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听得脖子一缩,咽了咽口水,干干一笑:“我,我那不是看一看么,没别的意思。”
“最近有什么节假日?”林远问得没头没脑。
“没有啊。”
林远瞧了她一眼:“春节、元宵节、劳动节过了,六一儿童节也过了,八月份没什么节日,但还是要过得开心点,我送你一个,”说着,他抬了抬下巴,“跟安然档次一样的。”
李萌连连摆手:“我不要!我背那包,就算是真的,人家以为我买的A货呢!”她知道林远的好意,大概是心疼她工作辛苦,这些她心里都明白。反正每天这么倒腾来倒腾去,再好的包跟着自己也是遭罪,还是留给有钱又有闲的女士吧。
没回多久,安然接完电话回来,脸上的笑意散了,又恢复工作时的那份冷静。
李萌试探着问:“怎么了?”
安然晃了晃手机:“蒋子屹已经提起诉讼,不过他之前签的剧还没开拍。我跟对方讲得很清楚,要解约可以,但是新锐之前的资源也该算清,该赔偿就赔偿。不过看样子,新东家也有自己的算盘,蒋子屹吃相太难看了。”
留意到林远失神,安然忍不住喊了他一声,“阿远,你在神游什么?”
林远回过神来,“没有啊,我只是不想聚餐的时候聊工作。”
安然撇了撇嘴,“也是,本来出来就该放松放松。”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眼圈不自觉红了,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情绪真的来了,她缓了缓才说:“什么事情有开始就会有结束。我记得最早签蒋子屹时,满脸青涩,前段时间瞧见他跟制片人聊天,已经懂得如何讨巧得利,倒是觉得唏嘘。”
林远似笑非笑地说:“这不是很正常么,人都是会变的,你又瞎感慨什么?”
安然将掌心按在盛放玉米汁的玻璃容器上,下巴抵着手背,红着眼睛问:“阿远,为什么你一点儿没变?”可能就是因为比对如此强烈,又想起阿远遭的那些罪,她才会情绪波动。
“哎!”林远蹙眉,“你又开始了。”话是这么说,林远却知道安然心里是真难受了,平心而论,她对蒋子屹也不薄,可能是‘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吧。
半晌,待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安然轻声问:“阿远,你会离开我吗?”末了,她又悻悻地说:“哦,我忘了,你的合约还差一年就到期了。”
林远瞧了她一眼,定定地说:“不会。”
安然一听这话眼泪直往上涌,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动,她竭力克制住情绪,没好气地说:“你说话又不算,钟恺凡绝对不肯再把你放在我身边了。”
林远觉得心口闷得发慌,他深呼一口气,“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还会出现在你生活里。”
李萌也凑上来,殷切地说:“远哥,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好好的一次聚餐,怎么搞得如此煽情,真让人觉得难为情。
不过安然心情舒缓多了,她长舒一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李萌不自觉地笑了,一路经历那么多,看着安然和林远现在能这样相处,甚至带着几分惺惺相惜,连她都忍不住有些感动。只有在自己真正信任的人面前,一向体面而矜持的安然才会这么任性吧。
林远朝她翻了个白眼,“搞半天今天是来寻求心理安慰的?”
安然没理会他,仿佛在想其他事,“去年三月份拍完的古装连续剧要播了,也是暑期档。”
林远一愣:“谁的?”
“你的啊。”安然吃了一粒薄荷糖,接着提醒道:“就是你之前腿摔坏那次。”
“噢。”林远这才记起来,他在那部戏里演男主角的表弟,设定是打助攻的,没有感情线。拍完最后那场打戏,吊威亚时他出了点事,后来才在
医院碰见钟恺凡。工作量太大,再加上一旦忙起来便是连轴转,他经常忘了自己之前做过什么,其实不过一年而已,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安然接着对李萌说:“网络平台播放之前注意一下他的微博,最近可能要配合宣传,明天我把精修的定妆照发给你,文案是策划组的同事专门写的,到时候照常发就是了。”
李萌应声:“好。”不过她记得林远在那部戏里面只是个配角,于是接着问:“这部剧造势大吗?”
