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的爸妈用瓦罐炖了浓香的鸡汤。
他们烧菜用的是大锅土灶,院子里挂了很多串在一起的红辣椒。
被银装包裹的深山小院子里,有一种城市里的人家鲜少见到的热闹和宁静。
二妮抱着小黄狗过来开心的给两个漂亮小姐姐分享自己的小伙伴。
小黄狗虎头虎脑的放到地上就围着季熏和闻人清打转。小尾巴像装了电池一刻不停的使劲摆动。
“熏熏姐,小虎很聪明的。”二妮蹲下来摸摸自己的小狗,很亲近地看着两人。
季熏抿唇笑:“小虎小虎。”
她试着逗逗小黄狗,小虎就歪着脑袋看她,黄豆似的眼睛透出疑惑:“汪!”
小奶狗啊呜啊呜地叫开心的蹦来蹦去。季熏便和开心到发出尖叫的二妮一起逗着小虎。
院子里是啪啦啪啦的脚步声,还有小奶狗汪汪的欢叫声。
冰冷的积雪中,这个院子是温暖快乐的。
闻人清不出声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她早就觉察出,季熏和自己不一样。
小少女笑容明媚,笑起来没有一丝阴霾和复杂。
她瞧着便是生长在一个有爱的环境所以没有那些尖锐、防备、刺伤人的态度和恶劣言语。
她们两人是如此不同南辕北辙。
她不爱吃甜的季熏却嗜甜如命。
她对动物毛发过敏,季熏却见到毛茸茸的小猫小狗就挪不开脚。
她手脚冰凉没有暖意季熏却暖呼呼的像个不吝啬对人放光发热的小太阳。
她不爱热闹喜好独处也习惯了独处。偏偏某人总像个叫人无法拒绝的小萌物跑到她怀里心里撒娇着要她一起出来玩。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样不同于冰冷别墅里的温馨和快乐。
季熏忽然蹲下来回眸看了眼闻人清。
一分钟后她小手捧着两个小雪球,放在手心托着,跑过来递给闻人清看。
两个雪球一大一小交叠着,就好像是雪人的脑袋,还有圆乎乎的身子。
“我听说,下雪的时候,如果给雪人捏一个好看的脸,它就能代替你在风雪中许愿。”
季熏说得煞有其事,杏儿眼亮晶晶。
二妮在旁边听得拍起手来:“真的吗!”
真是骗小孩子的把戏啊。
闻人清定定看着小雪人,却不戳穿。
小雪人没有脸,也没有五官。
季熏瞧清清不动,抿了抿唇。
她笑着去抓闻人清的手:“我们一起给它画个脸吧,然后一起许愿?”
她发誓,她一定会让清清重新换回健康强壮的身体。
温暖的手心覆盖在凉凉的皮肤上,闻人清眼睫垂下,用了几分克制才没有避开这样的温度。
季熏捏住闻人清的食指,带着她用指尖点在小雪球空白的脸上。
指尖轻轻用力,雪球上多出了两道弯弯笑着的眼睛,还有上扬笑起来的唇。
闻人清有一瞬,整个人是恍惚的。
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被母亲训斥过后,回到房间。第一次接到某只小团子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讲故事,自己则站在镜子前,悄悄的画小人。
这些年,那道甜甜暖暖喊自己“清清”的声音,从出现以后,就再也没有消失离开过。
她透过两人触着的指尖,望见小雪人映出笑脸。
好似时光把这多年里,她们在一起相处的每一幕都拉到近前,重叠在一起,覆盖出叫人一时哽咽震动的情绪。
季熏。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她终于有一点明白,这些年,自己的改变从何而来。
“好啦。”季熏收回手,把画好了笑脸的小雪人,递给二妮看。
二妮却盯着两个小姐姐回不过神。
好看的人,就是站在一起,都漂亮到不可思议。
二妮刚才就连呼吸都是放轻放慢了,生怕惊扰到两人画笑脸。
这两个姐姐站在一起,比电视里演的都要好看。
二妮本能的欣赏这幅画面。
她声音清脆,指着小雪球上的空白的鼻子道:“它还缺一个鼻子!那我去找一个瓶盖!”
