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刚才一阵体力活动的缘故,江向笛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不太舒服,便进屋坐着休息。
他全身上下没有力气,对叶藏说:“麻烦帮我去冰箱拿点冰水可以吗?降温。”
叶藏走到厨房,还没打开冰箱,看到墙壁和冰箱面上贴着的纸、上面记满了各种食谱和注意的点。
什么“养胃”“宁神”“助眠”“不能一起吃的食材”……所有所有的仿佛都指向一个人,当场就把叶藏砸了个不淡定。
这是有多喜欢啊,光是吃食就能记满整整六七张纸。
叶藏作为富家子弟,从来不把一顿三餐当回事,根本想不出来这背后是多少个精心准备的夜晚。
外头江向笛等了好片刻,叶藏才把他说的冰水拿过来,江向笛把它贴在额头上降热:“谢谢。”
叶藏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做了这么多,靳北真的知道吗?
或许就是因为一直付出,靳北却一直没有发现、甚至可能是没有放在心上,才会彻底失望而离婚的吧?
叶藏想了想,便觉得那晚上他教靳北把替身解释清楚这件事根本解决不了这个大问题啊。
叶藏这才坐下来细细打量江向笛。
江向笛偏瘦,其实和当代很多年轻人一样,运动量几乎没有,工作就是坐办公室,所以皮肤显得很白,休息会儿后唇色红润了些,下巴看着小巧,整个人就很俊俏。手臂抬起来搁放在额头上,手腕细白一截。
不管怎么说,靳北很会挑人,相貌好,性情好,江向笛全占了。
屋内温度适宜,江向笛很快就恢复了,起身去了厨房,叶藏跟过去,惊奇道:“你喝水还喝温的啊?”
江向笛斜眼看了看他,冷冷冰冰的,叶藏便不说话了。
靠,怎么又冷又凶的。
江向笛:“要不要喝点什么,给你做。”
叶藏忙摆手:“不用不用。”
江向笛却从冰箱里拿了个柠檬,做了个柠檬水,加了冰块,冰爽.苦涩又带着点甜,叶藏觉得还挺解暑。
江向笛却转过身,伸手准备把冰箱上的纸都撕了,叶藏忙拦住他:“你这干嘛啊?”
江向笛莫名道:“垃圾不处理吗?”
他语气淡淡的,仿佛浓缩在这几张纸上里这三年的全部心血和付出就是一个垃圾。
叶藏顿时替他不值了:“留着吧还是,我看挺有用的,毕竟以后可以给靳总参考……”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给谁参考,给靳北将来的恋人参考吗?那这不是戳人心窝子吗?
江向笛想了想,但没想到这层意思,说:“那好吧。”
靳北不常来,来了这一大总裁也不会进厨房,江向笛想不出留着能有什么用,但看叶藏坚持,便没再说什么,反正他也不要了。
江向笛走出去收拾手机和背包。
搬家公司的人已经负责把垃圾都拖出去处理了,江向笛说:“东西都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他眼里没有什么离别不舍的情绪,就像是离开人生停留的一个站点,也仿佛那年搬离初高中和大学宿舍一样,只留下一个没有回头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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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志社有双休也是江向笛选择为工作的原因之一,他周末一般没什么社交,以往围着靳北转,等他下班为他做饭和打扫一类的,现在离婚了,反而觉得清闲自在地过分。
美好的周末从懒觉开始,江向笛起来后自己煲粥吃,然后窝在沙发上刷手机看电视。
周末虽然双休,但杂志社还是有后勤人员在加班,在群里发消息说:“反馈统计出来了,在创意设计板块中,创意墙的消费人群喜爱度是第一,第二是……”
江向笛挑了挑眉,显然也没有意料到。
在杂志销售后,会有统计人员再回收回馈表,消费人群可以填写表格选择每个板块最喜欢的作品,每个板块喜好度第一的能获得一笔奖金。
人在家中坐,奖金天上来。
江向笛觉得自己大概到了佛系人生的巅峰。
小唐第一个发来了消息:“江哥,恭喜啊啊啊!”
很快,赵心言就发来了语音消息:“我是第一个恭喜的吗?!哥们优秀!”
江向笛一一回复过。
很快,统计工作人员又在群里总结了:“除此之外,这一期杂志销量提升了百分之二十。我们官网渠道的库存已经售完了。”
大家顿时都很震惊,因为购买杂志人群其实非常固定,并且因为电子信息的冲击,每年都在下降,而百分之二十的涨幅,其实是个非常可观的数据。
赵心言在群里说:“是不是上次公司调研带来的宣传效应?”
