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夜修从空空的房间出来，昏暗的光线下，儿童床的被子鼓起一个小鼓包，空空已经睡着了。
回到卧室，房间里没有开灯，景昀坐在飘窗上，一条腿曲起，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眼神看着窗外。
夜修走过去，拿过一旁的毛巾站在他身后擦头发。
景昀似乎才回过神，将烟夹在指间，“空空睡着了吧？”
“睡了。”夜修专注地擦拭，对于这事，他向来乐此不疲。
景昀神色疲惫，转过身抱住他的腰，“好烦。”
夜修揉揉他的头，“因为燃梦还是太叔烨？”
“都有。”景昀拉他坐下，“我不知道我注射的是哪一版，但现在他们手里确实有研制成功的版本，这事不能再拖了。”
太叔凌已经注射了燃梦，不知道陈振邦给的还是太叔烨给的，现在已经出现了显著的效果，按照夜岚的日记来看，后续精神力还会继续提升。
在他们不知道的黑暗下，到底还藏着多少成功的例子？如果其中有几个精神力到达X级甚至更高，敌暗我明，该怎么对付？
看到他的疲倦，夜修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放心，残留的燃梦基地都在监控，有关联的人员也在监视中，出现任何异常我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景昀点了点头，“早前我也派人在搜查买过燃梦的人，不过他们售药的范围太大，到现在也还没有彻底查清。”
“我想陈家手里应该会有购药名单，”夜修拉他起来去床边，“太叔烨最大的目的是长生而不是赚钱，那他们绝对不会随机售药，每一个买过药的人都会受到他们的长期监视。”
景昀看着他若有所思，“所以太叔烨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注射，是因为之前都没有出现成功的案例？”
“综合所有线索来看，这是唯一的解释。”夜修拉开他睡衣的腰带，“燃梦初版只是对夜岚起了作用而已，太叔烨会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甚至拉整个陈家下水，恐怕是因为它的药效非常不稳定，他不敢冒险注射初版，所以借陈家的手找无数个人做实验，求稳。”
睡衣滑到地板上，肩头被吻过的地方发痒，景昀伸手搂住他，手指在他的发间抚过，半晌后轻叹，“为什么会想要长生？”
就因为人生短暂，所以才有了意义，如果人生无限延长，他不敢去想，到底有什么事可以坚持永远做下去。
夜修声音沙哑，语气一本正经的，“他大概知道自己造了太多孽，下次投胎不会比这次更好了，所以不敢死吧。”
忧愁的气氛被破坏殆尽，景昀在他耳边低低地笑了起来，“理解得很到位。”
夜修一用力，将他整个抱起带到了床上，欺身压上，凝视着他，“不过偶尔我也会有希望这辈子能长点，更长点的想法。”
景昀眼神含笑，明知故问，“为什么？”
就像捧在手心的宝贝，夜修在他脸上轻轻地点吻，“如果有你陪伴，长生也并不可怕。”
景昀伸手扯开他的衣襟，肩头蔓延到胸前的鳞片，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泛着漂亮的光泽。
他轻轻抚过，笑容发苦，“可我更想和你一起变老，几十年后，两个老头躺在摇椅上，聊着年轻时的往事，不是很浪漫？”
夜修抓过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那个时候我可能已经秃顶了，你确定浪漫？”
景昀表情一僵，抬眸看看他茂密的头发，在脑子里想象他秃顶的样子。
不行，这是什么魔鬼？！
摸摸他的头顶，景昀认真地问：“你家有秃顶的基因？”
夜修认真地想了想，“不知道，我爸目前没秃，夜启也还好，但发际线很高，你家呢？”
被这么问，景昀也不由得去想了一下，“这么说来，我还真不清楚，太叔家前几代命都不长，我爸还没到年纪。”
如果长发还秃顶了，那实在是……灾难。
想到这里，景昀扫了眼夜修看过来的眼神。
夜修对外总是很高冷，实际是个重度颜控，若他以后真的秃顶了，不知道对方会不会……
不对，为什么他要这么认真地想这种事？！
景昀捏了捏他的耳朵，佯怒道：“现在是说秃顶的时候吗？”
夜修凑到他的颈间，“不说秃顶，那说老年斑，皱纹，松弛的肌肉……”
没听到一个词，景昀的脸就黑一分，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用力翻身，堵住他这张过度冷静的嘴。
“别再说话了，你这没浪漫细胞的家伙！”
终于把人逗炸毛了，夜修低低地笑了起来，手顺着他的长发滑落，停在后腰上，鳞片在不断扩散。
长生也好，慢慢老去也罢，无论人生长短，只要和你一起度过，就是无上的幸福。
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东西在身上爬动，景昀睫毛颤了颤，鼻音很重，“修，别闹。”
可那东西并没有停下来，还在身上作怪，以为是夜修的手，景昀伸手一捞就搂到了身前，接着睡。
嗯？手感不对，怎么软乎乎的？
景昀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空空水灵灵的大眼睛，然后是他睡得翘上天的头毛。
空空见他终于醒了，给了个灿烂的笑脸，“昀昀，别闹。”
景昀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要叫爸爸。”
夜修也被他们的动静吵醒了，凑过来从身后抱住景昀的腰，眼神盯着他怀里的空空，“一大早就来和我抢小昀，想搬到楼上？”
空空无视爸爸的威胁，指着他，无情地嘲笑，“修修，羞羞。”
夜修低头看看，被子只盖到腰间，他和景昀都没穿衣服，身上还有昨晚留下的痕迹——被惹毛的小昀战斗力惊人。
