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这样我很难办。老爷子叮嘱了叫我把人安排过来。人都到了家门口了,也不过是个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正好还能让他和小小姐作伴你就别犟了。”
别墅里管家模样的男人,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好声好气的和闻人月说话。
“我犟?你先问问看这是什么地方?是我的家,我凭什么让一个跟我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进我的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倒是说的容易事情没落到你身上,白叔我看你是不知道疼!”
闻人月柳眉倒竖,手里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勾起冷笑。
“你就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这里不是孤儿收容所,我闻人月也不是做好事的慈善家。”
反正象城在背后说她风凉话的人多的是她也不介意再背上一个六亲不认凉薄的名声。
白管家望着这样油盐不进的大小姐好半晌没说出话。
这对父女的性格真是如出一辙。犟起来几乎各执己见,听不进去任何劝诫。
白管家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也只能按老爷子说的话办了。”
闻人月心里涌起不好预感:“你什么意思?”
白管家拍了拍手:“进来吧。”
他声音落下门口便传来脚步声竟是进来了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
男孩脸上带着笑一进来先是怯怯看了眼闻人月然后走到白管家身后藏了起来。
白管家摸摸他脑袋安抚:“廷少爷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别墅里的小主人了。这是你姐姐月大小姐。”
白管家绅士的指着闻人月,给闻人廷做介绍。
闻人月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脸上表情写满了不欢迎。她用力瞪着那个孩子,又看向白管家,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白叔,我敬你喊你一声叔。但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毫无芥蒂的留下他?”
还说对方是这个家的小主人?
呵!可笑!这个家从来就只有两个主人,只有她和清清!
而这孩子是个野种!
身上流的血根本不是他们闻人家的,老爷子真是老糊涂了,走这一步棋!
白管家脸上神情不变,只有眼底流露隐隐的怜悯:“大小姐。你要明白,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老爷子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大小姐,老爷子的意思是,如果你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那……清清小姐在这样的母亲手底下长大,要继承整个家族企业,怕也是没那个能力。”
这句话,让本要暴怒的闻人月狠狠一怔。
女儿曾经和她说过的话,也忽地浮现在脑海。
你要我做未来的继承人,就要做好继承人的母亲。
难道你想别人都看你是个疯子?
她猛地意识到,这么多年了,自己看问题的角度,似乎还不如十几岁的女儿更清楚、更通透。
原来,到头来她折腾了那么久,让清清学这个学那个,甚至磨灭了母女之间本该加深的感情,却是一场空?
老爷子嫌自己丢人?
闻人月几乎想仰头笑出来。
一个做父亲的,竟然会嫌自己的女儿丢人?
甚至还把自己晚年找的狐狸精,替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当做亲生骨肉,来让她好好教导?
这都是什么滑稽的东西。
闻人月眼里现出悲怆。
白管家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忍:“大小姐,你也别往别的地方想。老爷子这么做,未尝不是在锻炼你和清清小姐。”
闻人月木着脸,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小翠在一旁看着,脸上流露担心。
她越发觉得豪门不容易,这家子更是不容易。夫人这段时日,眼瞅着有和闻人小姐重修旧好的意思,只是碍于面子,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关心。
但只要时间久了,小翠相信,这对母女的关系,会渐渐缓和。不求变成别人家里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深厚感情,起码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可是,现在忽然扔进来一个廷少爷。据说是夫人的弟弟,那在辈分上,就是闻人小姐的舅舅了。
闻人小姐和夫人还没磨合好,家里就又进来一个外人…夫人又对这个廷少爷,如此深恶痛绝。
小翠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打了个寒颤。
白管家把闻人廷的东西都让人送了进来,客厅地上瞬间就变得有些乱。
闻人月看着这些东西,呼吸慢慢变得急促,情绪也有些不稳。
但她在为了女儿,努力控制。
手机震动。
白管家低头拿它。
那边闻人廷却站到闻人月身旁,忽然朝她咧了咧嘴,喊她:“大姐。”
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这个笑容带着几分挑衅,喊“大姐”这两个字时,更是一字一顿,仿佛在奚落她。
闻人月猛地扭过头,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小男孩却咧着嘴,人畜无害:“以后这家里的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了?”