“不大可能,以前也做过公司调研,反响没有那么好。”主编说,“查一查后台数据,能不能查出来是哪个群体在购买。”
江向笛也不知道,他思考了一会儿,随手点开手机上的一个软件。
这个软件是全国美术论坛,是画家、大师、画手的交流中心,里头有很多个区域,江向笛随手点开一个,恰好看到一条被顶上来的帖子。
“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一幅雨后彩虹图,特别好看!可惜没有手稿,技巧简单,但看着好美妙哇”
“rwkk”
“我也买了,很有意境和思想,想要看手稿。”
江向笛还准备往下翻,听到门外的铃声,是他的外卖来了,便把手机丢在一边了。
他在高考后开始接触美术,最开始是蒲望之的母亲蒲婷婷发现了他的天赋,蒲婷婷便是一位优秀低调的女画家,江向笛的老师,便是蒲婷婷接线的。不然以蒲望之这么年轻的身份,也是见不到那些名人大家的。
准确来说,蒲望之一直支持他去挖掘自己喜欢的东西,却是蒲婷婷最先发现他的灵气。
蒲婷婷一直是江向笛非常敬重的一位女性,他其实不太了解蒲望之的身世,只知道他从小父母离异,然后跟了母亲。但从母子俩一举一动里能很明显地看出良好的教养和贵气。
江向笛跟她见面次数也不多,就算是蒲望之生病那段时间,也是寥寥数次。蒲婷婷表面上看着疏离冷艳,实则有些浪漫主义的情怀。
江向笛印象里记得她说过:“豪门人最是薄情寡义,我希望小望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江向笛想到这句话后,又突然想起靳北,不知道靳北算不算薄情寡义之人。
江向笛又思考了一下,觉得应该不算,因为靳北对枕边人出手大方,协议结婚三年,给的钱大约能在这座繁华城市最好的住宅区买上一套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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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外省出差,回来前一晚,靳北受邀去几位老总一起举办的小型晚宴。
商场上的应酬并不可免,大家都知道靳北寡言少语,但并不是没人听,而是靳总就是说话简洁,而且说出口的话分量足够重。
今天的晚宴,靳北几句寥寥自我介绍后,便没怎么说话,神色莫辨,似乎在思考。
很快就有人走过来,是曾和靳氏集团合作过的公司的一位高层,笑眯眯说了些客套话,最后道:“靳总给个面子,我先干为敬。”
“别了,”靳北似乎有些厌烦,“我不喝。”
那人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如此不讲情面,但想到这人的身份,又不敢得罪,只好说:“一杯小酒,我喝,您随意。”
靳北没有喝。
那人皱着眉、满脸愤懑却什么也不敢说地走开了。
他不是每次都可以像这样无所顾忌地拒绝。以前刚接任总裁这个位子的时候,他年轻、没有资历,很多老板凭资历和人脉便能压他一头,他不得不多喝酒,才能拉近这种应酬上的一点关系和交情。
他的胃不好,有一天他喝到差点进医院,这之后有人给他提了个办法。
结婚。
家中已有配偶,管着,不让多喝。这是个好借口。
持家、稳重,都是正面形象。
而现在他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光是站在那里,便可以直接拒绝大多数递上来的酒杯。
却没有那个管着他的人了。
晚宴很快结束,靳北没碰酒,倒是让邓芸直接叫来了司机。
邓芸:“您直接回酒店吗?”
靳北:“回湾上风华。”
从高速到S城大概三个小时的路程,到湾上风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靳北放了两位员工的假,踏着夜色开了家门。
江向笛来搬家,他知道,但实在是因为在外地出差,他赶不过来。
家里面很干净,没有外人进来的痕迹,靳北虽然这边来的少,但男人作祟的领地意识让他感受到一丝欣慰。
靳北先上楼洗了个澡。
这几乎要成为他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的习惯,江向笛有点洁癖,不洗干净不让上.床。
时间已经很晚了,靳北回了卧房。
这个地方叶藏不会进来,所以靳北过来便看见电视桌上放着一张卡。似乎是江向笛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需要的,便留下了。
靳北认出来,这是用用他的名义办的一张副卡,给江向笛的,他每个月都会打钱过去。
靳北拿起手机,查询了一下使用账单。
每月一笔,都是汇款,就是没有使用记录。
靳北从来不会给江向笛买东西,自然也不会关心江向笛花钱的情况。这都是他认为没必要的事。
但怎么会是一分钱都没花!
靳北握着手机的手发紧,连指节都泛白,像是动怒了。
也不怪他生气,这就好比在感情上,如果没有亏欠的话,便让人觉得理所应当地享受另一方的付出。
靳北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的并不多,协议结婚,本就是他给钱,江向笛付出自己应该拿出来的三年。
但是现在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