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回去路上,经过一家铜锣烧的小吃店。

季熏喊李叔停车,她扭头道:“我们要不要给闻人廷买点小吃带回去?”

她还记得之前清清说过,闻人廷没有朋友,所以才在房间里哭。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对方长得清秀白净,看着挺好相处的样子,在学校里会没有朋友。

季熏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这次是因为要去给顾沫过生日,不好带别人。但带点好吃的还是可以的。

身侧闻人清深深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她家的小骗子心肠过软。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当初季熏一头撞到花园里,努力和她交朋友,也未尝没有看她不合群,所以心生怜悯,想替她驱逐孤独的意思。

买完了铜锣烧,季熏又顺手买了几杯奶茶。

回到车里时,她用竹签插起一个铜锣烧,温柔道:“咱们也吃?”

她买了两份铜锣烧,和清清一人一份,剩下一份给闻人廷。

心里仿佛装满了柔和的水一样的情绪,闻人清垂下眼,就着小骗子投喂的动作,吃了一个。

有时候温暖好似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

她漫长的孤独的日子里,那些一个人度过的所有时间,似乎都随着现在的温暖,被驱逐了寒意。

原来遇到了太阳,就能融化所有身上的伤痕。

闻人清看向窗外,天空暗下来,又要到夜晚。

她心里却好像没了从前的那股恨意。哪怕是对母亲。

*

兰村。

刚发过洪水的村里,冷的要人命。

闻人月是穿着裙子和高跟鞋过来,她一向要风度不要温度。美丽是刻在骨子里的信条。

可是进了村,她这份美丽就让她成了众人讨论的中心。

村里的人见到小翠回来,大嚷:“翠啊,你搁外头好久没回了,这是谁,这闺女怪俊嘞,跟个大明星似的。”

“有对象不?看你带回来这么俊一个闺女,咋地,你们啥关系?”

大家都爱八卦。

尤其是小翠以前在村里,是大伙儿看着长大的。

保养和运动让闻人月看着极为年轻,再加上衣着打扮,进了村里,她简直成了最亮眼的那道光。

众人几乎都没看出来闻人月的年纪,只以为她是二十七八岁的姑娘。

闻人月哪里见识过那么热情的场面,几乎谁见着她都要从上到下热情的打量一番,然后自来熟的凑过来说几句。

小翠拦在她跟前,对众人道:“别闹她,她不习惯。那是我主顾,她人好,听到我家里有事,过来看看。”

众人都知道小翠是在城里有钱人家当保姆,一听那漂亮姑娘是主顾,顿时都收敛几分。

还有人过来找小翠悄悄道:“翠啊,你搁那家人干活,也长漂亮了。”

以前小翠在家里干农活,露在外面的皮肤成天被太阳暴晒着,显得黑乎乎的,一笑就只有大白牙和眼球上的白。

这次回来,众人发觉小翠变白了不少,人一白就显得清秀。

“你也像个城里人了。”小翠小时候的玩伴,跟在她旁边叽叽喳喳,还准备帮她一起去收拾家里的狼藉。

眼下小翠的爷爷奶奶还在村干部家里住着呢,小翠回来就是解决房子塌掉的问题的。

要么把爷爷奶奶接到城里,要么花钱找人把房子重新修起来。

这些东西,上了年纪腿脚又不便的老人,根本没法做。

少了中间父母那一辈做支撑,这家里所有的重担,几乎都扛到了小翠一个人肩上。

她和众人寒暄完,就回头去找闻人月。

“夫人…”

小翠看了看四周的样子,心里有些难为情。

别人不知道夫人从前的生活环境,她却是和夫人朝夕相处的,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和生活水平。夫人从里到外,过得就是大小姐的生活。

叫对方看到自己成长的地方如此落后,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很复杂。

闻人月摘下墨镜,还掏出小镜子给自己补了补妆,重新描了描口红。

越是在这么黯淡贫瘠的地方,她就越是精神抖擞的要维持自己的美丽和体面。

“你忙去啊?站这里看我干什么?”

闻人月描完口红,一扭头瞅见小翠忧郁的目光,凤眼瞪了起来。

小翠支吾道:“那夫人你呢?”

她还没想好把夫人安顿在哪里。

闻人月瞅了瞅四周。

红砖头砌成的瓦房,看着灰扑扑的,很原始。

洪水冲垮了一些房子,有些没倒的,就那么光秃秃的在土黄的泥土上屹立着。

被洪水泡过以后,地上的东西全都东倒西歪。

就连树和草,也都是歪歪扭扭的样子,丝毫没有条理性,丑极了。

她有些后悔,觉得甚至没个好好落脚的地方,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昂了昂脑袋。

“我站哪里不行?”

