向笛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靳北指了指自己,把倒好的牛奶放在他面前:“当时你亲我了。”

突然被算账,江向笛眨了眨眼。

靳北眯了眯眼,江向笛对自己是有感觉的,说:“人脆弱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找寻那个让他相信的人,或者说,是你心情激荡下的情难自禁?”

江向笛茶色眼睛抬了抬,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好看。”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靳北无奈勾唇,换了话题说:“薛强那件事你太鲁莽了,下次不能这么做。在当时完全可以的情况下,应该交给我来。”

当时靳北给江向笛打电话了,只不过他没注意到。

江向笛以为对方是在想让自己小心孩子,说:“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安危的。”

靳北:“是,这也没错。我希望你以后能最先想到我。”

江向笛:“嗯?”

靳北看了看他,有些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不过他现在有些饿了,便拿起筷子尝了尝桌上的饭菜味道。

江向笛说:“有点冷了。”这里空调打的低了些。

“是,你该说胃不好不能吃冷的。”靳北说,“想到以前你做的饭,有些怀念,一直没跟你说,江向笛,你的手艺很好。”

收到前夫的夸奖,江向笛真诚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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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谈话之后,靳北便给江向笛配了司机,还请了家政,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大概这已经是在没有直接把人拐回湾上风华下最大的退让。

江向笛最近忙着画画和工作,也顾不上这些。

他下班后和曹奕然一起出去采风,还有几个曹奕然的朋友,男孩女孩都有,约的地点就在附近的公园。

傍晚的天气仍然有些闷热,湖边的亭子里一阵风都没有。

大家年龄都不大,江向笛反倒是他们几个里最大的,曹奕然一一介绍过,其中一个女生叫宋宁,她对江向笛说:“我记得你的作品,你是不是落梅?”

江向笛也有些吃惊,含笑道:“好巧啊,我是。”

宋宁激动地跟他握手:“我超喜欢你的画,都让人很有感觉,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第一眼看到你的画了?”

江向笛是唯一一个非专业美术出身,还是新入行的人,不过好在他态度谦和,相貌又好,大家都对他很有好感,宋宁也是美协会员,听说江向笛有意愿,表示乐意帮忙。

采风的时候江向笛画了幅简单的湖心亭的风景画,虽然简单勾勒,但意境很好,看了让人心情很放松。

曹奕然出去买了点水,回来一看,说:“你这么一画,我都想把我的名额给你了。”

曹奕然家里挺有背景,给他弄到了画展的名额。其实都是江向笛去画展场馆的时候,跟设计师商量了一下后加进去了一些名额,不过靳北也不介意画展能容纳更多的新的血液。

江向笛说:“你是不是这次参加完,就有资格申请加入协会了?”

曹奕然点点头,他在国外也参加过美术大赛以及两次小型画展,也算踏入了这个领域的大门。

曹奕然道:“你知道吗,这次金银花画展设置了投票制度,三天内现场和网络投票的票数在前一百的作品能够获得奖金,还会有我们当地美术博物馆存放的机会。”

江向笛点点头。

美术博物馆收录必然是对新人提升名望的一个很大的帮助,排名靠前的奖金也是相当的丰厚,不过也有画家觉得钱粗俗,所以还补充了一句,奖金可以以画家本人的名义作为公益捐出,做好事也能为其增加威望。

不得不说靳总很会做人,既收拢观众、增加参与感,又得到画家的欣赏。

曹奕然摩拳擦掌道:“那要我们加油。”

没多久,宋宁和其他几个去别处采风的朋友都回来了,指着远处的天空喊道:“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快回吧——”

江向笛抬头一看,远处的天果然黑压压一片。

曹奕然也吓一跳:“该不会要下暴雨吧,我打个车。”

公园这里车不多,好不容易来了一辆,江向笛让女生先坐了回去。

很快,靳家的司机也过来了,曹奕然打的车也到了,临走前觉得江向笛坐的车有些眼熟。

江向笛让司机送他去靳氏集团。

他想去看看那翻滚的云海,或许能缓解一下他的那幅一直停滞不前的画。

靳氏集团的写字楼很高,比江向笛他们杂志社的写字楼还高,快要到达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它的顶端没入了乌压压的云层,灯火都仿佛是零星几点漂浮在黑色海面上,十分壮观。

江向笛一直找不到他的那幅画的感觉,却在此刻感受到一丝兴奋。

暴雨来临前的城市上空,再没有比这高耸入云的建筑上层被乌云吞没的场面来的更震撼了。

江向笛提前打了邓芸的电话,靳北在开会,所以是邓芸接江向笛上来。

这应该是江向笛第三次来靳氏集团了,这次过来却是突然,时间也比较晚了,里头员工大都下班了。

大概是前一次的离婚的记忆不太愉快,靳北直接中断了会议出来,刚好跟江向笛碰面。

江向笛带着他的画板,大概因为是赶过来的,说话的时候还能听到轻微的喘息:“可以让我在这里画一会儿吗?”

靳北挑眉道:“当然。”

江向笛没去总裁办公室,挑了一间视野极佳的休息室,恰好就在靳北的会议室隔壁,偶尔还能听到对面谈话和脚步走动的声音。

云层翻滚,整座城市一览无余,灯光在雨水中都被弱化了不少,只有一层层堆积的黑色云朵,远处偶尔有惊雷闪过。

江向笛已经把画面都刻印在了脑海里,到后来再也没有把半分目光分出去,几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中途邓芸敲门进来,给他送了份热牛奶。

直到带来的画笔都用的差不多了,画稿基本成形,江向笛揉了揉手腕手臂,把画稿收起来,准备有空了再完善一下。

他的腿因为长久的坐姿有些泛麻,一时起不来,再加上放松下来后那阵疲惫困乏上来了,背后的椅子松软舒适,便让人不想动。

时间不晚,外头下过一场大雨,非常凉爽,现在是晚上八点五十,很多年轻人夜生活刚刚开始。

靳北会议结束,推了休息室的门进来,只看到年轻男人黑乎乎的后脑勺。

江向笛靠着椅背睡着了,抱着邓芸送来的毯子,这一层楼除了靳北没有别人的毯子。

因为怀孕,他表面皮肤的温度并不低,比普通人高一些,却依然怕冷。

靳北放轻脚步走过去,灯光照在江向笛白皙的面容上,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面容好看。旁边有一幅画,应该是江向笛刚才画的。

靳北弯下腰,闻到淡淡的奶香,伸手拨了拨江向笛的睫毛。

他以前会轻吻这里,在这个人被弄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