他看向四周,清秀的脸莫名显出几分贪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爸爸说,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他像是天真烂漫的样子,用手指着客厅里的一切。
然后视线回到面前情绪将要失控的女人身上,咯咯咯笑:“大姐,你说对不对?包括以后的继承权。”
最后一句话,闻人廷说起来时,声音轻的只有闻人月听到。
光看小男孩笑吟吟的外表,只会觉得他是个羞涩又有礼貌的人。谁能想到他说话这么厉害,闻人月呆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对方是故意的。
他不是什么年纪小,不懂事,无心之失,他是有备而来!
甚至老爷子开口让他过来,说不准也是这个孩子的主意!
小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觉得不好,夫人肯定受不住这种挑衅。
这孩子进门时候还看着羞涩乖巧,怎么一转脸说话这么阴阳怪气,专挑夫人的痛点踩,几乎句句奔着把夫人惹怒。
闻人月果然暴怒:“滚!你给我滚!”
她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吸血虫!
被老爷子收留,还冠了闻人家的姓氏,几乎当做亲生儿子一样享受着闻人家的一切,却半点不知道感激。
他竟然是冲着抢走清清的继承权来!
只要有她在,无论谁来,也休想抢走清清的东西!
被惹怒了的闻人月,像头被激怒的母狮子,面目甚至有些狰狞的大吼:“你出去!出去!小翠,把他赶出去!”
长相清秀的男孩,却忽然用手掩住脸,可怜的哭了起来。
“大姐,你别赶我走…”
闻人廷抽抽搭搭哭起来,像是被欺负了的样子。
这让刚要过去的小翠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毕竟人家确实是个小孩子,就这么赶出去,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近人情。
“孩子,你跟我来。”小翠准备和这个廷少爷稍微沟通几句。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吼。
“你们在干什么!!”白管家那边刚接通的视频里,看到这一幕的老爷子满脸怒意。
闻人廷扭过头,一边用手捂着眼睛,一边啜泣着往白管家身边走。
低头时,他嘴角闪过得逞的笑意,却用啜泣声掩盖。
他对着视频里的老人伤心开口道:“爸爸,我不来给大姐添麻烦了。我想回去。”
他丝毫不提刚才自己故意把闻人月激怒的事情。
闻人月冲过去,几乎想去把这孩子的耳朵扭下来。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和那个狐狸精一样!怪不得把老爷子哄得晕头转向。
但她即使再暴怒,也知道,不能当着父亲的面,去怎么对这个孩子。
闻人月深深吸气,脸色难看的问父亲:“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欢迎任何人来我家!他不是没妈,怎么,是养不起了,还是重病在床,没办法管教?”
她恨的牙痒痒,要不是看对方是个孩子,早就动手了。
“我告诉你。我不是保姆,不会给你带孩子。而且这孩子算什么?我的女儿只有清清一个。我知道什么叫亲疏远近,血脉相连,哪个才是亲生的。你知不知道?”
那边老爷子神情愤怒,重重敲了下拐杖:“你看你哪里有当妈的样子!以后不要给我听见这种话!阿廷就是我的儿子,也是你弟弟。”
他转而放柔语气,看向白管家身侧的男孩:“阿廷,既然这里住着不舒服,你跟白叔叔回来。”
闻人廷却把揉红了的眼睛露出来,哽咽道:“爸爸,我不回去。我想留在这里,我要学习。这样以后阿廷才能帮爸爸分担工作。”
闻人廷安抚老爷子道:“爸爸,你别骂大姐姐了。给她一点时间,她肯定也会接受阿廷的。”
他说着,偏过头,冲着闻人月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炫耀笑容。
市有很多大山,气候比较潮湿。
冬天气温低,空气又湿又冷,往人的骨头眼里钻。
这段路车子开不进来,里面是几户对外开放的农家。
季熏戴着毛茸茸的手套,睫毛上一层冻出来的冰霜。
她扭头看看。
闻人清走在她身侧,背脊挺得直直的,虽然身形清瘦,却跟青竹一般很有气质。
季熏凑过去:“清清,你的手冷不冷?”
