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开进大门停在小花园边时，小翠听到动静就来迎了。
“熏小姐！”她颇为惊喜的喊了出来。
“小翠姐姐！”季熏弯腰从车子里蹦了下来。
她落到地上，从车后座拖出自己晚上用来当抱枕的长腿兔子扭头不好意思道：“我今晚可能要住在这里啦。”
小翠先是诧异后露出惊喜：“好啊那我现在去给熏小姐安排房间。”
季熏晶亮的杏儿眼，眨了几下，看了看四周忽然凑近小翠轻声道：“林老师来了吗？”
小翠扭头看了眼身后，也压低声音道：“来了，刚进客厅。就在熏小姐你来之前十分钟。”
季熏一下就紧张起来。
她捏了捏小粉拳抱紧了自己的长腿兔，小声道：“那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顿了顿，她支支吾吾道：“月阿姨是不是也在客厅呀？”
嘤一面想着要保护好清清。可是想到要面对月阿姨，季熏心里就有些没底。
说实话，月阿姨长得很美艳气质也是一等一的好。就是眉宇间都盛着一股盛气凌人看谁都带着讥诮和打量。
季熏有些担心自己还没进去就被月阿姨凉凉的赶出来。而且还是当着林老师的面，总觉得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凉。
她清清嗓子让自己不要那么怂。
仗还没打呢就开始怕了？哪有这个道理。
她不怕月阿姨她不怕。
她还会保护好清清！
这么在心里重复了几遍之后季熏挺直了背用力吸了口气。
小翠看着她忽然道：“熏小姐你是不是紧张啊？”
怎么大家都那么怕夫人呢。
小翠略微有些不解。
在她看来，夫人其实…嘴硬心软，并不是那么可怕。
季熏素白的小脸一板：“哪有，怎么会。我不紧张。”
她长睫毛眨动两下，眼瞳黑漆漆的，嘴唇又红红的，像只送上门让人随便摆弄的洋娃娃。
小翠看出她的口是心非，觉得好笑，便领着她道：“那我们先进去。”
季熏扭头，又从车里拿了自己的贴身物品，对司机道：“李叔，你先回去吧。明天或者后天，我回来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是这么想的。
通常人生气都会有一个情绪最激动的时间段，比如事情刚发生的时候。
她留在这里，只要让月阿姨碍于面子，有外人在，不好发火。把这种不好的情绪往后拖两天，月阿姨自然而然就会忘记啦。
家访。
哎。林老师去自己家里，季熏一点儿都不担心。
因为季妈妈和季爸爸，只会疯狂提起嘴角，面对成绩单笑得合不拢嘴外加一脸自豪。
然后她会被两人好一顿夸，夸到她走路都飘飘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绝世天才了。
可是月阿姨却好像不一样。
她是个吹毛求疵，容易注重瑕疵的完美主义者。
谁也不知道月阿姨会不会因为某个小细节，在事后对清清发火责怪她，或者…
想到小时候在邮轮上，看到月阿姨给清清的那一个巴掌，季熏心里充满了不开心。
清清已经那么优秀了，她不该再被任何人要求和伤害。
客厅里，端坐在沙发一角，坐姿笔直的闻人清，侧脸淡漠平静。
她垂着眼，听着林老师说话，并不参与其中，仿佛自己是个旁观者。
坐在另外一边的闻人月，画了个全妆，烈焰红唇，眼线细长。她长得本来就艳丽，妆容加持下，叫人不多看几眼都难。
坐在客厅里，她没出门，却披了个白色的狐裘坎肩，踩着牛皮底的高跟鞋，一副十足的贵妇模样。
她不说话，只听林老师说，偶尔拿起茶杯，慢腾腾的喝一口。
这幅精致打扮，却又端着的样子，气场全开，给足了人压迫感。
林老师来之前就知道闻人清家底好，可见着这幅景象，还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对母女，姿容出众气质又独特，是没得说的。
只是她的学生闻人清外表像一块冰，终年不化，几乎很少有什么表情波动。做人也很低调。
相比之下，沙发另一边的家长，像怒放的一团火焰。光是视觉效果，就叫人过目难忘。
这两人，除了容貌上，在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看别的，还真的不像是一家人。
“闻人清妈妈，这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单，这个是这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哦，还有上次学校颁发的奖状和奖品。”
林老师收回多余情绪，带上鼓励的笑容看向自己的学生：“闻人清一直是我们老师嘴里挂着的好学生。这两次考试，都是年级部的第一名。”