说着,她跑开了。
闻人清没动,满含深意的眸子定在季熏还拉着她食指的手上。
那只小手永远温软如玉,暖呼呼的,不知道什么叫寒冷。
“冷么?”她开口问,琉璃似的眼珠莫名有股璀璨光芒。
季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还握着的指尖,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不冷,清清,你的手太凉了。”
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拉着闻人清的手放到小嘴前,哈了哈热气。
“我刚才不应该让你去画笑脸哒。你看你指尖,更冰了。”
哈了几下热气,觉得效果甚微。季熏把一只小手缩到袖子里,然后拉着闻人清的指尖握在拳心。
她用手心的温暖去给那根碰过雪的冰凉手指暖一暖。
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举动有多亲昵和自然。
她还在心里想着,自己和清清体质真的相差太大了。
同样都碰过雪人,她的手过了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清清的却还是那么凉。
而只要一想到,清清这幅身体会这么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季熏就有种拿出一切去弥补的愧疚和冲动。
豆豆最近这段时间进入了故作沉默的青春期,没以前吵了。
但这会儿,却还是忽然冒出来说了句话:“你想怎么弥补?”
季熏被问愣了。
“熏熏姐姐!我找到了!”二妮手里拿了半截胡萝卜尖,欢快的跑过来。
小虎跟在她身后,也开开心心的奔过来,它小爪子在雪地留下好多梅花印。
然而二妮跑过来,却看到熏熏姐拉着那个酷酷姐姐的手,藏在袖子里。就像在玩什么游戏。
她立刻顿住,好奇的盯着两人拉着的手看。
闻人清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她嘴唇紧抿。
“呀,有了这个,那我们的小雪人就有鼻子了。”
季熏蹲下来,笑着看二妮。
二妮受到了鼓励,小心翼翼把胡萝卜尖儿按到雪人的脸上。
她还找来了两个深色弹珠,然后咧着嘴递给季熏看:“这个可以当眼睛吗。”
“可以呀。”季熏接过,回眸看了看闻人清,摊开手掌,“我们给它装上眼睛吗?”
她还是笑吟吟的模样,小脸皮肤清透,眼睛清澈见底。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游戏幼稚。
闻人清伸手,接过一个弹珠。缓缓让雪人多出了看到这个温暖世界的第一只眼。
季熏紧随其后,让另外一个弹珠很对称的变成小雪人的眼睛。
有了眼睛和鼻子以后,雪人真的多了几丝灵气。白雪皑皑中,它被放到地上,仿佛在咧着嘴看这个世界。
就连做它鼻子的胡萝卜,都多了俏皮的味道。
二妮还很开心的拍掌:“许愿咯!许愿咯!”
季熏看向闻人清,朝人家眨眨眼:“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
闻人清注视着季熏,这个脸上不曾失去过笑意的小少女,心中悸动。
许过的愿望都会成真么。她不信。
可望着院子里季熏和二妮闭上眼认真许愿的样子,她终于还是在一种自嘲的心情里,闭上了眼。
她的愿望…
她会放在心里,看它有没有实现。
二妮的爸妈平时就靠“农家乐”的生意,养着一家人。
这个冬天,来得人少。季熏两人是寒假以来的第一个。
二妮父母热情好客,做了很多当地的特色农家菜出来。
院子里的大锅不断翻炒,发出勾动馋虫的香味。
小黄狗小虎汪汪汪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欢快的叫人羡慕。
整片天地和山林,都是二妮玩耍的地方。
她领着两个漂亮姐姐玩了一天,吃了很多平时爸爸妈妈不舍得做的好菜,知道两人明天就要走了,非常不舍:“姐姐,你们还会回来找我玩吗?”
