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爸的情况。”钟恺凡语气平静。
他四岁时,父母离异。母亲章娅萍年轻时是部队舞蹈团的演员,钟鼎恒那时候才大学毕业,跟一发小儿去看部队的演出活动,结果对她一见钟情。
俩人当年是为爱情赴汤蹈火的先驱者,章娅萍瞒着父母转业,去地方上的私立学校当舞蹈老师,把父母气得病倒,闹得不可开交。婚后,丈夫钟鼎恒一心扑在事业上,章娅萍更渴望过普通日子,时间一久,夫妻之间积攒了不少怨言。
章娅萍是高干子弟,心高气傲地选择了离婚,还是回到了自己父母身边。
再后来,钟鼎恒的事业发展起来了,娶了小自己十五岁的陈丽。钟恺凡那时候才八岁,看着小不了自己多少的钟灿才明白,其实父亲早就出轨了。
母亲不久后也再婚,嫁了外公战友的小儿子,终于算是门当户对。
钟灿小他两岁,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皮肤吹弹可破,总是‘哥哥’前,‘哥哥’后的喊他。钟恺凡从小经历父母婚变,性格孤僻、冷淡,对这个弟弟说不出是讨厌还是无动于衷。
陈丽那时候对钟恺凡也算不错,至少做到了一个继母应有的体面。
但凡学校里有活动,两个孩子的东西总是一样的。
钟恺凡不似一般的孩子乖戾,他沉默,陈丽偶尔会被这个孩子的目光刺伤。
这么小小年纪,竟目光如此幽冷。
钟灿却不同,小时候他怕打雷,裹着毯子不去找妈妈,反倒溜进哥哥的房间,非要抱着哥哥才肯睡着。
都说钟恺凡早熟,其实钟灿何尝不是。
察觉到家庭的微妙变化,小心翼翼地讨好哥哥,试图让关系更加缓和。
只是那时候,他们还太小,不知道自己潜意识所想。
可是时间一久,钟灿倒是习以为常了,他拿哥哥做榜样,从小到大,哥哥都排在年级前三,他替钟恺凡收过无数封情书,大声地在他房间念:“亲爱的钟恺凡,你也许还不认识我……”
钟灿发出一声爆笑,但每次绝读不了三句,钟恺凡便夺过钟灿手中的信件,将他按在床上挠痒,直到他哭笑不得地求饶。
“欸,欸,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自己长着一张群芳皆赏的脸,还不许我替她们传达心意啊。”
钟恺凡掩饰笑容,还是板着脸:“要收你收,我可不要。”
“老古板。”钟灿作揖讨饶,嘴上却不忘挖苦哥哥两句。
钟恺凡那时候的成绩能上清华,钟鼎恒这人骨子里特别爱惜读书人,虽然觉得对长子亏欠颇多,但心里一向以他为豪。
所有的事情都坏在钟恺凡高三的暑假。
他参加了一个街舞兴趣班,也是那时候认识了林远。
钟灿第一次看见哥哥和林远在练舞房接吻,吓得脸色发白。
“哥,我说你是不是……”钟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抓耳挠腮地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憋了半天才问出一句:“这就是你不收情书的原因?”
林远那会儿瘦,白,个子和钟灿差不多,但是脸太好看了,那双眼里藏有星辰大海。
钟灿自认为对别人没有偏见,但话却锋利至极:“你好歹喜欢一个女的啊?喜欢这么漂亮的男人算什么?你疯了!”
钟恺凡闷声不说话,单手抓住栏杆,指节发白,良久才开口:“别跟家里说。”
钟灿揪着他的领子,耸了两下:“你是不是玩玩儿,是玩玩儿对不对?”
可是这话连钟灿自己都不相信。
他了解他哥,对任何事一丝不苟,能把自己热爱的事情做到极致。有段时间钟恺凡迷上拼图,他能花一个暑假的时间把八千多块拼图复原。
“你别问我。”钟恺
凡挥开他的手,少年的背脊单薄,在日光下却显得格外倔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特么哪儿知道,我又没收到那么多情书!”钟灿这么文明的人,都忍不住爆粗口。
钟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家除去经历过父母离婚的事儿,没发生其他怪事,他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是不是他招惹你的?”钟灿拉扯他哥赶紧离开这地方,“真晦气。”
钟恺凡急了:“你别这样说他。”
“欸,钟恺凡!哥!”钟灿气得脸色发白,指着他胸口说:“你还维护他?”
钟灿长这么大,从来没见他哥为谁出过头。
钟鼎恒从来不娇惯孩子,想去哪自己想办法,一人一辆自行车。车棚里的自行车坐垫晒得发烫,钟灿把自己那辆推出来,狐疑地问:“几次?”
“什么几次?”钟恺凡目光沉静,看得出来有点生气。
“我说就我今天看见的,几次了?”钟灿翻了个白眼,指着钟恺凡说:“我真是对你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