就是一块土疙瘩,有她在旁边站着,都能艳光四射。

小翠:“……”

是她多虑了。

之前爷爷奶奶住的土房子已经倒了一间房,剩下一个做饭的灶间还好好的。

小翠进去找了抹布,端出来一条长凳,又好好的擦了一番。

“夫人,您坐这里等我一会,我现在找人去接我爷爷奶奶。晚点我收拾个地方给你住。”

闻人月头都没回,就拿一个后脑勺对着小翠:“嗯。”

小翠无奈的走了。

她一走,闻人月立刻扭头,一瘸一拐的坐回了凳子上。坐下去的时候还有几分嫌弃,可实在是脚疼,这山路差点要她命。

她长出一口气坐下来,再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

等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小翠终于忙活完了。

她一出来,却见夫人还坐在那条长板凳上,没有像平时那样翘着二郎腿,而是瑟瑟发抖的抱着双膝。

“阿嚏…”

“…夫人,外头冷你怎么不进屋?”小翠眼里闪过不赞同。

“你好了啊。”

闻人月站起来,脸都冻得苍白了,还是努力维持自己作为主顾的体面。

“你穿得太薄了,晚上村里冷。我们这儿没空调的。”

小翠唠叨几句进去,拿出来一叠厚棉袄,胳肢窝里还夹了一双老棉鞋。

闻人月瞪大眼睛:“你让我穿这个??”

那棉袄花花绿绿,浓浓的乡土气息,就跟她刷视频看到的农村大婶穿的样子。

“我不穿。冻死也不穿。”闻人月撇唇,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这套衣服。

小翠叹口气:“这些都是新的,我爷爷奶奶给我买了留着过年穿的。我还没穿过。”

她这么一解释,倒是让闻人月有些不好意思了,可她依然倔强:“…那我也不穿。”

土死了,一点也不好看。

半个小时后。

闻人月就跟电影里的包租婆一般,穿着大棉袄,脚上一双老棉鞋,坐在门口满脸嫌弃的盯着小翠端来的泡面。

“…晚上吃这种,最容易胖。我没胃口。”

小翠闻声哄:“今天来不及开伙了,家里没有液化气,柴没干,不好生火,只有这个了。明天我买只鸡,给你炖汤?”

闻人月头扭到一边,第三次后悔,她为什么要跟过来。

小翠没说话,把自己碗里没碰过的一个鸡蛋,赶到夫人碗里。

“我不吃这个……”

闻人月嫌弃的念叨,就是不妥协。

一分钟后,她把小翠打进来的鸡蛋叉了一口送到嘴里,唆了一根面条,配着小翠放进去的香辣腐竹和火腿,吃的直吸气。

她自暴自弃了。

形象不要了,身材也不要了。先吃饱再说吧,这里好冷。

小翠忽然道:“夫人,要不您明天给王勇打个电话,你看这里…真的不方便。而且你离家久了,小姐也会想你的。”

闻人月吸面条的动作一顿,她放下叉子,不再吃东西了。

半晌,才憋出一句。

“她怎么会想我。”

小翠就笑:“怎么不会呢。你们是母女啊。母女连心,血缘关系斩不断。明天我弄点土特产,您让王勇把你接回去。您试着关心小姐,眼下她在青春期…我是说,闻人小姐和熏小姐关系那么好,如果您想拉近和小姐的距离,不如从熏小姐那边着手。”

熏小姐心地善良,又机灵聪明,她是闻人小姐的软肋。

从软肋那里着手,才有可能解决陈年旧疾。

*

香山别墅。

车子停到院子里,却没人出来。

闻人清家里有些冷清,不见小翠出来迎,季熏诧异道:“她们还没回来吗?”

前两天清清说月阿姨和小翠一起回乡下了,可今天勇叔不是接到电话,去接月阿姨了吗?

闻人清脸上表情寡淡:“不知道。”

即使这辈子的母亲,的确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可人心底凉掉的血,熄掉的爱,就像被冰厚厚的覆盖在地下,经受过严寒孤独,不会再死灰复燃。

因为没有星火,没有灰。

季熏本来准备坐进车里回家了,可是看着清清的背影。

她一个人走进大房子,仿佛要被一个张开的倾盆大口吞噬,身影孤寂。

季熏只迟疑片刻,跳下车,跨上台阶,几步追了上去。

“清清…”

小少女的声音甜糯轻软,闻人清顿住,缓缓回过身:“什么事?”

季熏轻声道:“我就是在想,你家的甜品好好吃,我可不可以进来吃甜品呢?”