二妮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两个姐姐。
虽然不爱说话的闻人姐姐,不笑的时候瞧着冷冰冰的,可是家里却因为来了久违的客人,爸爸妈妈一改前些天的愁眉不展。
二妮知道爸爸妈妈吵架是为的什么。
“农家乐”的生意,最近越来越不好了。下过大雪,车子开进来特别难,更别提他们住的这么偏远了。
现在饭店里四处都能吃到好吃的菜,很少有人冒着这么冷的天气跑进山里来。
正因为如此,这两个一样的漂亮精致,却给家里重新带来欢笑的小姐姐,更加让二妮不舍。
她甚至希望她们能永远住在这里。
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因为没生意,天天吵架了。她也能多出两个喜欢的玩伴。
季熏蹲下来摸了摸二妮脑袋,轻声道:“二妮,姐姐们要回去啦。姐姐答应你,明年暑假,我和你闻人姐姐再来。”
她抬眸看闻人清,笑意温柔。
后者听到这个许诺,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唇。
明年再来。
好啊,她记住了。
三人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后院正在刷锅洗碗的二妮爸妈吵了起来。
男人板着脸,钢丝球用力刷着铁锅,一声不吭。刷锅的动作格外大,仿佛在和谁置气。
旁边的女人却声音带着哭腔:“我早说过那些钱不能动,要给二妮上学用。我还特意把它存成了定期。你呢?别人一开口和你说穷,你就够讲义气,还特意把人带到银行,把二妮上学的钱也给别人用?”
“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人啊。家里有多少钱,你心里不明白?你面子就大到这种程度,要把孩子的学费钱拿走?我妈前两天刚做了手术,还不开口告诉我,就怕我拿钱有负担。你倒好…”
女人放下洗碗的布,站了起来,抹眼泪。
这几年山里的农家乐生意越发不好做了,都没什么人来。
尤其是今年冬天格外冷,他们这里又没有安装暖气和空调,全靠炕和火炉子。
有钱人来农家乐,都是图个新鲜,换句话说,是来度假。而不是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受罪。
天寒地冻的,今年根本就没挣上什么钱。
也就是那两个漂亮小姑娘,天真单纯,竟然冒着这么大的雪,徒步走到了山里。
也算是给他们雪中送炭,带来了一点点生意。
可是女人想到自己男人这些年撒水一样把钱分出去,这边借一点,那边也给一点,再想想开学要交的辅导费,顿时就有些绷不住了,她蹲下来哭。
“如果没有孩子,我和你过的苦一点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你看看二妮。我也不说和人家比,那两个小姑娘漂漂亮亮,衣服也好看,从头到脚哪里都齐整。你再看看你闺女,今年新衣服也没给她买一件?!”
女人呜呜呜的蹲在地上哭:“我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就只会在家闷着头,你能不能为你闺女多考虑一点?”
“再这样下去,还不如把这里的地转给别人,你和我出去打工算了。”
女人赌气的抹泪。
如果不是不得已,她真的不想让女儿成为留守儿童。
山里的这对夫妻,为了钱的事情,吵了起来。男人过很久才说了一句话:“那卖吧。把这房子也卖了。回头我们就去打工,把二妮送到她外婆家也行,或者我爸妈那里。”
一个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家庭,忽然间就变成了将要分离的模样。
外头院子里,还在和季熏玩雪人的二妮,脚边跟着寸步不离的小虎,开心的发出咯咯咯笑声。丝毫不知道大人的烦恼。
闻人清眼帘垂下,从后门那里走开。
一片未化的积雪中,她定定看着院子里笑容最甜美的那个小少女。她和自己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明年暑假,我们再来。
既然是承诺,就不可以落空。
晚上,二妮爸妈要睡的时候,勇叔过去找他们:“睡了没?大哥,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
夫妻俩白天吵过一架后,现在还僵着。
谁愿意背井离乡离开孩子,出去呢?
二妮妈妈见到王勇进来,别过脸,掩盖自己通红眼眶。
“坐。别客气。”二妮爸爸招呼着王勇。
王勇想了想小姐的吩咐,沉声道:“我有个事儿,那就直接说了哈。我们家小姐觉得这片山环境不错,尤其你家这块地,空气很好。为了以后方便过来,想和你签一份长久的合同。”
二妮妈妈转过身来:“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没听太懂。合同?什么合同?”
她和二妮爸爸对视了一眼,心却砰砰砰跳起来。
王勇笑了笑:“你们别紧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做菜好,二妮也很可爱。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签一个雇佣合同。”
“每年寒假暑假,我家小姐有空过来的时候,你们像现在这样招待一下。平时就按照原样,忙你们的事情。”
“作为补偿,从现在开始,五年之内,每个月按照固定的数额给你们发薪水。这样可以理解吗?”
