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太好了,人齐了。我带了烧烤架出来,调料什么都带了!先找个地方,我们去搭帐篷。哎,这个是给我的?”

顾沫看着闻人清手里的礼物,想笑又不太敢,就矜持忸怩的问。

她刚才接季熏给的生日礼物时,还会嘴贫几句,现在去接闻人清带来的时,却规规矩矩。

“谢谢,谢谢谢谢,我受宠若惊。”

就像在接那种可以当传家宝的圣旨,她姿态恭敬。

姚月看在眼里,撇了撇唇,季熏则是捂嘴偷偷笑。

感觉带着清清一起参加顾沫的生日,是个明智的决定呢。

现在开朗一些,迈出一小步,以后清清步入社会了,是不是就能迈出一大步,交到更多的朋友?

用一种养崽的心情看待着关于清清的一切,季熏眼底尽是欣慰。

大家步行往里面去,季熏扭头看清清,见她不跟上来,索性就退回去拉起人家胳膊:“走呀。”

闻人清被她带着走了两步,声音淡淡的:“刚才在说什么。”

刚才?

季熏脑海先是冒出来个问号。

然后想起来清清问的是她没来之前,大家站在门口的时候。

“好像没说什么,我把生日礼物给了顾沫,她就问你怎么没来,我告诉她你还在路上。”

熏熏少女耐心地把之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对话里并没有姚月这个名字。

雪山的危机感和醋意,悄无声息的少了些许:“嗯。”

猎人之间是可以互相感受到威胁性的。

食草系动物有很多,可唯独这只,是她的。

顾沫一共喊了六个同学出来,都是以前她在班里关系还算可以的。

除了季熏、闻人清、姚月,还有小学时候的小卷等人。

女孩子们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本来就是美的,那股子无敌的青春少年劲儿,就能令人瞩目。

再加上年纪渐长,慢慢学会了打扮,这群少女今天出来或多或少都比在学校里素面朝天穿着校服,要更亮眼一些。

可是季熏闻人清一来,立刻就让人觉得,不用特意打扮,随便穿一身修休闲衣服,两人也能艳冠群芳鹤立鸡群。

这还是头一次在外头见到闻人清。

少女头发乌黑顺直,丹凤眼没有温度,眼尾的那一点上扬,隐隐带出清冷一面之余的妩媚。

似乎是为了应景,今天出来玩,她穿了个适合野外互动的冲锋衣。普普通通一件衣服,在别人身上显得垮,她穿出了帅气的感觉。

好看的人,似乎不论穿什么,那张脸都自带光芒,可以过滤一切难看的元素。

众人落向她的目光更多,有几丝好奇,更多的却是欣赏。

烧烤架搭好了,顾沫组织着小伙伴去后备箱拿食材。

各种食材全都是新鲜洗干净的,一盒盒还没拆封封在塑料薄膜下的大虾、肉类。

“哇,顾沫你准备这么多啊,咱们吃的完吗?”

小卷蹲下来帮忙,把装了调料的瓶瓶罐罐拿出来。

“吃的完!今天给我放开肚子吃!”

顾沫手一挥。

她就喜欢这种在野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感觉。

“额,我好像没准备水。”

她这才注意到等会儿吃完烧烤,没有准备喝的东西。

季熏开口:“我去买吧。”

闻人清动了动唇:“我带了。”

众人都看向她,闻人清面色不变:“季熏和我去。”

姚月脚尖才刚转了个方向,甚至还没跟得上去,被顾沫一把拉住。

“害,你去干啥,这里忙得很,帮忙。”

姚月被她拉了个趔趄,眼神变冷看向她,顾沫双手合十:“今天我是寿星啊姑奶奶,别和我计较,给小人点面子可好?”

这幅狗腿样,成功取悦了姚月,她移开眼,帮着拆那些食材,没再提跟过去的事。

顾沫看着风平浪静了,心力交瘁的摇了摇头。

本来没打算请姚月的,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么神通广大,人脉一大把。愣是把地点和时间都搞到手,跟着来了。

早上在公园门口一看到姚月,顾沫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这家伙不请自来,和自己的交情又没好到这种程度,所以来的原因,不言而喻,是因为小精灵。

既然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宴会,顾沫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控好这个主场,看好随时跳出来拆cp的妖月。

坚定捍卫雪山精灵的组合!

……

前面那条路,并没看到什么商店。

现在这片区域,是专门给进来的游客搭帐篷野炊的。越过那片草地,视野内唯一的建筑物就是一个蘑菇形状的公共厕所。

季熏开口问。

“清清你带的矿泉水多吗?”

“嗯。”

“是为了今天的野炊,特意准备的吗?”

“不是。”

今天的清清还是那么沉默,话简短到像是在生闷气。

季熏停住步子,拉住雪山衣袖,轻声道:“你不开心吗?”

是不是出来见到那么多人,清清不习惯?