总要找一个借口留下来的嘛!当然想吃甜品也是真心话。

闻人清眼底荡出波纹,仿佛冰封河面在春日化开,又落入了一块石子,被激起涟漪。

“嗯。”

季熏欢欢喜喜的跟进去,像只被人带回家的猫,来别人家里做客,就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等主人送上小鱼干。

闻人廷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

季熏亮着杏眼招手:“小廷廷!”

廷少爷身体一僵,被这称呼弄得一张脸霎时红了一半。他不上不下的卡在楼梯上。

一面觉得季熏姐姐给人很强的亲和力,忍不住想靠近,一面又害羞。

这谁受的住。

怨不得“外甥女”也能被季熏姐姐迷的丢了魂,要是他再大一点,估计也受不住。

小男孩这辈子做的最多的就是演戏,他知道怎么演一个让人讨厌抓狂的坏孩子,只要蛮不讲理,使劲往坏的方向去做就行了。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真诚的做好一个乖孩子。

半晌,他拖着脚步,低着脑袋走过来。

季熏没看出他的不自在,只是从包里拿出路上买的铜锣烧和奶茶,轻声道。

“你吃饭没?我们路上买了点吃的,还是温的呢。”

闻人廷僵硬着身体,甚至不敢看对面少女的笑容。

“嗯。”他含糊又支吾的应了一声,直到闻人清从厨房拿了甜品出来,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心里才好受点。

习惯了冷冰冰的气氛,冷不丁接受春风拂面,他只觉得坐立不安。

客厅里开了电视,其实没人看它在放什么。

只是有了些声音后,就会显得热闹些。

十年前这里甚至没人坐着看电视,只有闻人月喝醉酒回来,陷在沙发里摔东西发酒疯。

然而十年过去,当初盛气凌人歇斯底里的闻人月,不知不觉脾气好上了一些。

岁月抹平了当初的不堪。

现在坐在这里的三个少年人,一个比一个朝气。刚才这栋看起来空旷冷凝的房子,现在因为客厅里的热闹,仿佛重新恢复了最开始的幸福。

季熏有心陪这两个不爱说话的“小盆友”消磨一会时间,便说说这个,说说那个。

客厅里她的声音最欢快,百灵鸟叫起来也不过这样悦耳了,磨着人的耳朵。

今天厨师老张做的是芝士蛋糕。

季熏一边吃一边点头,幸福的杏儿眼都眯起来了:“好吃。”

在家里季妈妈怕她小小年纪吃出蛀牙,会管着她吃甜食。

所以请一个甜品师在家里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的了。为这事儿,她还和清清嘟囔了好几次。

清清每次都是沉默又平静的听着她的叨咕。

想吃甜品了,就来清清这里坐一会。太幸福了吧!

小精灵吃东西的样子,也让人极有食欲。每吃一口,眉梢眼角都透着满足。

如果去做吃播,这么有幸福感的样子,应该会吸引很多夜间断食却又饥肠辘辘的人。

闻人清抬眸,看到小骗子手里的小蛋糕快吃完了:“还有蛋挞。”

季熏点头:“要要!”

一旁的廷少爷吃着铜锣烧,喝一口奶茶,也在渐渐“熏化”。

两个吃货在线开播,闻人清愣是保持不食烟火的雪山形象,半点没被动摇同化。

电视里刚好在播地方台的新闻。

“…距离兰村附近三公里的一段公路,发生了山体滑坡…”

电视里画面切到公路上,几辆车子被困在了公路中间,甚至有一辆车子被山体上掉下来的滚石砸扁了车身。

电视里救护车的声音呜呜呜的鸣叫,画面里一闪而过担架上被抬着打了马赛克的伤员。

哐当。

刚从厨房出来的闻人清,手里端着的盘子掉到了地上。

季熏听到动静,立刻站起来过去。

“嘶…”因为走的急了,膝盖狠狠撞到了茶几一角。

她疼得弯下腰,眼泪差点出来。

“季熏姐姐!”廷少爷放下手里的奶茶去看她。

那边闻人清回过神,嘴唇有些苍白,却走过来扶住季熏。

她垂眸,拉着小少女坐回沙发:“撞哪里了?”

季熏眼里包着两泡泪:“膝盖…”

刚好撞那个尖锐的茶几角上来,钻心的一疼。

闻人清没吭声,忽然扭头对廷少爷道:“去药房,拿红花油。”

廷少爷听话的去药房了。

闻人清收回视线,俯身抬起季熏的一条腿,搁在自己大腿上。

季熏茫然地看着她:“?”

闻人清漆黑眸光平静又深邃:“裤腿卷上去,我看看。”

见季熏傻乎乎看着自己,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冰凉指尖探到脚踝,要去替她卷裤腿。

季熏小兔子似的往回缩:“别、不用。”

她愣是把那条腿拔回来,手心攥紧,低声道:“就撞了一下而已,现在不疼了,我没那么娇气的。”

她只是长得像个娇气包,实际上很强壮的!