她看向闻人月。
然而想象中，家长应该出现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出现。
闻人月瞟了眼成绩单，低头先喝了口茶。似乎是意识到这样反应太平静，硬是挤出一抹高贵矜持的笑容：“挺好的。”
林老师都愣了。
就…挺好的三个字？没别的了？
啊，姐姐你不搭腔，笑得确实还挺好看，可是没有灵魂啊。
表现得这么高贵冷艳，叫我们这种做教育工作的园丁没法继续说了啊。
客厅里如此沉默，气氛陷入尴尬。
林老师来之前想好了，要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和家长好好沟通，告诉对方应该注重孩子的心理教育，不能只狠抓学习。
要知道，闻人清这个孩子，从升到她班里以来，成绩就一直是全校标杆。
可唯一的不足是这个孩子太冷了，她甚至没有同龄的学生该有的天真气和热情。
怎么看，这孩子都有一些心理问题。
林老师非常不希望，这么优秀的好苗子，以后长成一个孤僻、不会任何人际交往的样子。
毕竟在这个社会生活，该有的社交还是要保持的。
一片沉默中，门外传来脚步声，小翠领着季熏进来了。
众人都抬眼看过去。
“季熏啊。”林老师有些惊喜，感觉一片冰封的世界里，飘进来了一缕阳光。
她内心的小人已经像看到救星一样，差点喜极而泣。
小精灵懵懂的眸光，清澈极了，见谁都有股软乎乎叫人觉得亲切的感觉。
看清进来的是谁，闻人月缓缓抬了下眼皮，然后事不关己的低头啜了口茶。
季熏抱紧自己的长腿兔，扬起灿烂笑容：“林老师好！月阿姨好！清清…”
说到月阿姨三个字的时候，已经有些底气不足，喊到清清的时候，更是眼神里带上了一股小可怜似的味道。
林老师下意识转头看闻人清。
却见这个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安安静静毫无存在感的学生，忽然站了起来。
“林老师，您坐会。我去重新沏茶。”
闻人清长睫颤动，眼神拂过茶几上还有很多的花茶，顺手把茶壶拎了起来。
她腿长，迈了几步，就走到了楼梯边。
季熏还愣愣站在小翠身边，有种没得到主人家允许，就不敢随便走动的拘束。
然而刚才看都没看她一眼的闻人清，却忽然顿住步子，回转过身，朝她偏了偏头：“？”
定身术瞬间被解除！
季熏像得到召唤，立刻有了主心骨和撑腰的人。她欢欢喜喜抱着长腿图跟过去，声音柔柔的：“清清。”
“嗯。”闻人清平静的应了她，垂下眸子，面对跟过来的小翠，吩咐道，“重新给林老师沏壶茶。带她和…母亲去书房。”
说到母亲这两个字时，她停顿片刻。
她说这一切时，小翠就很认真的听着点头。
说实话，这两年闻人小姐越来越有家长的感觉了。
许多夫人没有想到的细节，小姐都能考虑到。就比如邀请林老师去楼上的书房，而不是就在客厅这里，让人尴尬的坐着。
看闻人清说话时，神色淡淡，语气也和平时一般没什么情绪起伏。
季熏歪着脑袋瞅她，努力打量清清脸上有没有出现不高兴的神色。
不知道她有没有来晚，清清应该还没被月阿姨说吧？
吩咐完这些，闻人清看向季熏：“你，跟我来。”
“哦。”小精灵乖乖点头，抱紧自己的长腿兔。
闻人清幽深的丹凤眸，视线从那只被抱紧的长腿兔身上划过，眼底浮现出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小骗子。
季熏一路跟着人家上了二楼，然后哒哒哒停在一扇门前。
闻人清平静的推开门，对她淡声道：“在这里等我。”
季熏眨着杏儿眼眼巴巴看着她，眸光又清澈又纯洁，像初生小鹿。
闻人清愣是在这样的注视里，身形一顿。她缓了片刻，又道：“那边柜子里有吃的，自己拿。”
说完这些，似是还怕某人在这里待着无聊，她找来一个平板，往小精灵手心一塞。
然后再次重复：“等我。”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熏熏少女安静的转动脑袋，看了看四周，认出这是清清的卧室。
她不好意思道：“那我今晚是也睡这里了吗？”
闻人清深深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关上卧室门出去了。
季熏放下平板，想了想，小心翼翼把自己带来的长腿兔，放到卧室的大床一角。
小翠刚好进来，见她在这儿，便笑道：“熏小姐，房间我刚才让人去打扫了。我现在带你过去？”
季熏摇头：“不用啦。清清让我睡这里哒。”
她拍拍放在床上的长腿兔，笑得一脸满足。
小翠：我下巴掉了。
奶熏：不拒绝就是默认呀！我明白！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