王勇把大概的内容说了一下,二妮爸妈都愣了。
天上怎么还会掉下来这样的好事?
他们两人刚在愁,生意不好,想着把这房子承包给那些想做农家乐的大老板,然后两人就一起出去打工。
才在想这个事情,就有人过来和他们说,你们什么都不用变,只要在这里待着,继续做农家乐,平时不管有没有生意,都固定给你们发工资。
当然,你们要是生意做得好了,也是你们自己的收入。
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二妮爸爸一下看王勇的眼神,带上了警惕和狐疑,觉得对方是骗子。
王勇就无奈解释:“我家小姐身体不太好。难得有比较喜欢的地方,想以后找个清静。你们这里虽然偏僻,但是空气什么的确实好。所以,只要你们能在我家小姐来的时候,固定的招待。平时无论做什么,都没有限制和要求。”
“我只是一个传话的,这也只是提议,决定权在你们手里。”
这一夜,二妮爸妈都没睡好。打听了一个月工资是多少以后,两人又兴奋又茫然。
峰回路转。
夜里没睡好的,还有一手安排了这一切的闻人清。
今晚他们歇在二妮家里。
所幸乡下自建的房子,还打着农家乐的招牌,做成了客栈,本身就有很多房间住。
只是…原本以为这种下雪天,不会再有客人来了。二妮爸妈甚至还没怎么打扫过房间。
王勇倒是还好,他表示过,自己是个糙汉子,吃穿什么不讲究。主要是要给自家小姐的房间弄得稍微好一些。
二妮妈妈便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两个姑娘是富人家的孩子,还算是未来五年自家的主顾。她就特别用心,把其中一间房非常认真的打扫了一遍。
大冬天,她甚至出了一身的汗。
“妈妈,我帮你。”二妮很懂事,过来帮她一起打扫。
季熏看着这一幕,瞧了瞧外面高高升起的月亮,扭头看看闻人清。
“清清,要不,咱俩睡?”
她认真道:“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晚上冷。我们挤挤暖和。也省得她们再打扫啦。”
她期盼的看着闻人清,杏儿眼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
闻人清紧抿唇,没说话,却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瞧见清清是真的同意了,季熏欢欢喜喜去和二妮妈妈说了。
后者颇有些局促:“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简陋了?”
合同还没来得及签,王勇今天就给了他们一笔钱,说是等大雪化了,请人进来把房子休憩一番,添置一些必须的东西,改善下环境。
拿了别人的钱,办事儿要是没办漂亮,心里就不痛快。
二妮妈妈很是忐忑。
季熏笑笑:“没事的。今天辛苦你们了。”
见季熏说的真诚,二妮妈妈又看向不远处的闻人清。见对方神色平静的点了下头,她这才宽心。
这间房其实算不得怎么精致,毕竟是自己建的房子,窗户旁边放了一个书桌,屋子里放了一个老式的黄绿色藤条编织成的圆椅子。
房间里的木柜,散发着一股还没完全晒干净的味道。木头的味道有些重。
屋子最中间是一张一米八左右的大床,睡她们两个小姑娘,空间绰绰有余了。
洗漱完,季熏先爬上床,她把被子平平整整的铺开,自己睡了左半边一角。
然后就扑闪着大眼睛等某人来。
闻人清洗漱完过来,就见床上鼓起一个长方形的小包。在她进房间前,她甚至还隐约看到被子里的人动了几下打滚。
只是她一进来,床上的小少女就做出一副睡熟了的样子,动也不动。
她手里拿了两个热水袋。
是二妮妈妈怕她们睡在这里着凉,特意给她们灌的。
“季熏。”她走到床边,声音淡淡的开口。
躲在被子里的某人,怔了片刻,悄咪咪探出脑袋,头发有些凌乱:“怎么啦?”
还是第一次和清清一起睡觉呢!季熏有点兴奋。
昨天她那么软磨硬泡,也只是得到了一个睡在榻榻米看着清清的待遇。
今天清清竟然同意和她睡一张床。
啊,她有好多心里话想和最好的朋友分享。
熏熏少女蹬了下脚丫,很想按照以前的习惯,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可是被子是两个人一起盖的,她不能这样。
闻人清走过来,没看她,递过去手里的暖水袋。
季熏一怔,甜甜笑着接过:“谢谢!”
