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腻乎了一会,耳边听见很大的脚步声,对方应该并不是刻意的,但是老旧的房子建筑的并不是结实,脚落在地上时整栋楼似乎都在颤。
白敛松开周尧去了有摄像头的房间,周尧来到窗户边往下看。
院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下个阶段的节目即将录制。
录制综艺是一个很消耗体力的工作,晚饭还得靠比赛去获取,白敛赢了不少食材回来,藏了很久的手艺终于能见光。
周尧在镜头后面看白敛手脚麻利的切菜洗菜,然后根据导演的要求聊了一下自己早些年的生活,有目的性的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的粉丝,他也是个普通人,没饭吃的时候也为了每粒米去拼命过,在狭小的厨房里张罗自己的一日三餐。
这话是导演和经纪人、演员商量之后才能说的,而说的时候还得有技巧,不能卖惨,卖惨了人家只会盯着你现在片酬几千万来看,而起不到对人设的塑造能力。
这个时候就看演员的演技了。
白敛绝对是当前华国最有演技的流量。
他垂眸专注地切着菜板上的番茄,嘴角含着笑说:“现在番茄都很硬,可以直接用削皮刀,记得那时候我在路边买的削皮刀削出来会特别的厚,皮厚了肉就少了,所以我的番茄去皮都是用开水煮,说真心话,我觉得用水煮去皮的番茄更好吃,是心理作用吗?”
“番茄炒蛋是常吃的菜,好吃有营养还便宜,我用汤汁可以吃两碗饭,锅底都舔干净。”
“除此以外,我还爱做的一个菜……番茄牛腩,我做的特别好吃,反正我是这么觉得。”
周尧就在镜头后面看着他,年轻人的笑容很暖,摄影机的光照在他脸上的时候,眼睛很亮,白皙的皮肤因为之前的运动而泛起红晕,笑着的时候特别的好看。
这和舞台上的白敛不同,也和床上的那个人不一样,周尧竟然此刻在白敛身上品出了几分贤惠的感觉。
进而也生出了一种温暖的渴望。
和这个人,一起变老。
菜下了锅,周尧被蓝姨拖到了一边。
看着四周没人了,蓝姨无奈:“周总,这些团队不是咱们公司的,您再这么盯着人看,所有人都知道了。”
周尧眉心蹙紧,刚刚心里生出来的那些温暖顿时被现实撕扯的七零八落,生出了几分怒意。
“知道了。”
周尧蹙着眉,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这一走,周尧一直到天黑都没露过面。
开始还专心致志的白敛察觉到这一点后,频频分神。
白敛是个工作很认真的人,专心致志,做到最好,他也很享受事业带来的成就感。
但一个人只要出现,就一定会让他分神,就是周尧。
中途休息的时候,白敛借着上厕所走出了人群,直到他寻着电话里的声音看见那个坐在房檐下的身影时,心踏实了。
刁点和周尧坐在一起,身边还陪着不知道什么职务的人,大家脚边摆着吃完的盒饭,正在饭后闲聊。
白敛走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第一个反应都是录完了。
刁点欢呼:“可算结束了,这要命的,能回去了吧?”
白敛尴尬:“呃,我下来转转,好像还有一个小环节,录完今天就结束了。”
刁点马上蔫吧下去:“我的天啊,下次再也不来了。”
陪着的人都累的要命,更何况在镜头下面的人,周尧就着乡村小卖部的灯,看见了白敛眼底的血丝,说:“你那屋里好像没有洗澡的地方,我叫了房车过来,车就停在院外面,洗完澡好好休息。”
“你叫了房车过来?车不是在b市吗?”
“还有一辆停在a市,我让他们开了过来,那床要是睡着不舒服,去房车上睡。”
刁点“啧啧啧”了好几声,但记着之前说漏嘴的事,这次只是挤眉弄眼,一副被狗粮喂饱了个恶心样。
侧身,撞了周尧一下。
周尧笑着又撞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玩了起来。
白敛在旁边看着笑,开口打趣几句,再旁边虽然站着不少人,却没一个敢凑上来。
眼前的那一处,简直就是金山的闪耀啊!
“有钱”就两个字。
可都是京圈的大佬啊!
等着白敛最后录节目的时候,周尧和刁点也跟了上去,两人一露面,拍摄现场的气氛都紧张了一点,而那三个“人来疯”的综艺咖则表现更疯狂,为节目增加很多的笑果。
一直录到八点半。
今天的工作才结束。
摄制组还得跟着自己负责的明星回家里,录下他们睡前的准备工作。
待得灯一关,工作结束!
