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季熏这幅傻了似的模样,闻人清放轻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我会让人好好喂养它们，你来的时候,就能见到它们。你觉得好吗？”
季熏嘴唇颤动两下，看着闻人清时，眼神是一种有些迷惘的感觉。
“可以吗？”
好半晌，她用极轻的气音问。
闻人清纵容的看着她,笑着点头：“嗯，可以。”
“虽然是捡到的，但似乎和我们很有缘。它们都很亲近你。”
她缓慢地，用一种像是怕音量稍微大一点就会吓到季熏的平和语气重复,“我们应该收留它们,对不对？”
季熏心里那种惶然和无助,就在闻人清的温柔语气中,缓缓被抚平了褶皱，得到了舒展。
“嗯。”她点头,感觉眼睛又有酸涩的感觉,便很快偏开脑袋，咬住唇让自己不要哭。
哭泣这种事情，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每个人都会。
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委屈了,饿了,难过了,不开心了,或者是生气了，就可以用冲天的嗓门和大颗的眼泪，去向身边的大人表达。
可当你步入成年人的世界,反而开始丢失这种随时随地想哭的特权。
要瞻前顾后，还要故作坚强。
没时间流泪，也不想再流泪。
季熏让自己很快的在这个静谧的房间里，恢复平时的笑颜。
抬眸时，杏眼终于看到茶几上之前闻人清推来的酸奶，眼睛一亮：“给我的？”
那依然是小吃货的轻快语气。
闻人清静静看着季熏巧笑嫣然的模样，心里毫无征兆的一疼。
要怪她每个感官过分敏锐，她当然没有被小骗子拙劣的骗技骗过。
她知道季熏刚才数次想要落泪，也知道她在自己面前，努力掩饰。
舌尖上酸奶的味道，从刚才的酸涩，变得更加苦涩了。
苦的闻人清以后再也不想喝这种东西。
季熏抱着猫和狗玩的时候，闻人清垂下眼走到卧室。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裸露的胳膊上，刚才因为接触到动物毛发，而浮现的一片红疹，脸色不变。
她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薄的长袖出来，披在身上挡住胳膊上的皮肤。做完这一切，又悄悄回到客厅，并不让季熏知道这些。
豆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下是真觉得反派可怜了。
怎么，爱情的魅力那么大吗？
能让一个对毛发过敏的人，想尽办法在房间里养两只宠物，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的心上人，可以常常来。
还有什么呢？
豆豆很想不通。
人不是应该都是自私的吗？
既然不是血脉亲人，也不是手足，只是爱人，喜欢的人，为什么可以有这种近似牺牲的举动？
想不通的事情，豆豆就决定继续观察。
等季熏回过神时，看了眼手机发，发现已经十二点出头了。
——她们还没吃午饭。
她从对西西蛋蛋的失而复得中拔出注意力，发现客厅里只有自己坐着。
清清呢？
小精灵心里出现一抹愧疚情绪，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完全忽略了清清。
而这种情况，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是从来不曾发生的。
季熏推开一猫一狗，小声道：“你们自己玩，我去看清清昂。”
银狐蛋蛋咬住了季熏衣角，一股子聪明劲儿，葡萄似的眼睛无辜的望着主人。
季熏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无奈的揉了揉狗头。
布偶猫西西粘人起来，和银狐蛋蛋的方法完全不同，它喜欢走以柔克刚的路子。
见小主人不陪它们玩了，就在沙发上打了个滚，露出柔软白皙的肚皮，身体呈现一种猫条状。
然后把毛茸茸的爪子一抬，盖到自己脸上，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和欲拒还迎。
季熏血槽空了：“……”
