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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对话终究没能坚持到最后, 刘妮听着耳边嘟嘟嘟的忙音，垂下眼眸心情异常复杂。
她认识的于心明明是很好很出色很优秀的。
于心生在小康家庭，家庭条件比她好多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 即便于心这辈子就当个没用的废物成天躺在床上看电视睡觉，他们家也有能力养她一辈子。可就是这样的家庭条件，为什么要像个小偷一样去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何况不管是刘奶奶的戒指亦或是聪聪的小海豚玩偶，这两件东西压根不值钱。
于心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妮原本是想问个明白的，但可惜的是于心在听到她的反问之后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 没给她这个机会。刘妮握着手机的手指扣紧，在床边呆愣愣地坐了个把小时, 直到门外走廊传来动静, 对门的一家子吵吵闹闹进屋才让她彻底醒来。
她找到今天刚留的姜棠的微信，发送消息：姜大师, 我在我同事的房间找到刘奶奶的戒指了。明天我就给她送过去, 这样成吗？
姜棠似乎在忙, 信息是两个多小时之后才回复的，只有一个简单的‘好’字。
燕时放下手机, 将趴在他身上睡觉的姜棠往怀里拢了拢，垂眸看起了刘妮那位同事的资料。刘妮的同事叫做于心，长相清秀，性格大大咧咧，据说在学校里的时候人缘便异常好。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拿走了刘奶奶的戒指。
说着是当义工, 可在燕时看来, 于心却和刽子手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戒指就是刘奶奶的命。
他眉眼泛着冷淡，将资料扔到了一边。既然刘妮那边已经找到了刘奶奶的戒指，那这件事情也算是勉强解决了。只不过姜棠还想帮刘奶奶找顾雪松。
似乎是燕时闹出的一点小动静弄醒了姜棠,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卧室里的灯还亮着，含糊不清的问：“你怎么还不睡啊，这都几点了？”
燕时哄他，“睡了。晚安。”
姜棠唔了一声，搂着燕时的脖子往上蹭了蹭，柔软的呼吸落在男人的脖颈之间。灯光被拉下，卧室内登时陷入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被窗帘阻挡在外，燕时感受着深夜的寂静，心情异常满足。
低头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他轻声道：“好梦。”
希望你的梦里有我。
…
第二天早上姜棠慢吞吞地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身旁的位置已经没人了。他探头安静地看向浴室，里面安静得很，压根听不到任何声音。
正在姜棠迷茫的时候，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男人抬起眼看过来，当看到床上的人顶着几根呆毛傻兮兮地看着他时，心情好的不可思议。他勾起唇，笑着问：“睡醒了？其实还早，现在才八点半。”
今天早上燕时看到了刘妮发来的信息，说是十点半左右想要去一趟刘奶奶家里，把戒指还给刘奶奶。他们对于刘奶奶的身体情况心知肚明，知道刘奶奶撑不了多久了，便想着赶紧把戒指还过去。
不过上午她有些事情，十点半是能腾出来的最早的时间了。
燕时当然没拒绝。
姜棠一边刷牙一边听燕时说，含着一嘴泡沫点点头。就着燕时的手喝了一口水咕噜咕噜了半天，等他刷完牙走到客厅才发现燕时已经把早饭都准备好了。
姜棠喜欢吃家里做不了的早饭，像煎饼果子豆浆油条小包子这种东西燕时还未涉猎，一般情况只能出门去买。
姜棠好奇的问他：“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燕时给他倒了一杯豆浆，道：“七点多一点。”
他也不能起得太早，否则等到姜棠起床早点就冷了。总而言之，也不是个容易的活。
姜棠捧着都将咕噜噜喝了一大杯，又吃了一半的煎饼果子和一个小包子，其余的都剩给了燕时。燕时也不嫌弃，慢条斯理地将剩下的早餐全部解决完毕。
两人靠在一起看电视剧，等到了十点便出门了。
十点半左右，燕时和姜棠路过费大爷家，正巧看到费大爷和易嘉熙走在一起，后者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大袋的鹅草。费大爷拧着眉心似乎在说什么，最后换来易嘉熙一个无奈的笑容：“爸，我真的不累。这草没多少重量的。”
费大爷知道这草确实不重，可就是舍不得儿子干这种活。以前小儿子要帮他的时候都是被他拍拍屁股赶走的，没道理到了大儿子这里就让大儿子来干苦力。
他一本正经的劝着：“你这一天天的公司里没什么事情吗？易先生那儿就放人了？”
易嘉熙的眼角跳了跳，“父亲他不管我的，我说过来他还让我多干点活，把二十几年丢掉的活都干回来。”
费大爷：“……”
费大爷在找到易嘉熙的时候便曾纠结过，易嘉熙会不会愿意回来。哪怕是易嘉熙愿意回来，可易家呢？易家毕竟培养了易嘉熙，而且还带给易嘉熙比普通人更加富足富裕的生活，给易嘉熙做了手术。
