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语气很轻:“行,这事儿你跟我说了,我心里有点数,之后会留意这一点。”
说到这里,安然巡视着房间,“哎,陈楠呢?”
李萌说:“她最近在北京,据说案子有了进展,目前正在审,牵扯到的毒贩子好像还挺多,警方想一网打尽。”
安然有些担心:“陈楠现在过去也帮不上忙啊?万一被人报复了怎么办?”
李萌轻声安抚道:“不会的,有钟先生在,陈楠会很安全。”
“行吧。”安然叹了一口气,想起之前李萌说过的话:“陈楠的哥哥真够惨了,她心切也可以理解。”
说起这个,李萌的怒气腾腾直冒,她咬了咬牙:“还不是拜向晴那个渣女所赐!”
“我上次听你说,饶瞬宇还特地找过林远?”
李萌脸色青灰,木木地点着头。
安然说:“他们之间的事,你不要参与,听明白了?”
“上次远哥也这么跟我说。”李萌闷闷地应声。
安然分析道:“现在林远势头正猛,只要没有石锤,什么都好洗。况且新锐也会力保林远,毕竟涉及到公司的口碑,真要出了什么事,吴元威还是会想办法。如果这个关键眼上,有人节外生枝,惹了不该惹的事,会把整个事态搞得更严重,到时候就不好收拾局面了。”
李萌静静地听着,没说话。
“今天晚上的事,就当你发泄发泄,毕竟这几年,你们确实受了不少气。以林远现在的咖位,你有火儿,还能往别人身上撒。”安然目光沉静如水,“但是下不为例,小鬼难缠,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明白了。”李萌恳切地点头。
安然是看着李萌入行的,从最早容易把工作搞得一团糟,情绪来了爱哭鼻子,到现在工作越来越有条理,遇事能冷静也有锋芒。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种成长。
安然感叹道:“林远怎么运气这样好,碰上你这样的助理。”
李萌猪着脸,仿佛有点难为情,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半晌,李萌才梗着脖子说:“人跟人之间那不是相互的么?咱们今天晚上还碰见蒋子屹,他去了新东家,立马把之前的助理给踢了,谁为他那种人卖命?两面三刀!”
安然笑出声来,“哎,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每个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没什么可鸣不平的。”说着,她伸手捋了捋李萌额前的碎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其他事别太往心里去。”
“嗯。”李萌应声。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安然起身:“我先走了,明天你们还得早起,晚上早点休息。”
李萌点了点头,送走了安然,她迫不及待地给陈楠打了电话,问她案子的事,又问她吃的好不好,最近天气怎么样。
陈楠语气潇洒:“我好着呢,下回我带你吃遍北京城。”
李萌笑出声来,喜滋滋地说:“我想吃驴打滚,现做的那种,热乎乎的!”
“没问题。”陈楠保证道。
俩人聊了一会儿,陈楠便挂了电话。
这次庭审现场,陈楠去旁听了,警方逮捕了三位嫌疑犯,但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犯罪的事实,面不红心不跳地推脱责任,说是给朋友帮忙。但目前缴获的毒品,有八公斤之重,原本清晰的案件再次陷入僵局。真正的毒枭,应该仍藏在迷雾之后,而这个人应该才是谋害陈楠哥哥的人。
警方有自己的安排,陈楠只能继续等结果。周六这天,陈楠闲着无聊,想办法查了一下向晴之前那个号码的通讯记录,发现多年前的12月25日,也就是圣诞节这天,向晴跟同一个号码联系了多次。都是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截止到下午三点之前,没有任何通讯记录。
陈楠有些不安,给钟恺凡打了电话,找了周日的时间谈事情。
不过钟恺凡有点忙,让她直接来办公室找他。
下午三点多的光景,钟恺凡的办公室无比寂静,鼠标清脆的点击声响在空气里。
‘咚咚咚——’
陈楠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叠打印单,平平静静地放在钟恺凡面前,“就是这个号码。”
钟恺凡扫了一眼,没有细看,直接放在了抽屉里,语气很轻:“行,后面我来查一下。”
“向晴联系过的这个号码我没查到,拨了过去,发现号码已经换人了。”
钟恺凡问:“向晴最近在做什么?”
陈楠双手环胸,“找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做,段琪派过去的人说,她最近没作妖,挺消停的。”
钟恺凡沉默了片刻,半晌才说:“上次我问了林远,车祸应该是意外。那天在下雪,路上结冰,拐弯的时候车子打滑,跟警方的鉴定结果一致。况且,那车是我家里的,钥匙应该是钟灿自己回去拿的。”
陈楠松了一口气,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被我发现向晴还牵扯到其他人,我弄死她!”
