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李萌半天联系不上你,不是说好了明天早上飞上海吗?”
电话那端听起来有点嘈杂,安然应该在跟进拍摄现场。
“我知道,待会儿就回去了。”
听着林远好声好气地解释,钟恺凡忍不住扫了他一眼,这样耐心的样子,忽然让人有种刺痛感。
他从没见林远对谁那么好脾气。
挂了电话,林远挠了挠头,“那个……刚刚真的是有人跟拍,我不得已闯进来的,嘿嘿。”
“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六年了。
钟恺凡发现还是没办法对他视若无睹。
多看他一眼,就觉得心口犯堵。
林远用手机指大门口,干干一笑:“我、这就走。”
他站在洗手间门口,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卧室的布置,目光被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
钟恺凡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在林远闯进卧室之前拦住他,四目相对:“你干嘛?”
林远的眼里闪过一丝柔软,很快又恢复冷静:“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东西。”
一个刻录时光的东西。
“没什么。”钟恺凡随手关上了房门,下了逐客令:“如果你没有其他事,请你出去。”
林远本来觉得钟恺凡已经心如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可他这句拒绝,反倒像欲盖弥彰。他卑劣地想,既然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做个念想。
“我就看一眼。”林远固执地说。
那是幅画。
林远那时候画技不精,线条凌乱,但隐约能看出两个少年的轮廓。
水彩画不容易保存,如果他猜得没错,钟恺凡应该是把它裁剪至恰好符合相框的尺寸。
六年了,他还留着?
林远凝视着钟恺凡,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捕捉一丝不忍,视线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在他淡色的嘴唇上,林远下意识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倘若……钟恺凡还念一丝旧情,林远觉得自己能欲火焚身。
大脑开始飞快盘算,自己跟新锐签了十年合同,差两年就到期,如果解约,大概需要赔多少钱,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该怎么解释,赔完钱后再去做点什么才好……
最重要的是,钟恺凡能原谅他吗?
以钟恺凡说一不二的性格,以及无辜死去的钟灿。
林远彻底清醒了。
短暂的十几秒,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钟恺凡并不清楚他脑子里在想这些,莫名的疏离感横在两人之间,直到门铃声打破了寂静。
钟恺凡面色沉静,用警惕的目光示意他别乱动,朝玄关处走了过去:“谁?”
“师兄,是我。”一个清丽的女音传来。
钟恺凡本能地回过头,压低声音:“要不你先躲一下?”
林远狐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躲?刚出院来感谢医生不行吗?”
“师兄?”外面的声音又响了。
钟恺凡无奈地闭了闭眼,应声道:“稍等一下。”说着,把林远推到另一个房间,“别说话。”
林远臭不要脸地笑:“金屋藏娇啊。”
钟恺凡捂住他的嘴,掌心触碰到他温热的双唇,警告道:“你最好给我消停点。”
说完,钟恺凡便关上了房门,面色坦然地出去了。
“切,真能装。”林远没好气地说,看了看四周,这是间架上摆满了医学相关的书籍。
“你怎么来了?”钟恺凡打开门,单手抄在裤兜里。
姚希文晃动着手中的便当袋,“我妈今天熬骨头汤了,她最心疼你们这种青年才俊,我一个人喝不完,匀一点给你尝尝。”
钟恺凡点了点头,反常地摸了摸鼻尖。
姚希文只看见餐桌上放着购物袋,“欸?你准备做饭,那正好啊,我也没吃,要不我来蹭个饭?”
钟恺凡干咳了一声,面带犹豫。
姚希文扑哧一笑:“你放心,我跟你开玩笑的。”
林远在书房里隐约听到对话声,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没多久,客厅便安静了。
他不敢乱动,悄悄把门拉开一个缝,正好伸出头,“钟恺凡,你好了没有?”
“嗯。”客厅传来不轻不重地声音。
林远站直了走出去,见钟恺凡在厨房捣鼓什么。
他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一想起刚才的女人,心里立马酸溜溜的,倚在门口说:“钟医生,你挺受欢迎啊。”
钟恺凡把汤倒出来,盛在两个碗里,冷冷地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走向餐桌:“坐。”
林远却站着不动了。
他没想到钟恺凡会留自己吃饭,想起很久以前,他俩一起租房子的时候,钟恺凡隔三差五还下个厨,两个人腻歪在一起怎么都不嫌够。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幅相看两厌的样子?
林远这边正回忆过往呢,被钟恺凡一句话泼醒:“吃完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