白敛从床上起来,又打开了灯,对着节目组的人鞠躬道谢,送他们出门去村口坐上等候在那里的大巴。
一百多人,只留下一小部分值班的,今天晚上都去镇里住。
刁点在自己的车边上给周尧打电话:“尧儿,人呢?”
“你先回去吧,我晚上住在房车里。”周尧说。
“哎呀,那我也住房车呗。”
“没你位置。”
“怎么没我位置呢?那床挺大的……”说到床,刁点瞬间悟了,“啧啧啧”地上了车,调笑了一句,“你最近挺会玩啊。”
周尧也不说话,低醇地笑了两嗓子,挂掉了电话。
此时周尧已经躺在了房车,等着白敛洗澡出来,看见年轻人拿着东西还要下车,他懒洋洋地招手,“去哪儿啊这是?”
“回去……”白敛顿了一下,说,“住这里吗?不好吧,别人会说闲话的。”
“来。”
“真的,传出去我耍大牌就不好了。”
周尧眼睛眯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给我留个门儿,一会上去找你。”
白敛的脸微红,笑:“好。”
农村的晚上很安静,耳边都是虫鸣蛙叫,再听不见人声。
周尧从房车走下来,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悄悄上了小楼。
白敛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用手机的光扫到年轻人的脸时,对方被惊醒,眯着眼睛分辨了一下,低声喊了一句:“周总……”
声音沙哑软绵,更像喊着“亲爱的”。
周尧关了手机,缓缓地躺在床上,将人抱紧:“嗯,是我……”
温暖的身体钻进怀里,进而被更用力地抱住,年轻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你是要……?”
“不,陪你睡觉,怕你害怕。”周尧回答他。
紧接着怀里的人都颤抖了起来,小声地笑:“你还当真了?我胆子哪儿有那么小,逗你呢。”
“行吧,我害怕可以吗?我得抱着你才敢睡。”
怀里的人笑的花枝乱颤,笑出了周尧满脑袋的旖念,他压抑着自己,将人抱紧,命令道:“快睡觉,不准笑!”
年轻人不笑了,却吻上了他的唇,缠绵的亲吻,耳鬓厮磨,在村子尽头响起狗叫声的时候,周尧耳边响起了低哑的声音:“但我想……”
周尧的手,顿时收的更紧了,几乎要将人揉进身体里,“别逗我。”
“周总,我想……”
“……”
“周尧……”
“好。”
老房子的隔音设施明显很不好,稍微一点声音传进耳朵里就大的离谱,但也增加了某种更加疯狂的气氛。
静静燃烧的火更加灼人,像是从身体里找不到突破口一样,胡乱地烧着,简直要将人的理智燃烧殆尽。
周尧的眼睛里染上了血丝,凶狠又贪婪。
白敛变成了月下的白蛇,清辉照在他的手臂上,白亮的色泽几乎发出了光,周尧的视线落在其上,看着它倏然绷紧,又缓缓放松,进而疲惫地蜷成了一团,安静地颤。
累了一天的白敛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甚至打起了鼾声。
周尧醒醒睡睡地睡到了三点,狭小,高热,贴靠在一起的肌肤淌着汗将两个人黏在了一起,在白敛两次难耐的翻身之后,他起身掀开的蚊帐,悄悄地下楼,回到了房车里。
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
周尧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间甚至没能分辨自己在哪里。
哦,对了,这里是乡下,他们正在录节目。
再看手腕,九点了?
等周尧下到录制现场的时候,白敛他们已经吃过了早饭,跟着村民下地收麦子,打谷子和晒谷子。
太阳渐渐升起来,照在焦距中的人影上,昨天晚上那个似水一般的年轻人已经彻底变了一个模样,精神又卖力,阳光下的笑容无比灿烂,容貌俊美无双。
“颜值高就是好啊。”
“好像网上还有白敛和郁明的cp。”
“话说咱们组不炒一下这两人的cp吗?现成的话题量。”
“嘿,别提了,白敛那边不会让炒cp的,再说他现在已经是半只脚的资本了,还缺这些话题量吗?”
周尧这才注意到白敛身边站着谁。
郁明和白敛应该是被分成了一个组,一人抱着一把麦穗打谷子,你挥一下,我挥一下,说说笑笑的干着活。
和郁明站在一起的白敛显得攻气十足,阳光俊朗,但汗水明显比郁明多,这说明昨晚上自己多少伤到了白敛。
毕竟环境不好,手上也缺一些东西,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但白敛缠他缠的紧,他也没往深了想。
应该是受伤了。
周尧蹙眉转身去了村里的药店,买了点杀菌消炎的药,等着白敛午休的时候,将他拉到了车上。
上药!