是了,是她没有考虑周到。就算是改变,打开心扉,也要循序渐进。而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做到的事情。

季熏咬了咬唇:“…对不起。”

闻人清转过身,望见垂着脑袋,仿佛做错了什么的小少女,眉头微蹙。

“我没有在不开心。”

季熏惊讶地仰脸:“不是不开心呀?”

可是为什么清清瞧着心不在焉的样子呢。

两侧灌木葱茏,绿树参天。

浓郁的绿色和清晨时的晨露混合成一种青草的气味,沁入肺腑。

闻人清想用指尖捏一捏小骗子的脸颊,然而深秋的早晨,实在是有些萧瑟,她的手指又太冷。

她克制着抬手的冲动,定睛看着季熏的那双杏眼,唇很浅的弯了片刻。

“我只是在想…从来没和你说过生日快乐。”

从来没有。

她们认识这么多年,她也就别扭了这么多年。

所以她坦然接受了小骗子八年的“生日快乐”,却从来不曾还给她一句。

可是今天,她看到了顾沫被一堆朋友包围,人人送她一句生日快乐。

“羡慕吗?”

她放轻了声音问。

常常总是,她只满心满眼想着守住,把小骗子视为自己的所有物,那么的理所当然和偏执。

季熏慢半拍的眨了两下眼,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她心里一动,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鼻子有点酸。

她的清清真的长大了呢。

闻人清垂眸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她内心深处。

“…不羡慕。”

她上前一步,将脑袋扎入清清怀抱,手圈住人家双肩,像树袋熊抱住了一颗专属的树。

“我有的别人都没有。”

别人不会有这么奇妙的经历,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然后遇见书里的那朵黑心连,还和人家成了那么好的朋友。

虽然以后早晚会离开,可是这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她都会永远记得哒。

现在只要一想离开,就会舍不得呢。

小少女声音带了点哽咽,她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

大概就是自己的崽长大了,懂事了,真的和当年不一样了。

敏锐的五感让闻人清身体僵住。

小骗子哭了?

她手抬起又落下,缓缓放到那头青丝上,轻轻安抚揉了揉。

那就是委屈了?

她一只手按着小少女的脑袋,让她靠着,另一只右手抄进口袋,抖出一张面纸。

季熏猫儿一样窝在人家颈窝,就见一只漂亮的手捏着面纸靠了过来。

“…我没哭。”

小娇气包把脑袋往旁边一转,拿过那张面纸,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

口是心非小骗子。

又让季熏靠了一会儿肩膀,闻人清低声问:“好了吗?”

季熏垂下脑袋,又偷偷抬眼看人家一眼:“嗯,我们去拿水。”

现在的清清,比起以前更温柔了。

季熏抿唇偷笑。

有一个这么优秀的人做好朋友,好有安全感呀。

她们走到车边时,就见勇叔开车门朝她们走过来,他手里拿着手机,看着是刚接完一个电话。

闻人清眉梢轻挑,对季熏轻声道:“我过去说几句话。”

“什么事?”她走到路边。

勇叔低声道:“夫人来了电话,说是和小翠在山里,叫不到车。要我跑一趟去接。”

闻人清颔首:“你去吧。”

“那小姐您这里…”勇叔踌躇。

“我送清清回家!”

熏熏少女从身后冒出脑袋,水灵灵的杏眼跟会说话似的。

闻人清眼底闪过暖意。

勇叔就放心的笑了:“有熏小姐我就放心了。那我这就去接夫人了?”

“嗯。”

闻人清点头,勇叔要坐进车里时,她却开口,“等等。”

“我有东西落车里了。”

勇叔立刻就想到了早上小姐让他搬进去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我去搬。”

他弯腰从车里抱出来一块用布罩住的东西,形状是方形,像一块长板子。

“你放这里。”闻人清接过,脸色有些不自然。

勇叔还真有些好奇,寻思着里面是什么东西,但看小姐这么说,就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让自己快走。

车子疾驰出去,人走远了。

“是什么呀?”季熏也好奇。

闻人清没说话,却默默把那块遮着的布挪开。

于是那三千块小碎片拼成的一张照片,跃入视野,令人猝不及防。

是那次去游乐园,旋转木马上的一张照片。

小少女巧笑嫣然,梨涡若隐若现,像只睫毛精。

天是蓝的,树是绿的,拼图却像是彩色的。

用了天空里最美丽的颜色,东一块西一块,拼成了最好看的那一种模样,落到心上。

“这…”季熏怔住,说不出来话。

这么大的一张拼图,是清清自己拼的吗?

那天去给顾沫买礼物的时候,看着小骗子雀跃的样子,闻人清鬼使神差萌生出补上一个礼物的念头。

小骗子每年捏的两个陶瓷小人,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也许对方也会希望收到一份亲手做的礼物。

所以她两个晚上没睡,连夜拼出了笑靥如花的小骗子。

闻人清指尖动了动,声音很轻,像天边飘来的某片云:“…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