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乐僵着脖子转了过去,看着席厌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刑秘书,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他莫名有些心虚的讪讪道:“好...好巧。”
席厌神情淡淡,颔首沉声道:“是挺巧。”
他说完话视线又落在了桌上各式各样的酒瓶上,脸上似被寒意笼罩着,但是嘴角却微微上扬,看的人心惊胆颤。
“在喝酒吗?”
柏乐赶紧举手以示清白,把其余人推了出来:“不是我喝的,都是他们喝的。”
吴华也咳了一声,很讲义气的站了出来,“确实不是乐乐喝的,他喝的是牛奶。”
柏乐重重的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席厌。
席厌神色不明的沉默了两三秒,看了一眼吴华,不冷不热道:“你叫他乐乐?”
吴华一怔:“是啊。”
柏乐也是一怔,这是重点?
席厌没有说话了,正在这个时候服务生端了牛奶过来放在桌上,“是哪位先生的?”
柏乐立刻答:“我的我的。”
他说完后又特意瞅了一眼席厌,脸上一副“看吧,我没骗你的表情”,然后再特意当着他的面举起杯子,仰头一口气将热牛奶喝了个干干净净。
“嗝...”
牛奶的腥甜味让柏乐有些反胃,他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然后将空掉的牛奶杯给席厌看,像是在等待夸奖。
席厌从杯子上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四爷,该走了。”
身后的刑秘书看了一眼手表,有些为难的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已经到了和客户约好的时间了。
席厌这才缓缓点头,又看了柏乐一眼,才转身离开。
等席厌一走,周围坐着的几个哥们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柏乐,把柏乐看的心慌,最后还是小周子幽幽道:“我四叔对你挺不错的啊。”
何止是不错,和对自己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吴华一把勾着柏乐的脖子,感慨道:“我看你刚才认怂很熟练嘛,能不能拿出点气势来,你现在可是席家全家上下的宝贝疙瘩。”
柏乐忧伤的叹了口气:“有心理阴影。”
“大胆点,他现在可不敢拿你怎么样。”吴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鼓励。
忽然一道冷淡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是吗?“
吴华脸色僵了僵,看着柏乐身后复又折返的席厌,目瞪口呆:“四...四爷?”
席厌微微眯了眯眼,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的刑秘书说道:“我记得过几天是不是和吴总有个饭局。”
刑秘书低声应是。
吴华一听提起他爸立马认怂,“嘿嘿四爷,我这不是在和乐乐开玩笑嘛。”
不过席厌听完这句话后脸色也没有好转,不知道是哪两个字惹得他不悦。
柏乐见吴华被压制还有些幸灾乐祸,小声把刚才吴华说自己的话再复述了一遍:“别认怂啊。”
席厌的目光又移到了他的脸上,柏乐立马止住了笑,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四叔....你又...又有什么事吗?”小周子见大家都可以说话了,还是大着胆子把众人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柏乐也好奇的看着他,席厌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和柏乐眼神对上,语气冷淡。
“我来带他走。”
刑秘书在后面心里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刚才四爷已经快到了碰面地点,却一直眉头紧锁,最后还是皱眉啧了一声,然后吩咐再转回去。
柏乐也愣了愣,啊了一声:“走哪去?”
刑秘书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跟着我们走。”
柏乐再看看自己的狐朋狗友们,都纷纷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一看见自己望过去,都纷纷装作若无其事样移开视线,完全忘了刚才一个个还信誓旦旦要帮自己。
得,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柏乐站了起来,跟着席厌和刑秘书走去,心中思忖着多半是席厌还是不放心自己,害怕他碰酒。
柏乐心里默默觉得他是担心过度了,但没那个胆子说出来。
他跟着席厌见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介绍人的时候,席厌顿了顿,刚要说话,就被那个人抢先了。
只见他笑着道:“我知道,柏家即将要和四爷您成婚的大儿子。”
柏乐一怔,看来传的圈里面都知道了。
席厌很少喝酒抽烟,极其自律,这么久以来柏乐唯一一次看见他抽烟还是在那个晚上,喝酒也是,除非必要的应酬都不会碰酒。
他和那个老爷子谈着正事,柏乐只能坐在一边,那些商业上的事他其实也听得懂,就是懒得去听,又不是他公司上的事。
只能无聊的神游天外,正想打瞌睡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手背上一暖,有什么覆盖在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见是席厌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似乎是在安抚着他,马上就结束了。
柏乐转头看着席厌,他依旧在和别人谈正事,可以看见流畅的下颔线和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神情冷冽,别人看去肯定想不到他此时的一只手搭在柏乐的手上。
柏乐有些别扭的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被他一个微微用力反手抓住,而席厌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目不斜视,甚至连脸上神情都丝毫未变。
他只好自暴自弃的放弃了挣扎,心里暗道行吧,反正又不会掉块肉,不过席厌怎么老对他动手动脚,难道真的因为他俩要结婚了吗。
到了十一点过席厌把柏乐送回了柏家,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一进屋就让刑秘书去将周坤叫来。
“四叔,你确定吗?”
周坤一进书房听了席厌的打算,微微皱眉有些不赞同道。
席厌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沉声道:“是时候了。”
周坤沉默了一会,道:“是因为柏....”