白敛再下车的时候,脚趾头都红了,头上冒着白烟,低头往自己的小白楼里面跑,周尧不过丢个垃圾的功夫,白敛就没了影儿。
继而莞尔失笑。
至于吗,两个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脸皮还那么薄。
周尧站在车门口往小楼二楼眺望,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眼眸微暗。
偏偏他就爱极了白敛这种只在他眼前才难得一见的羞涩风情。
周尧这人其实对感情挺淡的,不然也不会两世就谈这么一场恋爱,更别说这一世牵绊他的人和事又那么多。
工作,家人,复仇,从一睁开眼就在思考在算计,能够容下爱情的地方实在是不多。
和白敛在一起,是因为单纯的喜欢,觉得自己想谈恋爱了,也就谈了。
等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确认了对方不错后,他也就顺势考虑一下未来的问题。
他一直觉得,那种放弃了理智的爱,在自己身上应该是不存在的。
可如今他已经没这样的想法了。
白敛在爱着他的同时,也在教他如何去爱人,他被白敛一点点的吸引,一直来到深处,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人已经完全地占据了他的心脏,他的目光,他的思维,一切的一切。
他明白,这就是爱。
不看想,看着还想,想要与他更多的在一起,想要看他的笑,感受他的快乐,因而也快乐着。
是的,他爱的。
很爱。
心口的感情无处发泄,特别的想要为对方做点什么,因而待得今天晚上的录制结束,周尧非得和白敛换床谁。
“如果一定要有个人睡在这床上,我来吧。”周尧看着辛苦了一天的年轻人,说道。
白敛笑的眉眼皆弯:“我都习惯了,没事。”
“车上有空调。”
“农村晚上凉快,你昨天离开后我还盖了被,没事的。”
周尧说服不了白敛,但又确实心疼他,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白敛突然贴近他说:“周总,我害怕~”
周尧愣了愣,看着满眼狡黠的年轻人,继而无奈哂笑,调侃道:“既然你害怕我只有陪你了。”
“好呀。”
这天晚上,人都撤走后,周尧又上了白敛的小楼,白敛正站在摄像机后面看录像,眉心微微地蹙着,等他上来说:“这屋里的摄像机一直在工作,你这两天过来时候都被拍进去了,回头得把这几部摄像机带走,剪完了再给他们送回去。”
“昨晚上?”周尧扬眉。
“那倒是关了,今天也都关了,只是白天你在这里,咱们两个人站的距离太近,要是传出去估计会被人胡乱地写。”
“行,我知道了,等明天录制结束,我让他们来收。”
“我来,这种事自己做放心,我还学了剪接,自己就做了。”
“好。”
周尧走到白敛身边,亲吻他的额头,问他:“以后会当导演吗?”
“应该吧,心里有些故事想要拍出来。”
“好,我支持你。”
白敛可以当一辈子的演员,但他同时还可以干其他的,当他年纪大了,不需要那么拼命的去发展后,就可以发展自己的喜好。
“演而优则导”
周氏影业这么大的公司,足够他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白敛伸手抱住了周尧的腰,将额头抵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闭上眼睛发出猫儿一般满足的喟叹,低声说了一句:“周尧,好喜欢你。”
周尧歪头看他。
但白敛藏起了自己的脸,只能看见他红了的耳廓。
年轻人也不是喜欢将感情随时挂在的嘴边的性格,周尧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白敛的心思,但这样的话语戳在他的心口正中,以那里为中心泥泞成了一团春水,柔软的不可思议。
这天晚上,周尧和白敛又挤在那张狭窄的床上睡了一夜,这次周尧没有提前离开,一直到村头的公鸡打了鸣,两人同时睁开了眼。
清醒地交谈着。
“我先下去了。”
“嗯,下楼小心一点。”
“好。上午录完节目我开房车带你出去玩?”
“?”白敛眼睛倏地睁圆,很快要弯成了月牙儿,“好啊。”
周尧上午没再出现,等着白色小楼里的录制结束后,他跟着来拿仪器的人上了楼,然后让他们将那部摄影机放在了房车里,接着开着房车出去加满了油,再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在录制结束镜头。
郁明他们在和借宿的老乡握手道别,然后在全村人的笑容里,坐上赞助商的车,开出了村子。
那车也就开了三百米。
打板。
收工!
