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是为了我吗?

幸好东西摆放得有条理,否则钟恺凡又要怼林远,他见了林远乱扔东西就有气。

钟恺凡朝衣橱走过去,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塞了几个枕头和被子。

没找到衣服,钟恺凡想起这房子是三室一厅,林远平时经常换造型,应该有专门的衣帽间,他朝另一个房间走过去,果然找到了。

衣服按色系、季节、款式挂放整齐,不过样式新潮又夸张,钟恺凡挑了半天,觉得没有一件能穿,不是这里破了个洞,就是那里袖子宽大。

最后,钟恺凡实在挑花了眼,随手掏了件灰色的T恤,哎,这件总算正常点,圆领,应该是他排练时经常穿的。他撇了撇嘴,就这么着吧。

搁物架上的墨镜、手表、高定装饰品排得很整齐,钟恺凡走近了些,有不少是奢侈品,价格不菲,他真是想不明白,林远把鞋柜子搬到卧室里,贵重的物品反倒放在衣帽间。

看样子,他还挺宝贝他那些鞋的。

钟恺凡想笑,找到一条运动风的裤子,直接往洗手间去了。

凌晨两点多时,钟恺凡听见客厅传来门铃声,他本来已经睡着了,想到林远把钥匙给了自己,他迷迷糊糊起身,睡眼惺忪地去给他开门。

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林远跟猴子似的往钟恺凡身上跳,防盗门发出沉闷的‘哐啷’声,钟恺凡下意识地接住了他,被他吻得晕头转向。

气息紊乱间,钟恺凡说:“我好困。”

林远稍微松了松手,站稳后才说:“好吧,今天先放过你。”说着,他推着钟恺凡的肩膀往卧室走。

钟恺凡睡迷糊的时候特别听话,林远见他重新躺下,面容舒缓而英挺,不自觉地笑了。可能是这些年习惯了白天倒黑夜,他的生物钟已经不太听使唤,明明忙着比赛,长时间没合眼,节目全部收官以后,他的精神仍处于异常兴奋状态,可能需要调节一下。

林远去了浴室洗漱,出来时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叠卡片纸,好像是时雨要求签名的卡片。他穿着黑色运动款大裤衩,光着膀子,脖子上搭了一条厚厚的浴巾,遮住了大半个背,动作迅速地擦着头发。他记得钟恺凡睡眠很浅,听见声响就醒了,反正是夏天,头发一会儿就干了,就没用吹风机。

卧室的灯还亮着,光线很柔,钟恺凡眉峰如山峦,闭上眼的时候,睡眼舒缓,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严肃,很像他少年时期的模样。

书桌放在靠窗的位置,书架上零零星星摆放着他之前拍过的封面杂志样刊,也有一些粉丝送的相册、手办、其他书籍。林远没拧开台灯,人虽然是坐着的,左脚跟却踩在椅子上,坐姿看上去吊儿郎当,就着昏暗的灯光,他找出一只马克笔,飞快地写签名。

也不知是不是笔触与纸张的摩挲声吵醒了恺凡,他听见钟恺凡说:“你还在倒腾什么?赶紧睡觉。”

林远头都没回,语气轻快:“等一下,还有十来张。”

钟恺凡闭眼蹙眉,声线沉闷:“明天再写不行吗?”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林远想着最近自己终于能休息几天了,答应粉丝的事情还是尽快完成,不要一拖再拖,真正忙起来哪儿还记得这些事。

钟恺凡微微睁开眼,灯光昏黄,他看见一个瘦削的背影,短头乱糟糟的,勾着背,肩上胡乱搭着一条白毛巾,膝盖暴露在空气里,与周围色差鲜明,整个人像一幅电影剧照,泛着胶片风的质感。让人想起即将出港的捕鱼少年,好像无论天气如何,都不能阻止他出海。

困意散了点,钟恺凡起身朝他走过去,单手撑在书桌上,俯身对他说:“眼睛会写坏的。”说着,他伸手要去开灯。

林远下意识地拽住钟恺凡的T恤,语气急促:“开什么灯啊,快完了。”

钟恺凡瞧见他字迹

流畅而潇洒,已经写了几十张签名,忍不住有点乐:“哎,我记得你以前的字跟小学生一样。”

林远没好气地说:“什么小学生啊,我这签名专门儿找人设计的,就这个最简单。”末了,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别的造型太复杂,我学不会。”

钟恺凡凑近了些,闻见他发梢清新的洗发水味,还冒着热腾腾的气息。

林远说:“别挨我那么近,好热。”签完最后一张,他侧过脸,一下子撞见恺凡清澈的眼眸,心跳仿佛都静止了。

钟恺凡收回视线,语气淡然,“还有稿纸吗?”

林远咽了咽口水,伸手从书架上扯出一张A4白纸,“怎么了?”

