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室内很安静。
有栖川郁时面色如常,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和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波动。
“我,”有栖川郁时平和地说,“或者灶门祢豆子。”
在明知道鬼舞辻无惨会躲起来的情况下还有可能吸引他现身, 那需要极大的诱惑——而恰好, 有栖川郁时和灶门祢豆子就具备这种不太幸运的素质。
世间仅此一例、没有任何弱点、不需要躲避阳光就能一次又一次复活的不死亚人, 以及不惧阳光的鬼,无论哪一个, 都绝对能让鬼舞辻无惨想要不顾一切地抢夺过来。
虽然有栖川郁时说出了两个选项, 但谁都知道, 其实能做到用自己当诱饵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栖川郁时本人。
“有栖川君,”蝴蝶忍微微皱起了眉, “想必你自己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你很可能会死的。”
珠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她叹气之后开口:“确实, 你很可能会死的,有栖川君。”
美丽的鬼神色犹豫:“虽然我非常希望鬼舞辻无惨能够死……但同样, 我不认为你需要这么急切地用自己当作筹码, 还有时间。”
产屋敷耀哉没有说话,他在等有栖川郁时开口。
“确实还有时间,”有栖川郁时叹了口气, 他神色无奈,“只要鬼舞辻无惨想,他可以躲十年、五十年、一百年——甚至更久,那样的话确实时间不少。”
有栖川郁时的话让她们沉默了。
珠世最了解不过鬼舞辻无惨的德性了, 藏个一百年那是完全不需要怀疑的事情。
鬼舞辻无惨完全干的出来。
如果鬼舞辻无惨真的藏那么长时间……鬼舞辻无惨可能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耗,但鬼杀队耗不起。
这么想的话, 有栖川郁时所说的是完全在理的。
“没有时间了,”有栖川郁时语气肯定而不容置喙, “等到准备好之后,由我去吧。”
产屋敷耀哉终于点头首肯了:“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拜托你了,有栖川君。”
他们的商议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另一个有可能引出鬼舞辻无惨的鬼——灶门祢豆子。
灶门祢豆子毫无疑问对鬼舞辻无惨来说,比有栖川郁时要更有用,但不会是她去。
灶门祢豆子虽然是鬼,但她也会死。
而有栖川郁时不一样,他是绝对会复活、绝对不死的亚人,就算被鬼舞辻无惨杀掉、或者吃掉也没关系,他能够复活。
再怎么样,死法也不会比绞肉机更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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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打算引鬼舞辻无惨出来。”
有栖川郁时简单描述完这次简短会议的过程,最后用一句震撼所有人的话作为了总结。
“不可以!”第一个反应过来且情绪最激烈的是一期一振,“您怎么能去做这么冒险的事?!”
有栖川郁时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他就知道。
但是如果等到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再告诉刀剑付丧神们这个决定……他们的反应大概会更加激烈。
反正早晚都有这一出,不如早点让他们接受的比较好。
“我也不赞同主君您的决定,”三日月宗近是情绪最平缓的那一个,“但是,既然您已经告知了我们,那应该就不是商量,而是结果吧?”
“是,你说的没错。”有栖川郁时斟酌着说,“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为了尽早解决掉,然后就可以一了百了。”
一期一振是在场所有刀剑中陪伴有栖川郁时的时间最长的,说是初始刀也不为过。他见过有栖川郁时最消沉、最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时候,从那时起一期一振就待在有栖川郁时的身边了。
他最了解有栖川郁时,同样也最担心有栖川郁时。
“就算您有不死的体质,也不能这么轻率——”一期一振有些不平。
“既然主君这么说了,”加州清光神色认真地注视着有栖川郁时,“那么我就相信,主君能够做到。”
大和守安定在正经事上向来和加州清光同气连枝:“我和清光一样认为,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就是认真思考过之后得出的结论——我们相信是您可以做到的。”
“啊,我对这倒没什么意见。不过主君您去的时候,不如考虑带上我吧?”一直没说话的鹤丸国永终于说话了。
——可他说出来的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事情。
还没等到有栖川郁时作出回答,一期一振就已经面无表情地镇压了鹤丸国永:“鹤丸又开始说胡话了,不用管他。”
一期一振单手按在被强行说胡话的鹤丸国永的脑袋上,他卡着鹤丸国永的后颈,用手指施加的力度警告鹤丸国永。
有栖川郁时看鹤丸国永不需要多说就被镇压了,没有多管就继续说了下去:“我有打算,不会出事的,放心吧。”
实际上,有栖川郁时觉得自己肯定会死个一两次,但是问题不大。
如果死个一两次就能让鬼舞辻无惨彻底死掉,那他简直赚翻了。
“还有一件事。”有栖川郁时继续说下去,“你们之后可能会有很多新同伴。”
“哎?”乱藤四郎愣了愣。
膝丸琢磨了一下有栖川郁时的用词:“时会有别的刀剑加入我们吗?”