安然说:“还行吧,幸好不是主角,免得让人觉得霸屏,也算是为开年的古装电影试水,看看观众的反响,毕竟《青焰》这样的资源难得。”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安然拿着包,起身道:“走吧。”
林远低声跟李萌讲:“去结账,晚点儿我转给你。”由于工作忙,很多事都是李萌处理,林远通常都是积在一起跟她结算。
安然叹气:“我已经买过单了——”
李萌喜滋滋地说:“哎,有安然姐在,吃饭就不用买单啦!”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安然今天是开车来的,临走前她跟林远嘱咐道:“决赛好好加油,以后发展如何,你要和恺凡好好商量一下。”
说到这个,林远倒是心里一沉,恺凡上次在昆山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但是当时时间紧,话还没来得及聊开。
林远说:“我知道,路上开慢点儿。”他朝安然招了招手。
安然往车库方向走,清脆的高跟鞋声回荡在停车场内,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钟恺凡发过来一张照片,屏幕上的人留着寸头,穿着深蓝色T恤,站在台阶上回眸,手里拿了瓶汽水,身后是红绿分明的田径操场。
她下意识地笑了,这不是阿远么。
很快,她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手腕有些抖,再仔细一看,照片上的人很年轻,眉眼跟林远有七分相似,由于眼角稍稍向上,五官间多了几分桀骜。
林远性格温吞,整个人看上去又乖又英俊,笑起来的时候双眼粲若星河。
这不是林远!他身上没有这种鲜明的戾气。
她朝回音小的地方走过去,立刻拨通钟恺凡的电话:“照片上的人是谁?”
钟恺凡问:“像不像?”
安然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深呼一口气,“像,我差点儿认错了。”
钟恺凡说:“我前段时间在星巴克遇到他,叫路辰,21岁,学美术的。”
安然简直不知所云,直接问:“你到底想干嘛?”
钟恺凡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我留着他有用。”
“我劝你最好别这样,”安然想起林远这些年是如何隐忍的,“惹急了林远,你知道是什么下场。”上回他俩在江西吵架,她算是看明白了,林远是玉石俱焚的个性。
钟恺凡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我是来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
“钟恺凡!”她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又将声音竭力压低:“你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话还没说完,钟恺凡轻轻打断她:“急什么,条件还没谈拢,要让这小子听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安然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钟恺凡要找一个背黑锅的人。但她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先不说会不会造成什么误会,她向来知道网友们能顺藤摸瓜,有时候一件小事,能牵扯出一桩桩大事件,想想都觉得头疼。不过幸好钟恺凡和林远所在圈子不同,也没有任何同款的习惯,都是各过各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匆匆地说道:“我回去再打给你。”
“好。”
挂了电话,安然朝车位走去,明明正值盛夏,她却觉得背后发凉。
刚到家,安然立刻给钟恺凡回了电话:“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恺凡那端很安静,“本来之前肖正跟他谈合同,他没签。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又来找我,希望能做我的助理,主要跟行公开场合。”
这么一说,安然顿时明白了,她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水,“有这个必要么?阿远的合同还有一年就到期了,完成目前手头上的工作,后续怎么样,要你们自己商量。”
钟恺凡语气平静:“以防万一,谁知道在这期间会不会发生点意外,用不上最好。”
安然叹了一口气:“解约之前,你们俩尽量低调一点不就行了?再说汇鼎的事还没解决好,你那边也要顾及好。”
“我知道。”钟恺凡语气平静,“路辰有喜欢的女孩儿,但这事儿你还是先别告诉阿远,因为我不确定这人用不用得上。”
“什么意思?”
“他是学油画的,不过画出来的东西不怎么受欢迎。他说如果我能帮忙指出他画里的问题,愿意做我的助理,那么将来发生其他事,愿意出面承认。”
安然嗤笑:“你最好祈祷不发生什么事,不过话说回来,你又不是学美术的,天天忙得焦头烂额,他当你是神仙?”
钟恺凡也笑了,“哎,年轻人,渴望被理解和接纳,估计是没什么办法,才想出这么一招。”说着,他顿了顿,“哦,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他老师的女儿,家境十分优渥。”
安然咋舌:“咦哟,穷学生和千金的故事,我真是听烂了,现在连续剧都不这么写了。”
“没有,路辰家里虽然比不上老师的女儿,但还算可以,只是父母也不太支持他画画,说他将来养不活自己,在浪费时间。”
听到这里,安然倒是纳闷儿:“那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