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多,天弘中学的校门口。
夏亦凉不断看手机时间，有些着急。
他这次来象城，并不能待多久,今天和季明梁的一番谈话让他知道,从对方那里看来是得不到什么东西了。
为了自己以后能在夏家站稳脚跟，成为真正的夏家大少爷。他特意抽时间来校门口，想等季熏。
不管怎么样，先要到季熏联系方式吧。以后总会用到。
天弘中学响应给学生“减负”的号召,除了高三这个年级特别一点，其余的年级都没有晚自习。
放学的人群一波波出来,却没有夏亦凉要等的人。
他都快等到不耐烦了,却忽然看见学校里远远走来的少女。
少女秀发黑密,杏眼水汪汪,唇红齿白,脸蛋是那种健康的白里透粉。
有些人一出现，天生就是为了照亮这个世界的。
“是季学姐。”
“真的好漂亮。我小学看的白雪公主现在有真人形象了。”
“闻人学姐也好飒啊，救命！她们两站一起也太般配了吧！”
……
认出这两个少女的学生,兴奋的窃窃私语。
贴吧里有评选高中部的各班班花和校花的投票活动，今年获选校花第一的是季熏。
前两年小少女年纪还偏小一些，没长开,在视觉上，更多的是给人甜美可爱。
最近一年,就好像花骨朵接受了足够的阳光雨露,花骨朵开始绽放。
少女身材像杨柳抽条，变得窈窕柔软，苗条秀美。顶着一张白皙精致的脸，笑起来实在是让人吃不消,怦然心动。
而站在季熏身侧更高挑一些的闻人清，也吸引了不少眼球。
低年级的学妹看到季熏，只会感叹她长得精致漂亮，让人自惭形秽。可闻人清…
是了，今年贴吧投票活动里刚选出来的另一个头衔“校草”，被一个女生夺走。
公认的冰美人闻人清，就是本届竞争校草选手里出其不意，杀出来最大的一匹黑马。
学校男生都惊呆了：“校草不选男的选女的？有没有搞错？”
学妹们激动反驳：“你们懂什么！谁说女生就不能帅了，闻人学姐的魅力，根本不是你们这群臭男生能懂的。她女友力的时候，帅爆了好吗？”
为什么选闻人学姐，当然是因为这个人太飒啦。
学妹们和她擦肩而过，偶尔哪怕对视一眼，都会害羞，然后心口小鹿乱撞。
当一个人又美又飒，颜值和气质逆天成叫你心跳加速，你会忽略她的性别。
吸收了足够的系统能量，又好多次砸烂剧情线走向。
在某方面，闻人清正在违背创作者的初始设定，积累了绝对主角的气运和世界意志。
她不做什么，就站在那儿，也会吸引到眼神。
相比之下，原本作为男主设定的夏亦凉，明明这幅长相也算俊朗，却沦为了背景板。
在两个少女擦肩而过的时候，黯淡的像个电灯泡。
校门口的女生目光全在闻人清和季熏身上，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
季熏不知道在说什么，樱唇开合，俏脸白到发光，满心满眼只装着闻人清。
说到开心的地方，闻人清没笑，她自己先笑到杏儿眼弯成月牙，一扭头靠到对方肩膀。
闻人清脸色平静，只有眼底蔓上一丝纵容，扶住少女，任她靠着走出校门。
夏亦凉看着两人走过，眼里惊艳之色浓烈。
等回过神时，张口欲喊，可谁都没有留意到他。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两人就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他捏紧拳，脸色灰败，嗓子仿佛被人捏住，血一下涌上脸。
被人漠视这种经历，在一个把自己的地位放的过高，以为整个世界都会围绕自己为他所用的人那里，无异于一个响亮的巴掌。
近似羞辱。
不应该的。
他觉得他的人生本来不应该这样的，他就该是天之骄子、顺风顺水的俯瞰所有人。而不是活得那么卑微坎坷。
*
等走出一段距离，送季熏上车时，闻人清撑着车身，手从窗户探进，揉了揉少女发顶。
季熏抬眸看她，笑得比最鲜艳的花还要好看，那种扑面而来的清丽娇俏，让人想占有。
闻人清眸色暗了暗，修长的手收回来：“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季熏乖巧点头。
小少女两辈子加起来，相处最好最好的人就是清清了。
软甜乖萌的熏熏少女，还停留在对好朋友好，就会掏心掏肺竭尽所能的拿出自己所有的善意。
等车子开动离开，闻人清转过身，慢慢走近旁边另一辆车。
丹凤眼却凉薄的扫过校门口。
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但变成灰她也还是能认出来。
因为曾经刻骨的厌恶。
她至今能记起，第一次觉醒自我意识的时候。
创作者安排了一段剧情，让作为恶毒女配的“闻人清”在男主为了女主黯然神伤酒醉的时候，把男主带到酒店。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觉醒，第一次诞生了不属于书中人物的意识。