客厅的灯虽然明亮,却很柔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熏觉得这会儿的清清似是有什么心事,整个人有些恍惚。

她小声问:“你刚才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清清那种一年到头连一块钱都没掉过的人,不可能因为冒失把蛋挞掉到地上。

闻人清沉默着,没说话,双眼却仿佛失了焦距,少了平时的冷漠。

“清清。”季熏坐过去,小心翼翼的掰过她脸蛋。

怎么这么凉。

清清脸颊也有些冰,季熏心疼。

“你可以和我说的,不要把事情闷在心里好吗?”

这个样子的清清,季熏从来没见过,有些脆弱。

视线里,小精灵樱唇红润润的,光洁白皙的脸蛋好像剥了壳的鸡蛋,眨眼时睫毛一扇一扇。

手心温暖。

“清清…你别不说话,你这样我很担心。”

温柔的声音就像细密的针线,把破碎的心重新缝合完整,恢复如初。

闻人清就着脸蛋被季熏捧着的姿势,淡粉色的唇动了动:“我母亲去的地方,就是兰村。”

王勇早上出发去接的母亲,按照一来一回的路程,这个点本该到家了。

季熏有些茫然。

她能听懂清清这句话,可是缺少把这件事和清清的失态联系起来的逻辑。

闻人清垂下眼帘:“刚才新闻播报,兰村附近三公里的公路,发生了山体滑坡。几辆车被困在那里,车里有人受伤,还有…”

她话没说下去,脸色却苍白的可怕,那双丹凤眼头一次显露出茫然的情绪。

季熏心疼极了,她安慰道:“清清,你别乱想。咱们现在先给月阿姨打个电话。也许是她有事耽搁了,所以没来得及回来。”

她摸了摸清清冰凉的双手,替她从兜里掏出手机。

“没事,现在打一个电话问问看。”

闻人清看她一眼,那一眼差点让季熏心疼的抱住她。

“乖。打一个看看。”她抱住闻人清手臂,抓着她的一只手,按在屏幕上指纹解锁。

闻人清没有动。

季熏觉得清清应该是慌了,所以不敢打,她摸摸雪山瘦削的背,下意识点进通话记录,想找到月阿姨。

可是通话记录保存了名字的联系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勇叔,一个是…洋娃娃。

季熏心里一动,知道洋娃娃是自己。

——她几乎占据了清清整个世界。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浮现了微妙的悸动,仿佛小鹿被撞了一下。

“187……”闻人清的声音清冷悦耳。

季熏一愣,立刻按着清清念的数字输入号码。

号码输进去,却并没跳出任何匹配的联系人名字。

月阿姨的手机号码,清清没有保存。

季熏这才了解到,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有多…疏离。

她电话拨出去,听筒里传来的铃声竟然是一首劲爆的二次元歌曲。

客厅里一时都是铃声响,廷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楼梯那边看着,没过来。

铃声响了很久,却始终没人接。

沙发上的闻人清双手放在腿上,指尖掐进掌心,表情淡漠,甚至有些木木的。

季熏不时安抚的拍拍她手背,示意她别着急。

她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来安慰清清:“月阿姨的手机没有人接,说明你电视里看到的那个新闻,月阿姨不在那里。”

闻人清抬眸看她。

季熏就继续硬着头皮往下说:“你想呀,新闻都播出来了,那些伤员肯定第一时间送到医院了。那旁边肯定会有人听到手机响。也许她是睡着了,手机设了静音。”

闻人清还是没说话,只有深邃的眼睛似是蒙了一层叫人看不清的迷雾。

她指尖依然冰凉,心却在小精灵喋喋不休的安慰里,缓缓从冰冷的地方浮上来。

很奇怪。

前面的数次剧情回溯里,她和母亲关系最糟糕的时候,闹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没有亲情,也没有别的什么多余的情绪牵扯。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在听到那条新闻的时候,会手抖的把小骗子喜欢的蛋挞掉到地上呢。

她站起来,低声道:“我去重新给你拿蛋挞。”

季熏看着她恍惚的样子,蹙了蹙眉。

好友状态不对。

她樱唇张开:“清清。”

闻人清应声转过头,眼眸里没什么情绪。

小精灵朝她绽开笑容,声音甜津津的,软软的撒娇:“我膝盖疼。”

闻人清视线重新落回她腿上:“……”

楼梯边的廷少爷不失时机的把红花油往茶几上一放。

季熏摸着膝盖,眨眨眼,轻声道:“抹了也不管用…腿疼,走不动。”

她耍赖似的往后一躺,倒在沙发靠背上,娇声娇气:“今天人家留下来和你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