夜修不着痕迹地将被子拉上来，也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进房间要敲门，不听话没零食。”
集齐了两个爸爸的脑瓜崩，空空摸着额头，委屈地扁了扁嘴，他千辛万苦潜进来，到底是图个啥呀？
爸爸们好冷漠，呜呜呜~想外公外婆。
早餐时间，夜修先吃完后拿着梳子走到景昀身后，开始每天编辫子时间。
景昀已经习惯了，吃着饭，内心毫无波澜地随他折腾。
在海星的时候，夜修一手编辫子的技巧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什么三股辫，鱼骨辫，拉花，扭转都不在话下。
不过做得太过分会被揍，而且会被关在门外，所以他很克制。
空空坐在儿童椅上，小短腿晃来晃去，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等夜修梳好后，他立刻举起小胖爪。
等夜修允许他说话后，像模像样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长官，窝也梳梳。”
夜修从盒子里找出彩色的皮筋，给他扎了个冲天炮。
空空摸摸头顶，脸颊红扑扑的，表示非常满意。
景昀无语地看了一眼，语气凉凉的，“其实你很享受把空空当女儿养吧？”
夜修拒绝承认，“这种小事，就随他自己的喜好吧。”
可是买彩色皮筋的人不是你吗？呵，男人！
皇家军校。
中午下班时间，景昀刚走出办公室准备去找夜修，迎头却撞见了太叔凌。
比起之前，他更嚣张了，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地轻蔑。
“景昀，真巧啊。”
景昀恭敬地和他打了声招呼，表面功夫到位。
太叔凌双手插兜走过来，笑得邪肆，“你要去找修吗？抱歉啊，他中午已经和我约好了，我正好路过这里就来和你说一声。”
景昀同样面到笑容，“不知二王子找我家修有什么事？”
太叔凌笑意更深，“我这不是马上要出征了嘛，就来向他请教请教。”
看到景昀眉头蹙起，他更有报复的快意了，接着说：“哦，对了，你最近没去开会可能不知道，两天后我要率猎鹰军团出征阿尔法250星，说来你也是军团指挥官，有给我的建议吗？”
景昀不解，“二王子并没有军职，用身份带军团？”
太叔凌很得意，“是父王特批的，毕竟我是王位继承者，也需要去战场上历练历练，以后继承了王位也能更好的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你说呢？”
下午下课，夜修和陈天宇走出教室，自己驾着悬浮车回家，景昀下午没课，已经先一步回家了。
打开房门的时候，景昀正坐在客厅里。
夜修过去倒了杯水喝，“晚上想吃什么？”
“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夜修手一顿，景昀没什么表情，声音轻缓，可他就是感觉出来了，对方在生气。
他放下杯子走到他旁边坐下，“关于太叔凌的事？”
景昀蹙着眉看向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夜修没有隐瞒，“一开始就知道。”
景昀猛地站起身，随手把边上的抱枕甩到他身上，“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夜修扔掉抱枕拉着他坐回来，“我忘了。”
三个字直接把景昀的怒火也引爆了，他冷冷地看过来，“忘了？以你的记忆力，想忘了什么事恐怕不容易。”
夜修抿了抿唇，只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在看景昀眼里就是有意隐瞒。
他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起身就往外走。
夜修跟着起身，“你去哪？”
景昀头也不回，“进宫。”
夜修快步走过去将他拦住，“这事已经决定了。”
景昀扯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夜修紧紧抱住他，“对不起，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景昀冷笑，“这还不叫故意隐瞒？那怎么才叫故意？仗着我宠你就无法无天了？”
夜修将他拉回来，轻叹了一声，“我本来也是想下午告诉你的，我和陛下都觉得事先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
“废话！”景昀很生气，“让那种草包带队，简直是拿猎鹰和250星的居民开玩笑！无论哪边，帝国都损失不起！”
“对不起，你消消气。”夜修揽着他，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景昀越想越气，舍不得捶他，实在气不过，张嘴就咬在他的下巴上。
“嘶……”夜修倒抽了口气，媳妇凶起来都会咬人了，看来是真把人给气到了，忙补了一句，“陛下有自己的计划，放心，不会有问题。”
“借机测试他的精神力强度和稳定度？就算不上战场也有别的方法，这样太冒险了！”
战场上，任何一个决定都关乎战士的生死，让太叔凌那种没上过战场，又没指挥能力的人做最高指挥官，那就是送一军团的人去死。
“这是一方面，”夜修耐心地给媳妇顺毛，“不过现在有证据显示太叔凌和陈家有勾结，陛下是想趁这次机会，将他们一并连根拔除。”
景昀微微眯眼，“勾结？禁药？”
“刚调查到的情况，陈家销售禁药的钱有一部分进了太叔凌的账户，他可能很早就参与了燃梦计划内。”夜修理了理他的鬓发，“有些证据需要彻查陈家才能拿到，再拖下去我们可能会失去主动权，是时候出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