所有人都活跃了起来,节目组的开始收拾仪器,制片主任拿着大喇叭扯着嗓子喊,钱洁走在人群中间,身边围着这个节目的导演,一边说一边上了大巴车。
刁点站在自己的车边上怔怔,最后挠了挠头,自己上车关了车门。
明星们在经纪人的陪同下,也往自己的车走过去,白敛和蓝姨、助理小周从人群里走出来,找了一圈然后看见了站在房车门边的周尧。
白敛看见人,眼睛一亮,对蓝姨说了两句话,独自走到了周尧面前。
“我先不上这辆车。”白敛说,“一公里外的加油站等我。”
周尧懂了,点了一下头,开着这辆房车汇入了离村的车流,转眼就到了加油站。
周尧将车停在加油站里等人,没过一会儿,刁点的开车过来,问他:“干吗呢?”
“等人。”
“白敛?”
“嗯。”
“你开这房车要出去玩?”
周尧点头。
刁点一脸羡慕,“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回头房车借我开两天。”
“好。”
“那我先走了,玩的开心。”
两人简短的交谈了两句,刁点一脚油门轰出了加油站,那边白敛的保姆车就开了进来。
保姆车在房车边上停稳,换了件上衣的白敛戴着鸭舌帽,单肩背着个背包低头一言不发的上了房车。
蓝姨却探出头来说:“周总,明天上午白敛还有个通告,八点钟的飞机。”
周尧微笑:“就下午玩一会儿,晚上就回家,你要来吗?”
车里刚刚坐稳的白敛颤了一下,眉心马上蹙紧。
好在蓝姨摆手:“得了吧,跟你们去玩什么,走了,记得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
保姆车开走,后面跟着一辆白色的房车,行驶在乡间的国道上,蜿蜒行驶,不知道什么时候,蓝姨回头再看,房车已经不知去向。
此时周尧和白敛来到了一处河边,两人在沙滩上架起了烧烤炉,白敛在河里洗着红薯和土豆,周尧在一旁生火。
午饭很简单,烤红薯和烤土豆。
吃的不好,但景色美极。
入眼都是绿色的树木,清澈见底的河水从眼前静静流淌,头顶上的一颗大树正好挡住了正午的烈日,沿着水流逆流而上的河风清凉干爽,丝毫感受不到初秋的闷热。
红薯烤的不好,外面都成了黑炭,心子却还半生,两人挑挑拣拣地吃掉了半生的午餐,肚子没吃饱,却吃了一手的黑。
周尧心里突生念头,抬手在白敛脸上抓了一把。白皙的脸蛋上,残忍地留下了五道黑印子。
白敛愣了一下,愤然反击,“嗷呜”一声扑了上来。
周尧早做准备,将两只手腕一把抓住,继而反拧在身后,咬着他的耳朵:“你要干什么?”
一脸委屈的白敛转头看他,一张花猫脸格外喜感,眼睛瞪得溜圆:“你说我干什么?”
“还想还手,反了是不是?”
“怎么的,不能还手?”
“当然不能,我是你老板。”
“我还是你男人呢。”说话间,白敛手腕猛地用力一挣,周尧担心他受伤急忙松手,很快脸上就被抹的乱七八糟。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哈”大笑,互相批评对方的丑。
但很快又互相帮着洗了脸,将烧烤架收拾干净,搬回车上,车门一关,吹着空调就是美滋滋的一顿午觉。
待得睡醒,白敛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说:“这样真好,等我以后不忙了,就开着房车去全世界玩。”
周尧将头搁在他软绵绵的肚子上,说:“记得带上我。”
“嗯。”
周尧闭着眼睛,脑海里已经浮现了那个画面。
那时候他们年纪都不小了,可能头发已经花白,两个老头开着房车从a市出发,制定一个一年计划,环游东南亚,路过阿拉伯,一直抵达非洲,然后从欧洲回来,去大熊国转一圈,最后回到华国。
年纪不能太大,身体会不好,可能经不起折腾,但也不能太年轻,事业还没有发展到一个高度,还没有到可以满世界浪的程度,所以四十五岁差不多……那时候应该也和家里坦白了,说不定这一次的旅行还会得到家人的祝福。
周尧的嘴角勾着,笑的停不下来。
他想自己重生以来做了那么多事,都是上辈子的遗憾,是在为上辈子赎罪,只有遇见白敛,是他这一世独有的幸福。
“晚上和我妈吃顿饭吧。”周尧突然开口说出来,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重生以来,每一步走出去,都想了又想,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恨不得把死后的事都安排的清清楚楚。
可这句话说出口之前脑袋里完全没有想过,仅仅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说出来,而他也不想压抑。
为什么呢?
