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重阙又是一剑斩下,这一剑威力极大,直接将地面劈出了一道巨大的沟壑,墙壁都被这气流震得哗啦地倒塌下来!
陆燃生生受住,连哼都不哼一声,一举手布开了结界,罩在了楚宴的上方。周围疾风呼啸吹得他衣袍与长发翻飞,下一刻他身形便闪至段重阙身前,段重阙见状想都没想手中魔剑直刺而出,陆燃手腕翻转,手中裹挟着两道强劲的魔气,竟然是徒手握住了段重阙手中魔剑的剑锋,另一只手手指轻轻一弹,然后,那通体漆黑的剑居然就这么在段重阙面前一寸寸地碎裂成了废铁。
“……”段重阙明显也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挂不住了。
这两人的实力太过强大,寝殿之外围着一圈的魔修均是没人敢上前,在门口面面相觑,生怕一不小心再次被震飞。
现在两人手中都没有了兵器,也不再你来我往,直接硬核对接起魔气来。
寝殿的屋顶都被两人强悍的魔气直接给掀开了,飞沙碎石共白光齐炸,巨响震天。那边傅青舟解决掉了不知怎么被引过来的魔修,直接脚第一点,御剑朝这边电掣而至。
楚宴只听得到耳边风声猎猎作响,一抬头,眼看着傅青舟生生被这强大的气流给掀开,居然连战场都没能靠近,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不是他战斗力不行,是陆燃这挂开得太超乎常理了。
傅青舟百折不挠,御剑在空中生生来了几个花里胡哨的翻身才稳下来,他御剑停在寝殿上空,一眼就看到了战场中心的两人,其中一人背对自己,黑发黑衣随风卷作一股,衣摆暗纹流转,周身魔气大盛。
段重阙躲闪不及,猝不及防被陆燃的魔气震伤倒飞出去撞到殿内的石柱,哇地一口就地吐出一口鲜血。
陆燃抱手站在他的面前:“ 还不认输?”
段重阙眼中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陆燃,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这百年来明明修炼一日千里,却始终无法突破吗?”
陆燃面无表情:“哦?”
段重阙被他丝毫不为所动的表情给哽住,却仍然硬着头皮道:“不如你问问你的好师尊?他应当是最清楚了。不过没想到堂堂魔尊居然如此长情,当年顾云开亲手将你打落魔域,你居然到如今都这么护着他。我想,顾峰主应当的确在某方面让人念念不忘了……”
他话还没说完,陆燃的眼神就彻底变成了赤色,浑身魔气腾腾暴涨,周身气压却极低,段重阙被扼住喉咙,呛声连连,脸色也憋得通红,可是脸上却浮起了得逞的笑意。
陆燃眼色一沉,心中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却忽然听到身后一人道:“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这一声落下,周围魔气和风声渐渐弱下去,傅青舟总算看清楚了中间那人的脸,可是当他看到那张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熟悉脸孔出现在这里时,简直不敢置信。
“师兄……”
师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陆燃身后那魔修一手扣住了楚宴的脖子,一手将他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杀了这个人。”
还不等傅青舟将这一切梳理清楚,又看到楚宴落入到了跟自己一同进入的那个被自己挟持的魔修手中,才明白自己恐怕是被人给利用了。
果然是有备而来,陆燃眼见楚宴落在他手上,还是松了手,可他周身的魔气翻滚,仍然震得段重阙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还不放开?!”
那魔修被陆燃那双赤红的眼睛一盯,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人直接给推出去,好在楚宴这个人质非常的配合,一点不需要他操心。
陆燃脸色阴鸷,而殿外那些魔修见战况僵持住了,竟然不知轻重地要冲进来,而傅青舟见状足下一点,随手扯了件魔修的衣服混入大部队,气沉丹田:“师兄……师尊……”
陆燃眼色阴沉沉,冷冰冰地侧脸暴喝道:“滚。”
那些还没进来的魔修包括傅青舟又重新被掀出去了……
“把剑给我……”段重阙扶着自己的手臂,站到了楚宴的旁边。
陆燃毫不犹豫,一扬手就将手中的藏锋抛了出去,他面色平静可却没人看到他手在袖下握紧手背青筋毕露:“放了他,我可以让你们走。”
段重阙摇头,笑:“你以为我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魔尊大人最好放我们走,不然顾峰主如今灵力全封,我想杀了他可是易如反掌的事。”
陆燃的瞳孔彻底变成了赤色:“你以为你杀了他,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那就看我们的魔尊大人怎么选了。”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说完也不再等陆燃回答,一道暴击打出,身影迅捷卷起楚宴就走。
陆燃站在原地,正欲再追,却忽然想起了刚才段重阙说的那句话。
他眸色微暗,面无表情地看着寝殿变成了一片废墟,许多以前只觉寻常的事,现在回想却是有几分的蹊跷。
当初在魔域中,师尊发现自己修魔后,为何第一时间是急着将自己打下魔域,而不是交由浮光宗任由掌门来定罪?