她想起来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养布偶猫了，因为高中的时候学业压力有些大，就爱上每天跟着别人的视频照片云养猫。
这幅花痴样被哥哥发现了，就在她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悄悄送了她一只布偶猫。
那时候西西还没有现在那么大，只是一只还不到一岁的半大小猫，被装在一个很大的礼物盒子里，让季熏打开。
她依言打开，就看到了礼物盒子里，端坐着舔爪子的西西。
那一刻被惊世美颜击住，兴奋的叫了起来。而爸爸妈妈和哥哥，就在旁边拿了录像录下这一幕。
她们全都爱她，在旁边用慈爱目光看着。
…
闻人清回到客厅，看到季熏还在沙发旁边怔怔站着，而那一猫一狗则已经迅速替代了自己的小妖精位置。
她幅度很小的皱了皱眉，又很快让自己舒展眉眼，平静道：“吃饭了。”
季熏一怔，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一切，跟着闻人清走向厨房。
厨房里一股饭菜香味，除了还没解下围裙的清清，并没有第三个人在了。
她左顾右盼看着四周，半晌，发现了一个事实：“清清，菜是你做的？”
对于小骗子终于把注意力舍得放到自己身上，闻人清唇弯了弯：“嗯。”
季熏更不好意思了。
哪有她这种客人，一来好朋友家里，就使劲逮着猫猫狗狗玩，跟个心智未开化的小屁孩似的。
而清清却在厨房里给她做菜。
季熏弥补似的张望四周：“还缺什么东西吗？要不要我来再做一个汤？”
闻人清看着她小动物般的澄澈眼神，笑意更深了点：“你会做什么？”
季熏怔了怔，慢腾腾道：“我都会。只要是汤。”
小少女说到这里，有些骄傲的摇了摇根本不存在的尾巴。
没穿越前，她可是一个厨艺业余爱好者，经常在家里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汤，然后让哥哥喝下去，替自己试菜。
所以现在哪怕多年没怎么碰厨房，这份技能还是在的，要捡起来会很快。
闻人清看着小骗子傲娇的样子，失笑的摇了摇头。
“今天都弄好了，那么下次，再让我尝尝我们季大厨师的手艺，嗯？”
季熏看着清清走向煲汤的瓦煲，盖子一揭开，里面飘出的能勾动人馋虫的香气，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
“好啊。下次我做。”她不假思索应下下一次的邀约。
前有蛋蛋和西西也来到身边的事情，后有清清竟然会做饭，还亲自下了厨房的事情。
小精灵脑袋里已经完全没有什么要保持距离，清醒一下的念头了。
哪怕下车前，在车上的那个吻，当时热烈难分，一度让她无措又羞恼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听见季熏的回答，闻人清整个人的感觉更加柔和，嘴角笑意也变得再也不能压下。
“汤想淡一点，还是口味重一点？你来帮我尝尝味道？”
闻人清侧过脸，披散的长发下，脸蛋精致如玉，双眸好像深邃星辰，看向季熏。
“噢。”季熏立刻挪动步子走过来。
她想要去接过清清手里的小勺子，却想起来自己刚才摸了猫猫狗狗还没洗手。
正犹豫要不要去水池洗个手时，闻人清似是看出她的想法，唇又翘了翘，举着小勺子送到她唇边：“尝尝？”
这个投喂的动作，做的是如此熟练又娴熟，全然不像闻人清平日里在公司里的冷漠表现。
季熏这次没想那么多了，好吃的东西一旦到了她面前，她脑子就会短路卡壳。
她唇微嘟，顺着小勺子张开了一点，很慢的尝汤的味道。
小少女本来就是瓷白肌肤，五官气质生的好，纯的像个玉娃娃。一边吹热气，一边小口喝汤的样子，增加了几分灵动。
闻人清目不转睛看着，并没掩饰自己这一刻的迷恋。
对，是迷恋。
面对生命里唯一的光和喜欢的迷恋目光。
恨不能她能永远在自己怀里，只照耀这一个地方。
为了能留住这抹光芒，似乎别的事情相比起来，都显得不重要了。
她垂下眼，藏好这一刻的眼神，不让对方看出丝毫端倪。
季熏连着抿了三口汤，刚好把勺子里的都喝光。
闻人清收回空了的勺子，看着她：“怎么样？”
季熏眨眼，绽出灿烂笑容，竖起大拇指：“好喝耶！”
真的很好喝，是排骨汤，炖得很浓。只是…
她看了眼厨房里另外的几个菜，心里估算出来，这些菜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
那么清清是在她来之前，就花了小半天时间专门准备嘛？