易成荫平时很忙，但也特地抽出了时间和费大爷几口子吃了饭。当时费大爷便觉得易成荫和他刻在印象中的那些豪门不一样，如今一听易嘉熙的话，更是觉得了。
他一时间也无言以对，恰巧这时看到了姜棠和燕时迎面走来。
“姜大师，燕先生，你们来看刘大娘？”
易嘉熙抬眼看去，赶忙将手里的东西扛到家里头，匆匆忙忙走出来，颇为好奇的问道：“怎么说，找到没有？”
姜棠笑得露出了小虎牙，“找到了，就在刘妮的那位同事那里，刘妮现在应该把戒指拿过来了。”
闻言，费大爷和易嘉熙都松了一口气。能找到就是好事。
费大爷想了想，突然走到姜棠面前小声道，“姜大师，这次的费用就算到我身上吧，你告诉我多少钱，我回家就把钱拿给你。”
刘奶奶毕竟没什么收入，估计也拿不出酬劳来。
费大爷想，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反正他们家现在不需要再找孩子了，很多钱都省下来了。
姜棠听到这话便笑了，他冲费大爷摇摇手，“不用，就是一件小事而已，不收钱。”
费大爷拧眉。
当初姜棠帮他找孩子的时候就没收钱，现在怎么又不收钱？
要是全天下的大师都像姜棠这样，这哪来的钱生活啊？
眼见着费大爷纠结着要开口，易嘉熙连忙道：“爸，姜棠他又不缺钱，而且你不要担心，这事儿交给我就行了。到时候我请姜棠他们吃饭，姜棠燕少你们看怎么样？”
姜棠笑盈盈：“没问题的。”
说着他又道：“我们和刘妮约了十点半的，费大爷，我们就先走了。”
费大爷连连点头：“好好好，到时候别忘记吃饭啊。”
“好嘞。”
一直等到走得老远，姜棠回头还能看到费大爷和易嘉熙似乎在说着什么，费大爷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又拍了下易嘉熙的肩膀，易嘉熙便仗着自己个高腿长一把搂住了年迈的父亲的肩膀，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去。
注意到姜棠的目光，燕时眯起眼睛轻笑，“遇到你是他们的福气。”
“别人遇到费大爷也是福气。”姜棠弯起眼睛笑了笑，“好人总是有回报的。”
刘妮已经站在刘奶奶家门口等着了，见燕时和姜棠过来，连忙将手中的戒指递给了姜棠。对上姜棠略带几分疑惑的目光，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轻声道：“既然奶奶是找你帮忙，就劳烦你去给她吧。”
事实上刘妮此刻的心情都很复杂，她急着过来便到得早，在这儿已经站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了。但始终都没有勇气推开门走进去。刘妮昨天想了一晚上，她想如果那天她没有让于心帮忙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样事情，刘奶奶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
在她看来，刘奶奶丢了戒指，她得为此负责。
姜棠偏头看了她两眼，女生的眼睛微微下垂，脸色和表情看上去都不大好，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姜棠听她说过她和于心的关系很好，如今陡然发现于心做了这种事情，心里指不定有多难受。
于是他对刘妮点了下头，轻声道：“那我先去把戒指给刘奶奶，剩下的事情等我出来再说。”
刘妮同意了。
姜棠的速度很快，他将戒指还给刘奶奶之后刘奶奶像个小孩子终于拿回了心爱之物一样，将戒指捏在手里便睡着了。姜棠替她捻被子的时候却注意到老人家的眼角沾着点眼泪，想来是喜极而泣。
轻轻地关上门，姜棠重新看向刘妮，和她说了一声谢谢。
刘妮骤然听到这两个字，倒是先愣了一下，随即便摆摆手，露出苦笑，“你和我说什么谢谢？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我们谁也找不到戒指。”
起码刘妮这辈子都想不到于心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可戒指是你拿回来的。”姜棠走到她的面前，和她一样坐在只有二十公分高的小凳子上，抱着双膝，轻声道：“其实你不必感到抱歉，换种角度来说，现在认清了你那位同事的为人，也是件好事。”
刘妮偏头看他，姜棠便反问她：“难道不是吗？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位同事也是义工，她既然拿走了刘奶奶的戒指便意味着着要么有前车之鉴，要么学会了个坏习惯。”
不是以前就做过类似的事情，就是以后也会做。
刘妮笑了一声，她想姜棠的这个算命先生是真的有点本事的。怪不得放着明星不当。她的目光远远向前方看去，将昨天找到的小海豚玩偶事情说了一遍，其中当然没有落下她和于心的对话。
“她好像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今天早上其实还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不过被她按掉了。”后来再打，便进了黑名单。
微信，以及其他的社交软件都一样。
姜棠点点头，安慰她：“别太伤心，以后会好的。”
刘妮也不知道姜棠的这个‘以后会好的’指得究竟是什么会好的。
或许是，她以后会遇到有同样目标和热情的人，他们也能成为好朋友。
而于心，终将成为过去式。