她取下自己的一只手套,用小白手捏着递过去。
“不用。”
闻人清看她一眼,将她取下手套冻的一哆嗦的神情看在眼里,眼里闪过动容。
“我不冷!我真的不冷!啊秋!”
熏熏少女递过去的手套,一个哆嗦掉到地上。
闻人月顿了片刻,替她捡起手套。
“戴上。”她拉过季熏暴露在空气里的小手,垂着眼眸把那几根手指和手掌,塞到手套里。
季熏怔怔看着闻人清淡漠的脸,小声道:“可是你的手很冷呀。”
清清有个怪癖,不爱穿很多衣服。
冬天哪怕再冷,清清都手脚冰凉了也不爱戴手套戴围巾。比起来,自己总是像个小企鹅一样全副武装。
她眨眨眼:“清清,你不舒服了,我会担心,还会难过。”
她有义务和责任,守护好清清的身体。
闻人清定睛看她半晌,唇瓣动了动:“知道了。”
说着知道了,却还是不愿意戴手套。
季熏好说歹说,才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围巾。
她今天戴着的围巾特别长,她解下来,踮起脚把围巾一头裹到清清脖子上。
一条围巾连着两人,勇叔跟在身后看着,都笑了。
闻人清听着后边的笑声,默不作声走了几步,忽然开口:“我后悔了。”
季熏抬眸:“啊?”
闻人清脚步顿住:“拿掉。我不想戴。”
她耳根红红的,不是因为天气冷被冻到,而是觉得这样太幼稚,有些羞耻。
一听这个,季熏娇俏的小脸,立刻都出一股沮丧。她瞧着清清,鼻子都皱起来了。
“清清你不听话。”
感冒发烧什么的,弄在自己身上,没人帮你扛。
守着清清这么多年了,季熏最大的心愿,除了能够完成剧情进度离开这个世界,剩下的,就是想让清清健康。
让她重新拥有本该健康强壮的身体,可以和同龄人一样去外面笑着跳着闹着。
而不是总这么沉默又冷淡。
望着季熏漂亮的杏眼,闻人清沉默半晌,被打败似的吐出两个字:“走吧。”
她忍。
她遇到某人的时候太小太早了,早到她的心还没完全冷漠失去温度。
所以被当年那只小团子用热情和稚嫩包裹时,哪怕用尽力气去推拒,心还是慢慢融化,接受了那样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直到现在,生活里每一个细节中,都存着自己的节节败退。
她几乎是无条件的纵容某人,却小心掩饰,从来不叫她知道这份软肋。
住在山里的这户人家,把院子弄成了老式的客栈,还加了个“农家乐”的牌匾。
农家乐的老板是对中年夫妻,看到冰雪天气里,踩着积雪来了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两人有一瞬都是愣着的。
“哎呀,外面那么冷,你们是走进来的吗?”