醉酒的男主，需要温柔小意的安慰。创作者就用世界意志控制她去替对方换衣服。要她顺应剧情。
她僵硬又艰难的对抗着这股力量，内心涌出无限的厌恶和戾气。
她狠咬自己舌尖，借着疼痛，迅速又果决的把男主绑了起来。还去接了一盆冷水，倒头浇到他身上。
看男主惊恐地坐起来看着自己，她甚至愉悦的笑了笑：“滚。”
——她不愿意和所谓的男主有任何瓜葛。
那段剧情被她破坏的面目全非，她夺得了一部分灵魂的控制权，第一次以清醒的状态去面对这个书中世界。
以后的每一段剧情，她没有一次顺应过创作者。
原书本来没有葬身火海那一幕，是她刻意成全男女主，刻意破坏剧情。
书里最重要的女配以这种方式忽然退场，无疑削弱了整本书的剧情张力。
而她却在这个过程，发觉自己在后面每一次的回溯剧情里，觉醒意识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次破坏剧情，都能让她的灵魂能量变强。
主神空间检测到她这个bug，派来系统和高级灵魂附到书里女主身上对付她。
可他们不是她的对手。反倒给她送来越来越多的能量。
她厌烦了这种循环，恨不得把这个世界砸个稀巴烂。
主神空间更是烦人的苍蝇。
即使她已经可以轻松的捏掉一个又一个系统。
可阴暗的情绪，却反而在她心底滋生蔓延，成为暗夜里的毁灭欲。
……
她扯了扯唇，收起思绪，俯身坐进车里。
季熏是一个变数。
她的小骗子是个变数。
所以，不要来惹她。
不要碰她的东西。
她可以顾念夏亦凉作为书中主角，一举一动身不由己，要按着剧情去走，也是个可怜人，而不去刻意出手。
她也可以放任原书男主和女主在一起。反正这些和她没关系。她乐得清静。
可这次不行。
现在的季熏，不再是原来的女主了。
从她的灵魂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一切就不一样。
这个季熏是她闻人清的，任何人不能沾染。
驾驶座的勇叔，忽然感觉车里冷飕飕。
他无意中望了一眼后视镜，方向盘差点打歪。
后座的小姐垂着眼，脸上表情肃冷，甚至无端散发一股杀气。
勇叔真的差点心跳骤停。
他不断瞄后视镜，几乎要怀疑这个小姐是不是换了个人，怎么气质变得这么…可怖。
以前小姐就算性格冷一点，话少一些，却也不会有刚才那种骇人的气场。
“勇叔。专心开车。”
闻人清没抬头，声音淡淡。
勇叔一个激灵，再看后视镜，自家小姐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哦哦。好。”他呐呐应声，一路无话。
应该是他刚才看错了。
还没到家，手机嗡的震动一声。
闻人清解锁屏幕，丹凤眼慢慢有了温度，两排细密睫毛让一双眼更加幽深清冽。
她唇角弯了弯，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对话框——清清，我到家啦！
小骗子喜欢用语气词，也喜欢用感叹号。
发个消息也有少女甜软的娇俏味道。
很甜。
她捏着手机的指骨用力，蓦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她平静的打字回复：“周末有事么？”
季熏刚到家，在小美丽喵喵撒娇打滚中撸了它一会儿肚皮和后背，好不容易腾出手来看清清回复的消息。
小美丽粘人的紧，让她挪不开手，季熏直接发的语音：“周末妈妈带我回去看外公外婆，周日是我外婆七十岁生日，我们周六回去。”
刚到家，闻人清戴上耳机，听着小少女仿佛贴着耳廓说出的每一个字。
许久，打字回复。
[闻人清：好，替我祝外婆生日快乐。]她回到书房，眼里闪过深思。
带什么东西去拜访七十岁生日的老人，会比较妥当？
她径自去了二楼，敲了敲廷少爷的卧室门。
廷少爷开门，探头出来，看到是“外甥女”有些惊讶：“咋了？”
闻人清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淡声道：“准备一下，周末带你回老家。”
廷少爷惊恐地倒吸一口冷气：“不、不是，送我回家？我不回去。”
他怕回去和妈妈面对面。
闻人清看出他抗拒，挑了挑眉：“怂了？”
廷少爷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网上都说“说什么都要拉一句我妈怎么怎么样的”是妈宝男。他当然不是妈宝男。
在“外甥女”一脸，我看你就是怂了的表情里，廷少爷一咬牙，抬头道：“回去就回去！”
闻人清满意的勾了勾唇：“还不错。有点魄力。”
周末有借口去找小骗子了。
雪山看这孩子就稍微顺眼了一点。
她转身走掉时，廷少爷还呆呆站着。
“我、我被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