大概是爱的太深,所以已经忍不住的想要得到家里人的祝福了吧。
头下枕着的肚皮瞬间僵硬,紧接着起伏的快了一点,等待的时间有点太过的长,就在周尧决定改口的时候,白敛轻轻地“嗯”了一声。
白敛说:“好的,这件事情我也一直惦记着,能够再见阿姨一次就太好了,只是不知道阿姨会不会答应。”
周尧撑起自己,看着白敛不自信的脸,说:“我来和她谈。”
说起晚上要见面,两人便都有了急迫感,从这里开车回到a市还要两个半小时,还要准备第一次见长辈的礼物,时间上实在有点紧。
周尧算算时间,说:“电话还没打,要不下次也行。”
“别。”白敛摇头,“就这次吧,我已经准备好,就别再拖。”
所以等着他们回了a市,再准备好礼物去餐厅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元素兰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旗袍坐在餐厅里,头发高高地挽起来,一套白珍珠的首饰戴在身上,往沙发上一坐。
福贵雍容,气度不凡。
白敛见过周尧母亲几次,第一次感觉这位阿姨的气场很强,比影视片里的高门主母还要强势。
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妈。”周尧喊着。
“阿姨。”白敛将礼物放在了正对着元素兰的茶几上。
两人喊过了人便不再说话,并肩站在元素兰对面,既像是被元素兰审视,也联手给了元素兰很大的压力。
本来心就乱得元素兰看见这一幕,长叹一声,然后起身说道:“吃饭吧,这么晚了,应该饿了吧。”
这顿晚饭气氛当然算不上好,谁都没吃好。
元素兰从头到尾都没有指责两个人在一起的不是,但也没有说太多,问了一下白敛最近在忙什么,家里的情况,然后眉心就一直微微地蹙着,吃完了晚饭。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元素兰来到了白敛的身边,犹豫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说:“阿姨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阿姨真的很难为,但阿姨觉得感情这种事在人,如果踏实下来,好好的过,对象是谁都不重要,关上门过的日子,酸甜苦辣自己体会,你和周尧要好好的,知道吗?”
然后元素兰无声轻叹,松开白敛,出了门。
白敛看向周尧,眼神有些惶然。
听的出来,周尧的母亲是支持他们的,但显然这段出乎意料的感情,也不能让阿姨开心,活了五十多岁了,突然要接受儿子带回来的男人,再开明的家长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白敛从小的家庭观念就很浓,对长辈也很尊敬,如今让长辈这么不开心,他就算得了承认,也高兴不起来。
周尧轻轻拍他的后背,说:“一会你自己回家,我送我妈回去,晚上不一定会来,早点睡,记得明天还要赶飞机。”
白敛点头,接过了周尧的车钥匙。
元素兰坐着司机开的车过来,周尧陪着母亲坐在后座,谁都没有说话,一路回到家里,天已经黑尽,进屋一看,周保全先生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们。
“和儿子出去吃饭,怎么不叫上我……和爸。”
感觉自己被妻子和儿子冷落的周保全先生,在人生的中老年时期感觉到了一种危机。
“有点事要说,我先上楼了,头疼。”元素兰低头避开了丈夫的视线,按下电梯上了楼。
周保全顿时脸更黑了,瞪着周尧:“你妈怎么了?”
“我上去一趟。”周尧也没解释,跟母亲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关,两人一起上了楼。
周保全先生先是被妻子无视,然后被儿子无视,顿时一股火气冒出来,像是困兽一样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危机!
大危机啊!
莫非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的错事惹恼了家人……不会要离婚吧!
想到这里,周保全先生再也站不住,匆匆上了楼去。
此时周尧和母亲正在父母卧房的阳台上吹风。
母亲已经换了居家服,长袖的居家服还裹了了纱巾,冷风吹着的发丝飞舞,满脸慈祥地看着周尧,说:“别担心我,我很好,自己也慢慢开解了不少,今天见了他,我感觉更好了。”
母亲顿了顿,又说:“白敛是个很有事业心的孩子,长得也很好看,说话的声音清悦干净,难怪你会喜欢,即便我见了也欢喜。”
“你与他好好过,只要是踏踏实实的人,妈都能接受,最关键你要觉得值得,要开心,知道吗?”