刘妮无法原谅于心的所作所为，这也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回不到过去，甚至连一般朋友都做不成。
她心软，唯独这一次不会。
知道小海豚玩偶对于聪聪而言有多重要，见过聪聪不吃不喝连睡觉都在掉眼泪。也见过刘奶奶轻轻捏着戒指想要戴上去，最后因为指关节肿大只能难过地和她说着几十年前的遗憾，刘妮觉得心酸。
走前，姜棠轻轻拍了下刘妮的肩膀，笑道：“别钻牛角尖，等会儿刘奶奶睡醒了估计要找你了。”
和姜棠在这里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又说了不少的话，刘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情也终于从迷茫惆怅变得清明起来，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姜棠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那我先去给刘奶奶做饭了，你们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一点？我买了很多菜。”
姜棠摇摇头，温声道：“我们等会儿还有事，就不留了。”
“那好吧，你们先去办事吧。”
“嗯，拜拜。”
姜棠说得有事其实就是帮刘奶奶找顾雪松。他们如今知晓的顾雪松的资料其实只有他的一个名字，以及他在几十年前住在什么地方。燕时知道找人不简单，尤其是姜棠这种找人的法子，因此他已经提前让沈林去顾雪松当初住得地方找过了。可惜的是，五六十年前的村子早已被填平。
好不容易联系上一个曾经的村民，面对顾雪松这个名字却只是摇了摇头，道：“这都几十年过去，我爸妈都离开了，我估计这顾雪松应该也一样。”
燕时还有心想帮姜棠，可姜棠似乎很着急。他将匆匆忙忙的人按在自己的怀里，拧着眉问他：“怎么了？这么着急？”
姜棠闻言便叹了一口气，他的眉心露出一两点无奈和遗憾，覆在燕时的耳边轻声道，“我刚才看刘奶奶的面相，没多少时间了。我就想着，能不能赶紧把顾雪松找到。要是有机会的话……也是个好事。”
燕时倒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他伸手揉了揉姜棠的短发，姜棠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之中，“所以我们赶紧去用卦盘试一试。”
他走前还从刘奶奶那儿要了顾雪松留下的东西，是当年顾雪松的衣服和信件。姜棠当然没跟刘奶奶说他要这些东西来干什么，只说是有用。换做一般人，刘奶奶是肯定不给的。但对于姜棠这个刚刚将自己的戒指找回来的大师却异常信任。
燕时虽然担心，却也没有阻止姜棠。
回到家，姜棠便搬出了卦盘。
在家姜棠便也无需隐瞒什么。古老陈旧的卦盘放置于掌心之中，他的眼眸在顷刻间变得深邃，姜棠恍若置身于一片黑漆漆的迷雾之中。但很快，一抹从而天降的光亮穿透迷雾，引领着姜棠走向某一处。
姜棠顺着那光亮而去，拨开树丛，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建筑物。
位于山间，红色的大门带着陈旧的痕迹，门上的红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干，一片片跌落在地上。门口放着两只看不出模样的石像，回头是一条狭窄又危险的山间小道，仰头是红门之上挂着的牌匾。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玄清观。
姜棠的目光注意到这三个大字的时候，整个人突然怔了一下。身后仿佛出现了一只手，拽住他的衣服将他往后猛地一扯，随即落入无尽的虚空之中。
他猛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的惊慌。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开始找燕时。
燕时一看姜棠神情慌张地回过头来，立刻上前揽住了人，将他抱到怀里，皱着眉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姜棠的手揪着男人的衬衣，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他哑着嗓子轻声道：“我没事，就是被吓到了而已。”
那一瞬间从高空坠落至深渊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才会把他吓一跳。
不过等到回过神来，又被燕时紧张兮兮的安慰，姜棠那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慢慢趋于平静。
他松了一口气，眼中重新带上光亮，兴冲冲的对燕时道：“我找到了，好像在一个道观里！”
“道观？”燕时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微微拧了拧眉心。
姜棠连忙点头，“对，就是道观。我看到道观的名字了，就叫做玄清观。”
燕时沉思了一会儿，带着姜棠去了二楼的书房，打开电脑直接在搜索栏中搜索玄清观。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玄清观一眼看去可能有上百个。
这个名字太普通，要找到也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