勇叔笑笑:“是啊。大雪封山,车子开不进来。看着不是特别远,就走过来了。”
主要是闻人小姐坚持要过来。
王勇没辙。
在遇见熏小姐的事情上,闻人小姐都有些着魔似的,比往常更固执坚定。几乎是下了决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王勇不好说什么,阻拦无果,只能跟在两人身后,寸步不离的送过来。
那天夫人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却根本不要他把自己送回象城,那意思就是叫他好好留在市,守着闻人小姐。
中年夫妻看到有客人来,立刻卯足了劲儿开始张罗着做饭,还让自家的二妮带着这两个小姑娘去后院的园子里玩。
积雪一踩一个脚印,二妮看着两个漂亮的小姐姐,脸蛋红彤彤,眼里流露出羡慕。
“你们真好看。”她瞧瞧自己圆滚滚的身子,再看看两个小姐姐的苗条纤细,顿时有点自卑。
二妮今年刚九岁,却也是向往美好的年纪了。
平时看电视,就是不小心瞅见了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都会忍不住看好几眼。更别说,家里忽然来了这么两个亮眼的小姐姐。
二妮私心觉得,她们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都要好看。
“我要是也能瘦一点就好了。”二妮咬了咬手指,眼睛有些黯然。
季熏摸摸她脑袋,柔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美。二妮,你看你的大眼睛,又亮又清澈,这是别人没有的。不信你问问看那个姐姐,你的眼睛是不是很漂亮。”
二妮平时吃的多,小孩子又贪嘴,加上父母宠溺,营养太多,看着有些胖,但季熏照顾小女孩的自尊心,温柔认真的去安抚她。
二妮一下开心起来:“真的吗?”
她脸蛋红扑扑,眼睛却亮亮的看向另外一个有些酷酷不爱说话的姐姐。
闻人清见她望过来,沉默片刻,给出一个:“嗯。”
她视线里映着季熏的两个梨涡,心里说不清是复杂多一点,还是酸楚多一些。
有时候她会想,季熏这样的性格,见到人难过就想去安慰,撞见人不开心,就会去哄。
自己和别人,对她来说,是不是没什么区别。
闻人清垂下眼,藏在口袋里的冰冷指尖动了动。
她头一次觉得冬天冷,而温暖就像天上的太阳,负担着这么多的人,忽近忽远。
就算阳光落在手心,也并不是真的属于谁。
二妮却立刻自信起来,她马上担负起小导游的任务,带两人去看后院里的井。
“这个井,是我爸爸妈妈自己挖的。前些年这里还没通自来水,我爸妈就叫人在地下装了个抽水机。”
“这是我家给鸡鸭鹅搭的棚子。嘘,我们小点声,母鸡妈妈这两天正在孵蛋。”
二妮扭过头,笑得很开心,“我去抓一只母鸡,中午炖汤喝。”
很快,一只咯咯咯扑打翅膀的大母鸡,被二妮抓着拎了出来。她把不孵蛋的那只母鸡送到了父母那边拔毛处理,自己又跑回来捉蛋。
小朋友踩在雪地里,忙忙碌碌,眼底却全是纯粹的快乐和勃勃生气。
繁华的市里,山中竟然藏着这么淳朴自然的地方。
季熏看得津津有味,她回眸瞧瞧闻人清,却发觉对方心不在焉,脸上也没什么笑容。
“清清。你怎么啦?”
趁着二妮拿着一个网兜进棚子找鸡鸭鹅下的蛋,季熏轻轻扯了扯闻人清的袖子,凑过来问她。
闻人清回过神,清亮的丹凤眼认真凝视近在咫尺的小少女。
这张脸她看了好多年,一点一点看着对方长大变化。
她眼帘垂下,剥开一个巧克力球:“张嘴。”
季熏听话的“啊”。
巧克力球成功投喂成功,闻人清指尖却拂过小少女脸颊,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
季熏满足的眯起眼,已经很习惯被清清时不时投喂一颗糖,或者一个巧克力。
闻人清指尖触到她耳朵,季熏身子一颤。
清清的手好冰,但她马上冲人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毫无防备。
那双紫葡萄似的眼睛,满满的,都是信赖。
闻人清看在眼里,收回冰凉的手。
嘴角勾了勾。
原来人的习惯都是可以培养的么。
培养一个人习惯自己,培养一个人…依赖自己。
再培养她只看着自己。
她垂下的丹凤眼里,闪过一抹幽芒。
她知道那叫贪婪。
感谢在20200803183001202008052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废人无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71954956瓶我是芬兰人42瓶刹那芳华20瓶柏木五秒10瓶鸭头冲啊!!!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