“是这样,”有栖川郁时肯定了膝丸的说法,“你们应该知道,我已经能够自由返回本丸了。所以为了能够在决战时保险一点,我打算近期多锻几振刀剑出来。”
有栖川郁时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
“以及,你们大概也得回本丸,锻炼一下战力。”
“虽然是刀剑付丧神,但我还没回过本丸。”鹤丸国永怂了怂肩。
回过本丸的只有一期一振和髭切,髭切回忆了一下上次去本丸时看到的:“本丸跟现世其实也没什么不同,都是庭院而已,只是多了几个不太一样的功能吧?”
虽然对回本丸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但大和守安定仍然表达了担忧:“我们都离开的话,主君大人您的安全怎么办?”
“不要小看我呀,我也很强的。”有栖川郁时觉得有些好笑,“再说,不是还有夜斗在吗?”
在场所有刀剑付丧神都记得上次的那顿打。
加州清光凉嗖嗖地讽刺了一句:“我看他战斗力也不怎么样。”
一期一振面无表情:“如果他保护不了您,说明他不配。”
“……你们对夜斗的恶意是不是有点大。”有栖川郁时说的很委婉。
他们对夜斗的恶意何止是有点大而已,恶意简直要多的满溢出来了。
******
被全体刀剑付丧神嫌弃的夜斗刚刚做完委托回家。
他总不可能一直待在本丸里靠有栖川郁时养活,偶尔还是会出去接一些工作的。
——虽然报酬只有五円。
他回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家里那些刀剑付丧神看他的眼神格外不对劲。夜斗茫然地随便抓住一个刀剑付丧神:“出什么事了?”
“没有,主君在等你。”一期一振冷漠地拍开夜斗的手,“我要去准备晚餐了。”
“说起晚餐,这个——”夜斗拿出了自己辛苦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的东西,“你帮忙处理一下吧?”
“这是……”同样不是人,一期一振很快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他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好。”
交付完那样东西,夜斗去了二楼有栖川郁时的房间。
一进门时有栖川郁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栖川郁时盯着夜斗:“你受伤了?你干什么去了?”
他闻到了血腥味——很淡,只有一点点,但他还是从夜斗的身上闻到了。
“一点小伤,问题不大,我已经处理过了。”夜斗一点也不在意,“你有事要跟我说么?”
“你处理好了就好。”有栖川郁时点头,随后简单跟夜斗说了一下在产屋敷宅邸中的事。
出乎有栖川郁时的意料,夜斗没有表示反对。他思考了很短暂的时间之后认真地凝视有栖川郁时的眼睛:“既然是你的决定,那我不会劝说你改变想法。”
“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够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伸手圈住了有栖川郁时的腰,少年的额头抵在神明的肩上。
有栖川郁时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谢谢。”
夜斗闷声笑了一笑,胸腔的震动响在有栖川郁时的耳边。
夜斗抬手让有栖川郁时仰起脸,他同有栖川郁时保持着额头贴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的亲昵姿势。
“跟恋人还需要说谢谢么?”
话语的尾音渐渐低下去,最后模糊在唇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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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餐时间,在大餐桌上的所有人都用十分不友好的眼神盯着夜斗看——他们都不是瞎子,全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家主君被咬破了的嘴唇。
有栖川郁时强自镇定地面对刀剑付丧神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吃下了放在面前的肉。
吃了几口有栖川郁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盯着面前瓷碟中放置的精心烹饪好的肉:“这是什么?”
夜斗微笑着解答了他的疑惑:“人鱼肉。”
有栖川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