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从没有道理说过、没有被尝试过的东西, 是不对的。墨守成规走的稳妥,但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在时代的洪流中逐渐退步。”

“这是我今天在年终大会上想给大家讲的课题。谢谢大家。”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多媒体屏幕旁的年轻人弯腰鞠躬, 嘴角带着笑拿起了桌前的笔记本, 他的容貌长得很精致, 是能让人一眼便惊艳的那种, 气质温润又冷静如微冷的雪,一双茶色的眼睛很是明亮干净。

杂志社每年的年中大会都会邀请一位成员上去演讲,选择的标准无一是近半年来的业绩和声望。

江向笛也没想到自己会当选,他许久没有公然演讲,此刻站在大家面前讲话, 还真有一丝紧张。

不过这种被注视被认可的感觉, 无疑能给人带来兴奋和成就感。

到了最末,领导公布职务改动计划,让赵心言担任副主编,江向笛带领他底下的娱乐板块的内容。

娱乐版块是个特别吃香的部分, 关注度大还内容丰富而层出不穷,是大家都很想要的职位。

不过如果是江向笛担任,便理解了, 对方在这里工作三年, 能力和发挥是有目共睹的。

全场唯二不高兴的就主编和小枫, 小枫直接被丢去打杂部了, 气的快把手里的笔给折断了。

主编脸色铁青地举手, 说:“我需要统计记录明细。”

赵心言起身,把江向笛的文档给她看,顿了顿, 又丢了一份过去,说道:“这份是小枫的工作实录,你可以对比看看。小枫同志半年里出现了多少次失误?如果我是领导,不会养这么个废物员工。”

“还有这一份,小江工作仔细严谨认真、并且,他具有很强的解决问题的能力。主编有空了,可以好好看看他这半年里处理危机事件的记录。”

赵心言咬字清晰,一字一顿陈述着事实,并且向质疑的人证明,这就是对的。

主编被说的哑口无言,在大家尖锐的目光里反而慌张起来,终于认识到,她是会被拉下来的。

年中大会一结束,江向笛找到赵心言,跟他击了个掌,说:“感谢赵哥。”

“都说了,哥罩你。”赵心言说,“中午大家出去约饭,你一起吧。他们非要我请客庆祝升职。”

午间时间不长,江向笛也过去了,他一来大家都起哄让他过来,热情无比,江向笛忙避开了些,想了想,坐到小唐旁边去了,说:“小唐有对象了,让我安心。”

赵心言过来刚好听到这一句,笑道:“大家这么很凶吗,要吃了你?”

小唐:“江哥太热门了。”

菜还没上来,小唐从包里掏了一袋东西拆开先吃起来:“江哥,来吃点吗?这是话梅,味道挺好的。”

江向笛很少吃零食,几乎不买,他看了看那个圆滚滚的、没吃过的很奇怪的东西,摇了摇头。

旁边的小姐妹拍了拍小唐:“算了吧,这个太酸了,我也不要吃。你看江哥嫌弃都写在脸上了。”

“真没有,别乱说。”江向笛笑了笑,“我还想夸夸小唐了,前两次交给你的任务完成的不错。”

他近期身兼数职,有些忙不过来,又需要保证休息,江向笛两次出调研活动都拜托了小唐去参加了。可以说为了养崽赚钱真不容易。

小唐却不这么认为,工作多也意味着升职可能性大,江向笛是把机会更多地留给了她展示,说:“是我要谢谢江哥培养我。”

“好了别聊了,菜来了。”

江向笛却有些吃不下,他近期胃口不太好,而且口味也变得有些奇怪。

江向笛知道这是个什么道理,就比如那天去看画展的场地觉得不舒服的时候、不得不装作咳嗽掩盖一样。他此时此刻只能少动筷子。

幸亏大家没发现,小唐又是个心大的姑娘,江向笛话少,注意他的人少。

他有些无聊地拨了拨碗里的白菜叶子,琢磨着什么时候回去,目光落在小唐放在桌上的话梅,他跟对方说了一声,拿起来一个含在嘴里消磨时间。

入口酸酸的,有些甜丝丝。

等吃的差不多了,小唐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她原来那包酸的惨绝人寰的话梅……空了。

餐厅距离杂志社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大家吃完了都走回去,江向笛跟在后面,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目光停顿了一下。

他可能太过敏感了,总觉得里头有人在看着自己。

-

而位于车座中的正是姚锦,以及江向笛同父异母的哥哥江光赫。

姚锦说:“原来,他们杂志社的主编是你的人。”

江光赫淡淡道:“差不多,是被我收买了,只不过她太蠢了。小枫应该是你们朱家的外戚吧?也不怎么样啊。”

他说话似乎过于狂妄,姚锦忍受了一路,要不是他力量微薄,朱园又倒台地彻底,不然也不会跟这种人打交道。

而且江光赫的狂妄简直跟他的行事风格一样、不顾及后果。

姚锦有些担忧地说:“我们这样做真的没事吗?这是在靳家地盘上动土。”

“不会有问题。那么大一个总裁,难道还会天天跟在别人身边?!”