周尧点头,正准备和母亲深入聊聊白敛的时候,周保全先生推门进了屋,脸黑着说:“你们娘俩儿天天神神秘秘的,什么事我不能知道?”
元素兰说:“你怎么现在还爱管起闲事了?”
“哪是闲事,你们一个我妻子,一个我儿子,你说我该不该多问。”
“我和儿子讨论他感情上的事情,你要听吗?”
“我,我为什么不能听!”周保全先生倒是来了劲儿,大马金刀的往座椅上一坐,就要听他们聊天。
“你这人……哎!怎么越老越招人烦!”元素兰被逗笑,骂了一句。
周尧知道今天恐怕谈不成,但做戏要做全套,于是便说了一句:“妈,我知道了,我也不小了,能遇见他也不容易,我会认认真真的,而且他也不是有心思的人,我们会踏踏实实的。”
元素兰点头,还想说话,结果就看见坐在旁边的“一大坨”,只能闭上了嘴,笑:“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头疼,先睡下了。”
临了,明显没聊够的母亲又瞪了一眼丈夫。
真是越老越烦。
周保全先生被瞪的心里一颤,寻摸着不对啊,这明显是在避开自己,怎么的,凭什么儿子谈恋爱我连参与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吗?我在这个家的地位已经这么低了吗?
危机感十足的周保全先生寻摸了一会,等着妻子进了浴室后,便从卧房里溜走,敲响了儿子的房门。
周尧打开门看见外面的人,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没等对方开口,便说道:“海市新区的地开始动工了吗?”
周保全先生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点头。
“那几棵树?”
“动工没一个月就被人发现,也不是知道是谁匿名给联合国组织写的信,那边上个月直接派的专家团过来,一期工程全部暂停,估计要等讨论出结果才能动工。”
“匿名信?”周尧扬眉。
“对啊,匿名信。”周保全先生脸皮很厚的点头,一副跟自己完全没关系的模样,真是只老狐狸。
周尧抿嘴轻笑,点头。
父子俩聊着海市新区的事,一聊就是半个来小时,等着周保全先生聊高兴出了门,才回过神来,自己过来好像不是为了这件事。
“啊,对了……”
“嘭。”门在他的眼前关上,周保全先生往后退了一步,吃了个闭门羹。
这夜。
很多人沉入梦想,很多人辗转反侧。
元素兰在梦里梦见了自己参加了儿子的婚礼,穿着西装的两个男人英俊不凡,朝着自己走过来,敬了一杯酒,然后那个年轻好看的孩子喊了她一声妈,她心惊肉跳,却又忍不住笑了。
周保全先生梦见自己家变,妻子带着儿子、老爹连成了一条阵线,将他撵出门去,妻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卷轴,细数他的罪名,那打开的纸在地上堆了一堆也念不完。
白敛在梦里回到了那条小河边上,这次的红薯和土豆都烤的外酥里嫩,香喷喷的泛着甜,身边的男人与他对视一笑,说:以后我们就去种红薯吧。
周尧在梦里回到了上一世,在那压抑的情绪里过完了一天又天,终于在某一天崩溃到了极点的时候,他站在了三十层楼高的楼顶上,低头看下去,却在人群里看见了白敛的脸,一见,钟情。
能睡着,能做梦,无论是噩梦还是好梦,至少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但这天晚上,有人注定是睡不着的。
强仁房地产的老总单军睁着猩红的眼睛,在床上硬生生地躺了一夜,才拍下的土地出了事,他简直恨透了那几颗木头,后悔自己没有更早的发现,早知道就悄悄把那几颗木头给锯掉了!
新开发的土地出问题,最先知道的还不是他这个土地的使用者,而是和政府有着高度密切的银行。预计这几天批下来的贷款被银行卡住了,拿这块说事,延期放贷。
强仁房地产可不仅仅这一个工程,还有其他三个工程在动工,目前最急着用钱的是南湾的那处工程,贷款下不来,工人的工资不能拖,材料进不来,每天吃的都是老底。
拆东墙补西墙,单军已经愁秃了头。
睡!还睡个屁啊!这一关过不了,他可以睡一辈子!
焦虑地等到了十一月份,海市新区那边终于做出了安排,一期的土地以天佳木为中心,三分之二的土地被确认为森林公园,不准再在上面动土。
买下土地的开发商现在可以申请退款,以三年为期,分期退还。
强弩之末的单军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还,还好,南湾的房子东拼西凑地盖出来了,只要卖出去就可以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