可不管段重阙究竟知道些什么,既然敢把主意打到楚宴的头上,那就该死!
傅青舟见师尊被人劫走,又回头看了看立在一片废墟中浑身都是杀意的陆燃,心中不解更甚,不过这里毕竟是魔宫,不是他能够久留之地。可就在他这犹豫的片刻之中,他察觉到一道无情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与自己一百年前身陨的师兄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终于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自己的身前,周身仿佛全是冻结千年的冷意,傅青舟原本要出口的“师兄”二字也瞬间哽在了喉咙之中。
……
段重阙虽然成功掳走了楚宴,但是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所以为了隐蔽起见,还是藏身在了赤云城中的一个小镇上。
这里虽然离魔宫很近,但却是段重阙心腹的辖地,所以整体来说还是十分安全的。
段重阙将人放下,却发现顾云开已经彻底昏迷了,双目紧闭,脸色共唇色苍白,连气息都很微弱。
段重阙却并不担忧,顾云开以自身修为压制住了陆燃体内的魔气,当时顾云开自恃修为高深,此举对他根本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可现在陆燃的实力强悍如斯,若是不能够除掉陆燃,终有一天他的丹田会因为受不了这魔气的反噬而彻底碎裂。
他倒是很期待这一天,也很期待顾云开究竟会怎么选择。他向来不相信人性,尤其是顾云开这种道貌岸然的心门宗主,满口的仁义道德天下苍生,其实最自私不过……
或者说,他很想知道真相的陆燃会是怎么样的反应……那一定很有趣……
楚宴一醒过来就感受到自己丹田里竟然游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只不过那灵气很弱,稍纵即逝。他立马盘腿打坐,引导周身的灵气运转了一番,却发现就像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断断续续的。
他探查了一下自己的丹田,发现灰扑扑的,居然也是空荡荡的。
【宿主大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男主受将你身上的禁制给解开了,而坏消息是你的小徒弟落在了男主受的手上。】
【哦。】
【……宿主大人,你不担心男主受对他做点什么?】
【放心,只要他能坚持住,我很快我就能去救他了。】
【那万一没有坚持住呢?】
【……呵呵,放心,这是不会的。】
“顾峰主,我进来了。”
段重阙拂开门帘,低头背手进来,可手还举着,就听到一声锐利的剑啸呼至而来,他眼前一花,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就横在自己的脖颈处。
段重阙毕竟是堂堂魔尊(曾经的),恢复能力也是非常的强,闭关了一夜,就看不出来昨天的狼狈模样了,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昨天还奄奄一息的顾云开居然恢复地这么快。
不过他倒是不认为顾云开会对自己做什么:“顾峰主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楚宴眼神冷淡,微微挑眉不置可否,吐出的字也冷冰冰的:“我可以帮你。”
段重阙哈哈大笑,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昨日见到顾云开之时,他身上只着一件中衣,衣衫凌乱,想必也能知道那陆燃对他这个心心念念了上百年的这个师尊做了些什么,可是以顾云开的骄傲心性怎么可能会委身于人身下,其中恩怨必定是不足与外人道的:“我就知道顾峰主是个聪明人,顾峰主放心,只要除掉陆燃助我重夺魔界,我可以签下休战书,到时候仙魔两界和睦共处,百年不战。”
楚宴听完,召回玄霜,冷硬道:“多谢。”说完就抬脚离开,一丝都不拖泥带水。
段重阙也没有要拦他的意思,因为他相信依照顾云开的心性,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心软就置整个浮光宗的安危而不顾,况且,早在一百年前他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相信,现在的顾云开也不会令他失望。
……
楚宴一离开魔界与人界的交界处,就听说了最近魔界几次三番对浮光宗出手挑衅,更有魔族奸诈狡猾,昨日竟然趁浮光宗掌门修炼之时出手偷袭。