钟恺凡握着他的手,那只马克笔最终停留在洁白的纸上,手腕变动之间,林远只觉自己的手有点不听使唤,恺凡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旁,就连写了什么也瞧得不太真切,心跳有点狂。

“好了。”钟恺凡稍稍松开了手。

林远定眼一看,瞧见白纸上落着‘林远’和‘钟恺凡’这几个字,中间还空了一个字的距离。不得不说,恺凡的字写得真好看,笔力遒劲而潇洒,起笔稳,收尾利落。

再配上那些情话,简直要人命。

“时雨不允许我模仿你的字迹。”钟恺凡笑意舒缓,“我用你的手,写我们俩的名字,算不算是剥夺了你的字迹?”

林远来不及多想,直接拽住他的T恤,吻住了钟恺凡,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吻,恺凡身上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钟恺凡下意识地抚住林远的脖颈,唇齿相依间,声线低沉,恍若蛊惑:“去床上。”

林远笑出声,“你特么不怕猝死啊,熬夜还做剧烈运动。”

话是这么说,俩人已经躺了下去,这一次钟恺凡比之前要主动,手指穿过林远的短发,摸着有点潮湿,但也干得差不多了,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吻下去,指尖是熟悉的触碰感,似乎比几个月之前更紧实了一点,他好像真的有好好健身。

林远渐渐闭上眼,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安静地窝在他身旁,两个人呼吸相抵,默契到无需多言。

半晌,林远睁开眼,目光清澈,仿佛在想另外一件事:“恺凡,你知不知道跟我在一起很危险?”他现在流量渐起,上热搜的频率也增多了,有时候是作品曝光,有时候是穿搭推荐,综艺又在持续播,想低调都不行。汇鼎正处于艰难时期,钟恺凡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于工作,他们想见面,得隔好几个月。

钟恺凡闭着眼:“我知道。”他摸了摸林远的脸庞,“你在新锐签的合同,明年不是就到期了么,有没有考虑过之后想做点什么?”

听见钟恺凡这么问,林远倒是来了兴致,“我想开一家咖啡店。”

钟恺凡轻笑出声,“这倒不错,不过,到时候会不会又搞得粉丝围堵啊?”

“如果妈妈的手术顺利,我想正式退圈,陪着妈妈,还有你,过普通人的生活。”

提及宋阿姨的病情,钟恺凡心头兀自一沉,“之前陆续有肾源的消息,但仍然不匹配,阿远,我会陪你一起耐心等,请你相信我。”

林远听得眼眶一热,“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看决赛。”

钟恺凡说:“有的,我请了特殊护理照顾阿姨的日常生活,这些事已经提前交代好了。”说着,他吻了吻林远的额头,“阿姨知道你带了冠军团队,肯定会很高兴。”

“但愿吧。”林远长舒一口气,半晌才艰难出声:“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儿子,这些年陪在妈妈身边的时间太少了,只顾着忙工作,但我这边又停不下来。想到这些,我心里其实很愧疚。”

钟恺凡抱紧了他,“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他深呼一口气,“你对周围的朋友、同事、粉丝,

甚至是队员都非常好,唯独对我……”

钟恺凡说不下去了。

林远把脸埋在他脖颈处,“恺凡,我应该认真地跟你说句‘对不起’。”

钟恺凡的声音带着鼻音:“其实就算钟灿当年去世,我们之间也不必闹成这样。虽然我脾气不好,但是你有话好好跟我说,我不会怪你的,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林远吸了吸鼻子,“然后呢?”

钟恺凡叹了口气:“我继续念研究生、博士,如果你真的需要入圈挣钱的话,我也不至于阻拦,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年那么急切地想要摆脱我,也不会遇到聂祖安那件事。”说着这里,恺凡的眼眶有些湿润,“你知道今天时雨为什么没有拥抱你?你是她连拥抱都舍不得拥抱的人,我对你的感情,远比她的要深刻。钟灿离开了,我会把对他的感情永远封存,放在心里缅怀。但是你还活着,看着你遭罪,对我来说就是锥心刺骨,让我痛不欲生。”

这是钟恺凡第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内心感受,林远已经无地自容,他哽咽着:“我怕……”

“你怕什么?”钟恺凡红着眼睛问他。

“妈妈病了,需要钱,即使你继续读书,我还是要在圈子里打拼,感情聚少离多,圈子又不一样,迟早要出问题,这些我都考虑过。”林远克制住情绪,“刚入行的艺人,都不会过得很好。恺凡,我只希望你记住我好的一面,不想让我们俩感情被现实一点点消耗,那样比死还难受。可能你觉得我是理想主义,但是人活着,难道不需要什么信念吗?”

钟恺凡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林远接着问:“你回家里,是为了我吗?”

“也不全是。”钟恺凡语气平静,“博士毕业答辩前,我父亲多次联系过我,他年纪大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家里又是那样的情况。申请外推,也是我逃避那件事的方式,即使我很不想面对,我迟早都是要回去的。他是我父亲,我应该承担自己作为儿子的责任。你的出现,只是加速了这件事的进程。医院那边的事我已经处理停妥了,虽然廖教授对我仍然有意见,但是知道我需要帮助,他还是义不容辞地向我推荐了他当年相熟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