江光赫自信满满,又看了看他,问道,“我还是想不出来,你跟我家这位私生子有什么恩怨,难道你就是传闻中那个靳总的白月光?”

姚锦挑了挑眉:“像吗?”

江光赫冷笑了一声:“一点也不像。”

姚锦:“……”

-

傍晚下班,江向笛毫不意外地见到靳北过来接他,他已经麻木了。

他每周有三天时间是需要去画展场馆在建地点打卡的,毕竟要拿工钱。不过一般没什么事,基本上就是跟着美协的几个成员坐在休息室里喝茶,一来二去,倒让江向笛因为交流学到了不少东西。

搞艺术的大概都比较耿直爽快,没什么心机,有什么聊什么,相处起来很愉快。

不过在某些时刻,江向笛还是好好工作的,他有着自己的专用防尘面具。

到了地点,江向笛发现叶藏也在,打了声招呼,对靳北说:“上周的时候我让他们把最西边的那个墙壁设计改成屏风了,我进去看看。”

靳北:“我跟你一起。”

装修已经进入末期,初具画展的规模,带着一股国风的正气。

江向笛到了他说的那个大厅,那面划出空间层次的墙被改为了模样高大宽阔的、绘着古战场图的屏风,乍一看十分震撼,一下把感觉带上来了。

江向笛没觉得哪里不好,便掏出设计案的小本子,在他做的记录上打个勾。

靳北在角落墙边打电话,叶藏走过来,说:“你最近好像总是挺忙的。”

准确来说,一直挺忙。

那么大的家族子孙多了不好,但太少看起来也不太行。像靳家的,冷清暂且不说,忙起来一个人很难顾上所有的事。

靳北看了他一眼,没理,继续说自己的事,叶藏也习惯了,刚想去找江向笛,听到背后传来尖叫声。

“小心!”

他忙转过身,看到那幅巨大而高的近乎有两个成年男子的屏风瞬间倒下,这个比例是相对于站在倒下范围内的江向笛感觉出来的。叶藏还没反应过来,靳北已经丢了电话冲了过去。

江向笛也反应过来了,刚想躲,就被冲过来的靳北整个抱住,江向笛来不及思考别的,用力把人拽到地上,减少一定的冲撞力度。

靳北大概还没能减缓冲力就被一拽,几乎把人压在怀里,只感到后脑勺似乎被温暖的掌心给包裹住了,但这个感觉很快就被紧张的心跳淹没。

伴随着撕扯的声音,半面屏风轰然倒塌。

靳北感觉到仿佛一张网罩住了自己,那种重力很大,压在背脊上,带来闭塞沉闷、几乎无法呼吸的感觉,而他的心跳如鼓。

唯有怀里的人像是吓懵了,一动没动,却能听到江向笛被压抑的呼吸声,手里能感受到温热的皮肤。

靳北声音低低的:“江向笛?”

江向笛却没说话。

附近的员工反应也很快,上前把东西抬了起来。压力一下子便没了,空气里还浮着尘埃。靳北把人扶起来。江向笛面色像是被吓得有些白,一只手臂垂在身侧,说:“慢点,我头晕。”

靳北目光一垂,顿时注意到他不自然垂着的手臂,手背到手肘上被拉开了一条极大的口子,不断的往外冒血珠。

靳北托着他的手心,鲜艳的血色在白皙的手臂上明显的几乎刺眼,他一碰也不敢碰,深呼吸道:“你……”

他一瞬间想起护着他后脑勺的手。

但是,为什么江向笛一句话都没说、也不喊疼呢?

江向笛这时候也垂头看了看,有种轻微的撕扯的疼,但他惯会忍痛,所以没出声。

他感觉是靳北的手仿佛在抖似的,便说:“需要处理一下,有没有……”

“你的创口太大了,”靳北勉强冷静下来,“我送你去医院。”

医院不远,路上车也少,很快就到了。江向笛在车上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其实不是很深,像被锋利的东西刮伤了,他猜测应该是摔下来的屏风上的东西,只是那种疼痛密密麻麻地上来,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到了医院就很好办了,江向笛去处理伤口,靳北给他去办手续。

坐在窗口的小姐姐确认了好几眼病人的资料,然后看了几眼窗口外的俊美高大的男人,迟疑道:“您是患者的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