钟恺凡神色宁静,沉声劝:“陈楠,遇事别冲动。”
陈楠的怒气熄了点,又问:“我听说你把钟子铭踢出局了?”
“嗯。”钟恺凡面色沉静,提及钟子铭,钟恺凡的目光停留在电脑屏幕上,漫无目的地翻看着工作邮箱,他跟钟子铭之前在公事上还有来往,钟子铭定期会向钟恺凡汇报工作进展。
桌上的茶杯冒着热气,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很快,钟恺凡眸光一紧,将与钟子铭的所有来往邮件调出来,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由于钟子铭早年间去香港交流了一年,能说一口流利而地道的英文,工作内容的书写更是不在话下。钟子铭有一个工作习惯,每次接收到钟恺凡的邮件回复,第一句都是:Received。
钟恺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默念:Received,Received?
察觉到钟恺凡陷入沉思,陈楠忍不住问:“怎么了?”
除去忙于工作,钟恺凡一直在查那封匿名邮件,但由于是境外银行信息,他在国内一时半会儿查不到,匿名邮箱在规定时间内会自动注销。钟恺凡找不到那个人了。
虽然是坐以待毙,但网上并没有曝光那组照片,钟恺凡甚至跟安然多次确认过,都没有听到有关这方面的爆料。那也就是说,花钱消灾,这事儿真的消停了。
让钟恺凡心存疑虑的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如果为钱财而来,为何不把价格炒到天价;如果是对家出手,大可不必私下交易,直接曝光即可。
结合今天看到的细节,再加上钟子铭近年来的所作所为,钟恺凡很快就把疑点放在了他身上。他的脸色一寸一寸变暗,就连呼吸也愈发沉重。
如果这个匿名人士是钟子铭,钟恺凡倒是庆幸自己之前没把事做绝,该算的钱都算清楚了,没亏待钟子铭,至少明面上还是有几分人情味儿。真要惹急了钟子铭,把这些事抖出去,林远现在就等着死。
钟恺凡的心突突直跳,又想起钟子铭之前让田昕拍摄现场视频的事情,这次跟上次一样,是劫后余生的惶恐与惊吓,但是每次都戳到自己心窝子里,越捅越深,直至命悬一线时刹住车。
狠,真够狠的。
钟恺凡现在没有十足的证据,确认这个人就是钟子铭,不过就目前这么多细节,及钟子铭之前的行事风格,钟恺凡倒是觉得没猜错。
“钟恺凡?”陈楠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钟恺凡回过神,“哦,我刚刚在想事情。”
陈楠长舒一口气,“你有空
查查向晴联系的那个电话号码,”说着,她站起身,“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工作。”
钟恺凡点了点头。
临走前,陈楠回过头说:“你也别太累,该休息休息,今天是周日。”
“好。”钟恺凡语气平静。
陈楠自言自语道:“我看你简直工作魔怔了,脸色那么难看。”
钟恺凡没说话。
直至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他疲惫地靠坐在椅子里,闭上眼,揉着眼角,心口闷得发慌。
空气里静悄悄的,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是段琪:“钟总,方便说话吗?”
“方便。”
段琪简明扼要地说:“聂岑玉最近交往的男朋友是台湾人,年轻,爱玩儿,在认识聂岑玉之前,关系挺乱的。我跟他本人接触了一下,条件好谈,就是要价有点高。”
钟恺凡问:“多少?”
段琪报了个数。
钟恺凡笑了笑,语气很轻:“没见识。”
段琪问:“还有必要谈吗?”
“给他施点压,恩威并济。”
“好。”段琪应声道。
待挂了电话,办公桌上的座机又响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恺凡。”
“爸。”钟恺凡坐正了身子,恭谨地喊了一声。
钟鼎恒笑了笑,“我刚刚打你的手机,发现占线了,猜到你应该在公司加班,就打了座机。”
钟恺凡说:“也不是要紧的事,我就是闲不住,想找点事做,好打发时间。”
“今天有空没有?”钟鼎恒问。
钟恺凡迟疑了片刻,“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着咱们爷俩儿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你要是忙就算了。”
钟恺凡不忍心,想了想才说:“不忙,几点?”
钟鼎恒笑着说:“那行,你直接回家里吧,饭点儿到就行。”
挂了电话,钟恺凡却觉得心事重重,自从深入接手公司的事情,他对父亲的确有了更加辩证的看法,但这仍然抵消不了他对父亲的抵触情绪。除去应有的尊重与敬意,承担好自己作为儿子的责任,钟恺凡不想与父亲过多情感上的接触。
这可能是他心底里最真实的感受。
但是父亲今天亲自打电话过来,他又觉得有些不忍心,想了想,还是穿好外套,拍下陈楠带过来的通话记录,拿起车钥匙,往车库的方向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