他当即不再犹豫,立刻召出玄霜朝浮光宗飞驰而去。
【宿主大人,你这回去是干什么?不应该是先去救你的小徒弟吗?】
【现在回去不是送死吗?我还是假装不知道吧……更何况我相信陆燃不会对他的小师弟怎么样的,毕竟他还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
御剑才不过三个时辰的功夫,楚宴就看到了浮光宗,漂浮在仙雾云海中错落有致的山峰,千山万叠中,偶尔还有几只仙鹤疾冲而下。
只从上空看,便看到了浮光宗主峰苍崖峰一片狼藉,甚至几处偏殿直接成了废墟,到处都是打斗火烧过的痕迹,而这时浮光宗苍崖峰主殿的广场上却还聚集着不少人,乌压压的一片,着各峰的弟子服,楚宴登上苍崖峰山梯,守门的弟子一见是他,忙要行礼。
楚宴心知他失踪这事果然被压了下来,抬手制止道:“我要见掌门师叔。”
苍崖峰广场向来就是八卦聚集地,楚宴人还未至,就听到人群中窃窃私语:“你听说了吗?顾峰主其实不是闭关,而是被人掳走了。你想,顾峰主他才刚出关,怎么可能在此危急的时刻重新闭关呢?想想都觉得其中必定有问题啊。”
“这是哪里传来的消息,怎么可能?顾峰主的修为如此之高,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况且若是真有人破了云顶峰的结界,我们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难道你都没感觉到魔界最近尤其的猖狂吗?还有传言魔界早就易主了,那魔头实力强大连段重阙都不是他的对手,最近也多次挑衅我派附属宗门……我看这局势不对,恐怕一场大战又是在所难免,在这种关键时候,你说顾峰主闭关难道就不蹊跷吗?”
“……”
就在这些弟子争论不休的时候,忽然人群中有一人道:“是顾峰主。”
循着声源一看,嘈杂的人群立刻肃穆安静下来,男子容貌清冷仿若高山之巅的白雪,一身白衣光华潋滟,却气质肃静,广场上的弟子每个弟子都瞬间安静如鸡,倒不是说顾云开有多可怕,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里升起的敬畏和尊重让他们下意识地在看到这人时不自觉地保持安静。
楚宴一路径直进了苍崖峰的主殿,一旁的弟子见了楚宴却像是吓了一跳,慌忙给楚宴行了个礼。
楚宴神色担忧,只立刻问道:“掌门师叔如今怎么样?”
“魔族入侵,掌门强行破关而出,现在孟宗主正在为他疗伤。”
楚宴点头,直接抬脚踏进了主殿,此时孟雪庭已经为掌门师叔疗完伤,他一进门就对上了池星照惊喜的眼:“云开。”
见他平安归来,池星照忙伸手在他周身探查了一阵,发现除了灵气微微滞涩之外并无其他异样。
“云开,你这些时日究竟去了哪里,我和掌门师兄都很担心你,还有青舟也一直也很担心你。”
实在不是他们太过心大,毕竟顾云开独来独往惯了,行踪不定,更何况也没人会想到真有人能从浮光宗不声不响地把云顶峰峰主都带走。
楚宴知道她的担忧,只得低声道:“我无事,师叔勿忧。掌门师叔现在如何?”
孟雪庭神情肃穆,眉间忧色却越深:“强行破关,真气逆行。不过尚无大碍,云开,但我另外有话要问你。”
楚宴眉心微动,恭敬道:“师叔请说。”
“你可知打伤掌门的是谁?”他问完这句话,见楚宴神色微动,却无端地眉头一跳。仿佛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直觉有什么事情已经远远超乎了掌控……
果然,下一刻,他就见立在他身前容色清冷的青年,上前一步,手捧玄霜,重重一跪,跪在了石阶之下。
池星照被他此举惊了一跳,忙道:“云开,你这是做什么?”
孟雪庭见他此番反应,眉头越拧越紧:“看来你早就知道,那孽徒为何还活着?你当初不是说,他在魔域一战中就已经身陨了吗?”
青年身姿挺拔,手捧玄霜,眼眸低垂。
一旁的池星照仿佛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罢了,此事不是你之过,那孽徒恐怕是对当年之事记恨在心,也不知是在何处有了奇遇得了如此修为,如今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万万没想到这种祸害三界的魔头竟然是我浮光宗亲手教出的,真是荒唐……”
他本欲再说,可看了一眼跪仍跪在台阶之下的楚宴,住了口声音放缓:“先起来吧,如今也只能从长计议。”
楚宴低头,声音却如断玉分金般果决:“云开有罪,昔时魔域一战中仅因一己之私对座下弟子包庇袒护,如今铸成大错,还牵连掌门师叔深受重伤,请师叔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