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河一听这话笑了,打趣道“看来咱们这送爱心送温暖送的不是时候啊,对吧嫂子?”
沈君言一愣只是低头笑笑没说话,要是以前他还总是觉得不好意思,现在经过门口陆权泽那一茬好像接受起来并不困难。
“长衡,你的肩膀”
“长衡,你的伤要不要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陆权泽微微皱眉还是礼貌性的让面色复杂的顾亦乐先说。
顾长衡抬眸看了一眼自己那模样端庄大方的姑姑,淡声道“我的伤不要紧,半个月就能恢复。”
顾亦乐欣慰的点点头,“这件事老爷子也知道了,你几个叔叔的意思还是接你回老大家里的私人医院做康复,毕竟他那边的设备更先进一些,你觉得呢?”
此时顾亦霆也附和道“你姑姑说的没错,你在你大叔叔那养伤我们都能稍微放点心,今年老爷子都八十二了你就不能让他少操点心么?”
“我们想着你大了可以放你出去拼搏了,可事实呢?你一向自诩聪明到头来为了这么一个不是玩意的小明星受了伤!”
与顾亦乐的随和近人不同,顾亦霆句句不忘用长辈的身份强压顾长衡低头,不心疼他的伤还责怪他让顾家人白白操了心。
沈君言忍住想要回怼的冲动只是转头看向靠在床头的顾长衡,男人苍白如纸的脸没有丝毫的血色,甚至不管顾亦霆怎么说都不为所动。
但当顾亦霆骂了沈君言的那一下,所有人都看到男人瞬间变的阴冷的眼眸和沉下去的脸。
“五叔,我要是到了您这般白了头依旧一事无成的年纪,就该晓得给自己和后代积点口德。”顾长衡寒声道,“您嘴里的不是玩意的小明星是我顾长衡名正言顺合法的伴侣,五叔,您这一句是在骂我家阿言的还是在骂我顾长衡呢?”
顾亦霆整个人震在了原地,还来不及开口就听男人接着说道“不对,我说错了,五叔你不是对顾家人不满你是唯独对文婕的儿子不满呀。”
这句嘲讽的话一出,顾亦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抖了又抖那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就在顾亦霆恼羞的没脸再呆下去想要夺门而出的时候,顾长衡再次慢悠悠的喊住了他。
“五叔,这就走了?”
顾亦霆怒道“我不走还要在这里受尽白眼么!”
“也是,那您把给侄媳妇的见面礼留下再走吧。”顾长衡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还是说您老糊涂了连这点规矩都忘了不成?”
顾亦霆听到这话整个人瞪大了双眼,身子一个踉跄还好自己伸手扶住了门框。
气的手直抖好半天才将一串奇楠品级的沉香佛珠手串摘了下来,握在手里好几秒脸上闪过心疼舍不得的神情这才咬咬牙大步走到沈君言的面前。
沈君言愣了一下,这种品级的佛珠光泽圆润一看就是有价无市的宝贝,顾亦霆真的要给他?
“伸手!”顾亦霆瞪眼道。
沈君言吓的一激灵赶紧伸出白皙干净的手掌,只见这双鬓已白的老人高高举起那串佛珠想要重重扔在他的手上。
但是顾亦霆舍不得,于是那串宝贝就轻轻的落在了他的手里沉甸甸的一串。
顾亦霆放下佛珠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生怕自己一个后悔当着小辈的面出尔反尔。
他出了门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瞬间苍老了不少,顾长衡的那几句话句句都像把刀一样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上划开血淋淋的口子。
如今顾氏已然被顾长衡掌控了大半,他们最多顶着顾家的姓躲在顾老爷子的庇护下得过且过,儿子又是跟老子一样是个没用还尽惹祸端的窝囊废。
“积口德,呵。”顾亦霆自嘲的一笑充满了无奈和凄凉。
病房内只剩下几个晚辈和顾亦乐面露尴尬的站在那,她在顾长衡淡淡的目光下也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将自己旗袍上别着的一枚翡翠胸针拿了下来走到沈君言的跟前。
“孩子,这枚翠鸟胸针你收下吧。”顾亦乐轻声说道,“既然你和长衡领了证,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姑姑今天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贵重的礼物,这枚胸针是长衡的母亲当年托付给我的,她说等长衡长大要我亲手送给她儿媳妇,我等了快有二十年了,现在物归原主小婕她九泉之下也能宽心了。”
沈君言心情有些微妙,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复古式翠绿欲滴的翡翠浸染了时光依旧漂亮非常。
“谢谢。”他轻声谢道。
顾亦乐温柔一笑,随后对顾长衡说道“长衡老五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是爷爷确实很担心你,如果可以你就服一回软吧。”
靠坐在床上的男人神色淡淡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回应,顾亦乐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等到房内最后一位长辈走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冯河刚想说什么便被都灼拉了出去,陆权泽也十分能体会两人劫难过后想要独处的心情,他朝顾长衡点点头便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房间内静极了,沈君言正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时,只听男人柔声的唤道
