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钟恺凡夜里睡不着,在浏览器里搜阿远的名字,找到了一个混剪cut,是他的粉丝做的。里面几乎包含了阿远自出道以来的名场面,有采访、有经典回眸瞬间、有剧组花絮日常。他这才了解阿远之前工作上的事。伴着恰如其分的轻快音乐,每一帧都卡到点上,短短三十分钟的视频藏了多少对阿远的喜爱,说实话,恺凡都没有做到这样细致。
想到这里,恺凡忍不住有点担心,他知道阿远是个心很软的人,“阿远,如果有一天我们俩的事曝出来,你怎么跟粉丝交代?”
钱不是万能的,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
林远静静地说:“实话实说。”真到了那一天,他也干不出欺骗粉丝的事情,现在是能兜一天是一天。更何况,从本质上讲,拍戏也好、宣传活动也罢,这些只是他的工作而已。
尽管市场并不这么认为,并且常常把艺人的荧幕形象与本人紧密捆绑。可是就没人想想,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完美的人设,谁都会有缺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如果一个人完全依靠偶像为自己输血造梦,那么,生活的主旋律大抵也过不好。
人不能光靠幻想活着,哪怕在粉丝眼里,阿远本身就象征着人间妄想。
钟恺凡的眼眶竟然有点发热,“我会被你的粉丝骂死。”
“你怕了?”林远忍不住笑出声来,目光璀璨,静静地凝视着恺凡。
钟恺凡摸了摸他的脸颊,笑意温和:“我不怕。”
只要阿远不跑,他什么都不怕。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恺凡收回了手,揣在大衣兜里,提醒阿远把东西带好,说不定晚上不回来。
“去这么久?”阿远忍不住问道。
恺凡耐心地说:“放心,明天准点送你去剧组。”
俩人朝房门走去,准备出发了。临走前,阿远从恺凡的背后环住他,把脸埋在他背上,毛呢大衣扎得脸上有点痒,阿远呼吸沉沉,闷着声音说:“我再抱一会儿,到了外面就不能抱了。”
钟恺凡听得鼻尖发酸,想了想还是克制住情绪,等阿远情绪缓和了些才拍了拍他的手背,“走吧。”
出了房间,林远收敛好情绪,站在钟恺凡身边没有半分逾矩行为,大大方方的,俩人看上去像朋友一样。其实为了跟阿远站一块避免他人猜想,恺凡尽量穿着不那么正式,以简单、休闲为主。
段琪将车子停到酒店门口,晌午时刻,入住酒店的游客较少,他们出来的时候倒没什么人关注。
钟恺凡亲自开车,调整着导航路线,车内的暖气渐渐起来了。
林远乖巧地坐在副驾驶室,系好安全带,心虚地瞧了恺凡一眼。
恺凡一抬眼便捉住他的目光,“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远只是想到当时车祸的时候,钟灿也是坐在驾驶室,他对这情景有点怕。
钟恺凡大概猜到了什么,揉了揉他的帽子,“别乱想。”
车子平缓提速,顺着蜿蜒的沥青路往前开,两旁是枯黄的树林,光线柔和下来了,穿过树梢,远远地望过去能看见清浅的晕圈。将车窗放下来,能闻见潮湿的泥土清香。
恺凡蹙眉提醒道:“小心感冒。”
林远听话地把车窗升起,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他转过脸,可怜巴巴地说:“恺凡,我饿了。”
钟恺凡扫了他一眼,脸上虽带着不悦,心里却不自觉地柔软了起来,话到嘴边,声音都变轻了:“等一会儿就到了。”
路上十分顺畅,算起来这个时节离过年也不远了,阿远忍不住低头查看手机,给妈妈发了条微信,问她最近怎么样。
妈妈很快就回复了:都很好,儿子放心!
说着,发了一张中年
人惯用的七闪彩色表情包,阿远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钟恺凡在旁边安静地开车,他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感觉阿远的状态好了点,最早在医院里见到他,他又黑又瘦,腿也给摔坏了,没半点人样儿。伤好后,在影视基地见到他,几乎可以用‘熬’来形容阿远,恺凡只觉得那是一个空洞的躯壳,苦苦地支撑着高强度的工作。而现在,阿远身体休养好了一些,脸上白白净净的,能够会心而笑,原来的臭脾气回来了一点。
他的阿远,千好万好,但需要有人用心呵护着。
要知道,找回阿远那些臭脾气,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先不说俩人之间本来就有裂痕,分别六年,彼此肯定都发生了变化。恺凡需要源源不断地给予阿远耐心和信心,就是这样,阿远还会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自己。不过好在,阿远恢复得不错。
恺凡之前是医生,心理学的知识他多少了解一点。除非必要情况,他有意识地回避阿远被性侵的事。他一想起来就钻心地疼,在资本的博弈中被聂祖安折辱,阿远是受害者,他不能再往阿远伤口上撒盐。钟灿是恺凡最疼爱的弟弟,俩人的感情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钟灿的去世怪不了阿远。他不能轻易触碰阿远心里那道防线。
上回罚他在房间里跪了大半夜,恺凡就已经后悔了,那种惩罚把阿远逼成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偶。所以从北京离开以后,他一条短信、一句问候也没有。要不是他这次亲自来江西,他都不知道阿远还会主动抱自己。其实都不用细想,钟灿出了事,以阿远那种性格,他首先就过不了自我谴责那道坎。
他又何苦再挥刀呢。
恺凡那时候心里又气又恨,现在冷静下来,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慢慢来。
不过那会儿俩人说话的时候,恺凡问了他当初为什么要分手,阿远说想多挣点钱,恺凡心思一向缜密,此刻忍不住起了疑心,什么事能让阿远这样的人为了钱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