刚才喝到嘴里的那几口汤，真是奇怪，都到了肚子里了，忽然让她觉得好甜。
甜的小少女脸色绯红，杏眼亮晶晶，止不住胡思乱想。
她这边又心烦意乱，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那边闻人清却淡笑着退开距离。
两人之间的奇怪磁场，那种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感觉，又回来了。
它就罩在身上，时时刻刻，叫季熏没办法不去关注清清在做什么。
她偷偷抬眼，看了闻人清一眼，见她背对着自己，正在解围裙，她小声道：“我帮你吧？”
围裙的绳子在身后，清清肯定需要帮助。
小少女小碎步过去，细嫩的手放上去，把蝴蝶结慢慢拆开，动作很慢，脸上又是下不去的红晕。
闻人清静静站着，漆黑的眸子因为此刻显得温柔。
“好了。”季熏小声开口。
她顿了一下，踮起脚尖，想把围裙从清清身上取下来，因为还有个带子挂在脖子上。
闻人清从善如流的俯身，好让季熏能方便一些。
围裙绕到正面，听话的到了季熏手里。
闻人清垂眼，细细打量心上人。
小少女认真做一件事时，实在太可爱了。
吹弹可破的小脸蛋，洋娃娃似的长睫毛，秀挺的琼鼻。
还有红润润的樱唇。
这张她才只尝过几次的芬芳小嘴，最会说甜言蜜语，还是那种说的人没怎么样，听的人就已经先许下了一辈子的诺言。
许是被注视的太久了，季熏察觉到这道目光，脸还是红红的，小声问：“怎么啦？”
少女轻柔声音甜甜的，因为放轻了音调，仿佛在厨房里讲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悄悄话。
闻人清睫毛眨动了一下，猝然俯身。
她在季熏一侧脸颊，留下了一个轻轻地吻：“谢谢。”
她朝眼眸一下子睁大的小少女调皮的眨眨眼：“感谢吻。”
轰。
季熏脸红得不能看了。
她手脚都僵住，条件反射左右扭头看四周。
因为明亮的厨房，并不像之前密闭的车厢那么狭小给人安全感。
闻人清静静看着小精灵的手足无措，胸腔里的那块愉悦快要冲破喉咙，变成低笑声。
她爱她的小骗子，百看不厌。
每天清晨醒来，夜里入睡，那种喜欢都盘踞在心里，让黑白生命变成了彩色。
她抱着喜欢入睡，又带着爱醒来。
每一天都想更对小骗子更亲近一些，期盼何时能永远亲密无间不分你我。
甚至喜欢的一度忘记所有事情，只满心期盼着她们的未来。
向阳而生。
她抬手，捏了捏季熏耳垂，慢慢俯身，把脑袋放在小少女肩膀。
然后在对方耳侧，用气音小声问：“这里，你会喜欢吗？”
暧昧的气息从耳蜗那里蔓延到肺腑，连着心脏的地方，骤然烧起了一把火。
季熏脸红到极致，反而恢复了些思维能力。
她声音还有点颤，却极力清朗：“你说这栋房子吗？”
她们今天本来就是来看房子的。
闻人清不答，只过了几秒后，才轻轻给了一个轻声的“嗯”。
房子只是借口，她知道自己问的是人。
你喜不喜欢？
哪怕是骗，她也要骗来一句喜欢。
季熏听到这声“嗯”，整个人放松下来，顶着红扑扑的一张脸，小声道：“当然喜欢啦。”
还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最终季熏没再挑别的地方，她是发自内心觉得这栋公寓就很不错。
地理位置便捷，离学校不是很远，四周的商业街和医院什么的也足够近。
不过…
她反应慢半拍似的忽然想起来：“我们不是来看房子吗，你现在是已经住在这里了吗？”
她回忆起来之前她们进房子，甚至没有房东和中介带路，只有她和清清两个人。
并且这屋子里的摆设，季熏细心的多看了几眼，越发觉得这栋公寓和清清的气质很近。
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闻人清扯了扯唇，笑容清丽，调皮之色一闪而过：“嗯，已经住下了。”
这一片高级公寓，连带着其他的几处房产，都是她来S市以后，用手头的资金收购的。
换句说话，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哪怕小骗子不喜欢这里，也会喜欢上下一处。
季熏喜欢的，就都会是她的。
很难形容这种奇怪又无法克制的占有欲和癖好。
她近乎痴迷的享受着，季熏在听到什么时，因为意外惊讶或者惊喜，展露出的生动表情。
得来一句喜欢，她就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