“阿言,过来。”
沈君言走了过去有点不好意思的摊开手“这些东西这么贵重,就这样给我不太好要不”
顾长衡笑着摇了摇头,“你才收到两样见面礼,等到我伤好了带你回顾家大宅你可要提前准备一辆车过去拉礼物不对,说不定有长辈送车,直接让他们连东西带车一起送到咱们家去。”
沈君言听着听着笑了,他喜欢顾长衡用冷清的声线讲出的那句充满烟火气息的“咱们家”和男人那双凝望着他的深邃柔情的眼眸。
“你是不是太夸张了。”他笑起来左脸有一只小酒窝,很可爱。
顾长衡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心里痒痒的“我怎么会骗你,除了我爷爷膝下的五个孩子,粗略的算上我爷爷的三个兄弟他们膝下的儿子女儿加起来都有十位以上,更别说我爷爷是他们之中最小的那个,年龄差距一代一代的算下来,到了我这一辈上光是表姑表叔喊都喊不过来”
“再说我这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收他们一点礼怎么了?”顾长衡突然想到什么露出略微委屈的表情,“阿言你都不知道,你没过来之前我给那些亲戚随了多少礼。”
提起这茬顾长衡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结婚随礼也就罢了偏偏我还是孤家寡人,结完婚他们下崽子也快,我又要跟着去随礼,有一段时间真的是随完这一家赶下一家的宴席。”
一句话概括就是永无止境的宴席,铁打的单身黄金汉。
每次去参加避免不了总是会被长辈拉去有意无意的相亲,但自从顾长衡发现后就再也没有亲自去过了,都是喊助理代为参加的。
沈君言听着男人的小小抱怨忍不住乐了,他捏了捏顾长衡的手说道“没事我这不是来了嘛,咱们一起先赚它个回本再说。”
这话一落顾长衡身躯微震,他看着沈君言笑的轻松的脸喃喃道“是啊还好你来了,要是你不来我可怎么办”
整整十八年,他等的太久太久以至于快要站成一块凭借着本能存活的石像人,沈君言是他唯一的执念和深爱。
还好苍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终归属于彼此。
顾长衡和他没有说多一会儿话便疲惫的睡了过去,沈君言就坐在一旁紧握着他的手看着男人苍白英俊的容颜。
睡梦中的顾长衡微微蹙着眉因为麻药过去伤口发出难以隐忍的疼痛,沈君言的心也跟着一起揪起来。
他擦去男人额头上的汗珠抚平男人冷峻的眉眼,心里软成了一片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看了半个多小时也丝毫不觉得够。
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默默的看着彼此,然后共度余生。
尽管沈君言再舍不得他也必须趁着顾长衡休息的这段时间回警局做一下笔录,绑架沈母和沈清晨的绑匪当场击毙两个,但还有一个在外逃逸到现在都没抓到。
他离开之前想了想还是找护士借来了纸和笔写好自己出去的原因和很快就回来的叮嘱,他将纸条塞进了男人攥成拳的右手里,就怕顾长衡一醒来又惊又怕到时候四处派人找他。
沈君言怜惜的亲了亲顾长衡的额头,这才转身离去。
顾长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全部黑了下去,除了床头一盏小台灯幽幽的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房间里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守床的助理撑着头正在玩手机。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空荡的有些吓人。
顾长衡呆愣了好几秒肩膀的疼痛令他的脑袋昏沉发懵,他这是又被抛下了么?
还是说之前的种种美好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一厢情愿的梦?他在梦里对着小孩忍不住的抱怨敞开心扉的诉苦,是他一直想但从未敢做的事。
是了,一定是梦啊。顾长衡只觉得心脏疼的受不了眼眶发酸发胀,整个人好像又死了一遍一样,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放麻的手里紧攥的纸条。
“哗啦——”床头的果篮被碰到跌落在地。
那助理一惊连忙抬头看见那躺在病床上好好的男人不知为何不顾受了伤的口子挣扎着要下地。
“顾先生您别动!您的伤口要裂开了——”
“滚开!”
助理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面前的男人像一头濒临死亡的雄狮眼眸透着浓重的绝望和一博的勇气,只要他敢上前阻拦必定会被其扑倒在地。
直到男人艰难的撑着床沿差点走出病房门口,助理才如梦初醒般的喊道“顾先生您要去哪?”
他要去找他的阿言,好歹也要见一面他不信那是他一个缥缈虚无的梦境,他不信!
然而顾长衡还没走出房门迎面就走来了一个身型欣长的青年,那人在看见他之后愣了足足好几遍。
随后一道怒吼响在了男人的耳边,“顾长衡我看你那一qiang是崩你脑袋上了吧?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
“给老子去床上躺好!”
沈君言这一声怒吼喊的顾长衡的身子一颤,他抬起脸来有片刻的迷茫和错愕。
他老婆居然会骂人了?难不成他还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