她拍了拍床铺另一半,期待道:“清清,我帮你把床铺好啦。”
她越看闻人清,越觉得对方比自己拥有过的任何娃娃都要好看。
上辈子有一段时间,她特别喜欢收集各种娃娃。
各种风格好看的女娃娃,她就按照排行喊她们“女鹅”。
样式不一却都很俊俏的男娃,她就按照个子和气质,称呼他们“鹅子”。
清清比任何一个“鹅子”和“女鹅”都要好看。
她欣赏的目光,又把闻人清看得不自在了。对方好不容易坐下来,就冷着一张脸,和她约法三章。
“记住你说的,不抢被子,睡品好,不越界。”
她很认真的提醒熏熏少女,昨天晚上来自己房间时说的话。
季熏眨眨眼,红唇无辜的张了张,点头道:“我记着呢。”
“我累了。不想说话。好好睡觉。”她说一句,季熏就认真点一下头。
一个冷冰冰,满脸写着“我拒绝和你一起睡”,另一个乖巧软萌,就连杏儿眼里都传达着满满的“没事,我不吵你,我很听话”。
然而灯关掉不到一个小时,睡着了的小少女,就不安分的踢掉了身上的被子。
二妮妈妈怕两个小姑娘睡在这里着凉,几乎是把家里有的所有取暖设备都拿了出来。
床上铺着提前开热了的电热毯,床边还被二妮爸爸搬过来一个烤火的小太阳。
被子里还有一个暖水袋。
房间里虽然没有暖气空调,整张床却还是被弄出了暖呼呼的感觉。
两个人睡在这样一个被冰雪覆盖了的山林深处,就像两只相依为命的小动物挨在洞穴里。
季熏这一脚,直接把浅眠的闻人清弄醒了。
她睁眼缓了片刻,坐了起来。
季熏小少女脑袋朝着边上,睡觉的时候弓成了一个虾米。被子被她踢开了,她却兀自睡得香甜。根本不管自己手臂上的睡衣都跑到胳膊肘去了。
闻人清坐起来,定定看着她,脑中还在回响这个人的保证。
我睡觉很乖的,不会抢被子,也不会占地盘。
这话倒是没说错。
确实没抢被子,只是踢被子而已。没占地盘,只是自己差点要滚下去而已。
闻人清手扶了扶额,伸长手臂,将贴到床边弓成一团,快要摔下去的小少女拉了回来。
季熏真的是睡眠好。
就这么被人拉回来,颠倒了个方向,她照样睡的香喷喷,呼吸均匀。
闻人清蹙眉看她半晌,拉过被子重新盖在小少女身上。
她轻轻躺下来,还没进入梦乡。某人隔着被子,把腿放到了她身上。
她被当成了被子,被熏熏少女满怀抱住。
“……!”
任是闻人清再好的耐性,这会儿也有点想磨牙。
她伸手推了推对方,季熏轻盈的身子被她推得动了动,甚至发出了将醒的一声轻哼。
“嗯?怎么了?”睡眼朦胧的,季熏睁开眼,迷迷糊糊望着近在咫尺的清清。
“你压住我了。”闻人清平静的开口。
季熏一愣,随即意识过来,自己是把清清当成了在家里床上抱着的大玩偶。
“哦。对不起。”她收回腿,又乖巧的卧向另一边。
于是刚才的那一幕,没过多久再次重演。
看到某人摇摇欲坠贴着床边,快掉下去的样子,闻人清抿着唇,重新将人拉回来盖好被子。
可是下一刻,身上又多了一条手臂和腿。
四舍五入,身上压了一座重量很轻的山。
黑暗里,她闭了闭眼。
小骗子。
离别的那天,二妮大哭了一场。她特别舍不得这两个漂亮姐姐。
季熏和她拉勾勾约好,明年暑假一定还来这里。二妮这才恋恋不舍的停了哭鼻子。
闻人清站在一旁,看了看四周。
明年。
也就是不到一个三百六十五天。
虽然这一夜没睡好,甚至晚上还有些不习惯。可临走的时候,却发觉,空气里都是欲盖弥彰的想念。
这个寒假的确美好。
小骗子没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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