话还没说完,就被席厌冰冷的眼神给打住了。
他只能换一个说法,委婉道:“我们不能功亏一篑。”
席厌道:“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席德峰早就已经怀疑了,知道我的腿“好了”,肯定会坐不住,我就等着他动手,只要他一动手,我便会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周坤听懂了,“我知道了,那就按照四爷你说的办吧。”
没过几天圈里忽然爆出了一个惊天大新闻,说是席家四爷的腿不知怎么的被医好了,听说一向迷信的席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和身边的人说是柏乐带来的福气。
柏乐倒不知道是不是他带来的福气,只知道席厌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他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那么惊讶,因为他一早就知道席厌的腿是装的了。
他和席厌的婚礼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定在下周三,婚礼的事全权由席家复杂,只知道婚礼地点位于太平洋某个小岛上,去往哪里需要乘坐邮轮。
邮轮也是席家包下来的,名字叫做“珍珠号”,一共有十几层甲板,体积庞大,邮轮上娱乐场所众多,游泳池,音乐广场等点缀其间。
柏乐是提前在周二上的船,船上有上千个客舱,他即将和席厌住的当然是条件最好的套房,相当于海上得海景房。
他进了房间后惊叹了几声,然后就开始试着明天结婚要穿的西服,他一边解纽扣一边和席厌说道。
“我还以为是在岛上结婚。”
席厌往茶盏里满上茶水,淡淡道:“早点在船上结了好。”这样在岛上的时候这些宾客就可以尽早回去了。
柏乐哦了一声,他对在哪里结婚并不在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柏乐已经习惯了和他睡在一起,所以没过多久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可还没等彻底进入梦乡,忽然被旁边人对一声低语给吓醒了。
“你叫我什么?”
席厌转头看着他,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乐乐。”
柏乐颤颤巍巍的应了一声,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怎么这么反常。
可等了半天却没有下文,席厌已经闭上了眼,像是已经睡着了。
柏乐瞪着他,这是在耍他玩吗?
不过生气归生气,看席厌睡着了自己又不可能摇醒他问他要干什么,柏乐只能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也闭上了眼,没过多久就彻底进入了梦乡。
在他呼吸逐渐平稳后,旁边的席厌缓缓地睁开了眼,他的眼睛极漂亮,乌黑纯粹不掺一点杂质,却常常因为空洞被人认为死气沉沉,不过现在不同。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柏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缓缓伸手抚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能从他嘴角微不可察的弧度上看出,应该是好事。
第二天一大早柏乐就被外面的人敲门声吵醒了,本以为是邮轮上的服务生,结果一打开门见是刑秘书。
“柏先生,四爷让你跟我来。”
柏乐跟在他的身后,“他怎么起这么早。”
刑秘书道:“现在已经十点了,宾客已经来了许多。”
柏乐一噎:“没事,反正我又不用化妆,到时候衣服一穿就好了。”
他见刑秘书没有回答他,又继续道:“对了,以后结婚了你叫我什么,先说好不准叫我什么太太夫人,我觉得你现在叫的这个就很好。”
刑秘书也十分识趣:“柏先生想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走到席厌所在的房间,看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在那坐在了,正在和人说着话。
席厌见他来,看了一眼手表,“去把衣服换上。”
给柏乐准备的是一件白色西服,因为是量身定制的,所以并没有因为小腹出现什么尴尬的情况,他的四肢依旧纤细,穿上后人也显得利落了不少。
造型师本来还想捣鼓一下他的头发,被席厌给制止了。
“这样就好。”
说完又看了一眼柏乐,似乎是想听他的想法。
柏乐有些意外这种事他也会在乎自己的意见,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开头,互相尊重才能相敬如宾。
“我也这样想的。”
收拾妥当后两人并肩出门一起到了婚礼举办的大厅前,站在雕刻精致的大门前,听着里面喧闹的人群声。
柏乐莫名有些紧张,旁边的工作人员正在用对讲机和里面确认着是否该进场。
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只觉心跳声震耳欲聋,像是响在他耳边一般。
席厌面不改色的牵上了他的手,然后大门被缓缓打开,迎面而来的刺眼灯光让柏乐不由眯了眯眼。
一时间大厅里的人纷纷将视线朝他投来,人群中有许多认识的面孔,有他的爸妈,有席家的人,还有吴华他们。
席厌牵着柏乐缓缓地进入了大厅,一路踏着红毯走到了最上方,精致的鲜花环绕四周。
柏乐怔怔的被牵着走过梦幻的白色藤丝拱门,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场梦。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不再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最后两人在牧师面前停下,柏乐听着牧师念完亢长的祝词,让两人互道了我愿意。
说起“我愿意”的时候,柏乐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直到牧师让他们彼此相吻的时候,这才有些慌张。
席厌并没有动作,脸上神色不变,似乎在等着他先主动。
柏乐看四周人都注视着他们,不由咬了咬牙,暗自狠下决心,颤颤巍巍的朝着席厌凑过去。
眼看两人彼此距离只差几毫米,柏乐顿了顿,还没等他露出犹豫的表情。
便被席厌按住后脑勺朝他的方向一压,两人双唇触上。
即使做这样的举动时,席厌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情绪都藏在了那双幽森的眼里。
柏乐身子一僵,耳边响起四周小焰火燃放的声音,幸好升起的焰火遮挡住了他的表情,让宾客看不见他此时的手足无措。
不知过了多久,席厌才放开他缓缓拉开距离,柏乐神色复杂的注视着席厌。
心里第一次有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