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世和蝴蝶忍虽然共处一室, 但相互之间的距离却隔的很远。
蝴蝶忍现在对于灶门祢豆子没什么意见了,但对于其他鬼——就算是产屋敷耀哉请来的鬼,她也没有什么好态度。
蝴蝶忍脸上还带着微笑, 可她基本是无时无刻都是一副笑脸, 唇边扬起的弧度和弯起的眼角却掩藏着愤怒。
从蝴蝶香奈惠被恶鬼杀死的那一刻起, 蝴蝶忍的愤怒就从未停止燃烧。
年轻的柱默不作声地用余光注视着端坐的珠世,珠世似乎丝毫不受蝴蝶忍的影响, 八风不动地端坐在榻榻米上。
她将双手覆合搭在膝上, 从宽大的衣袖中露出了一点尖利的指甲。珠世一直垂着那双葡紫色的漂亮眼睛, 只在有栖川郁时进门时才给了一点回应。
珠世抬起眼睛来微微笑了一下:“好久不见,有栖川君。”
“有栖川君, ”蝴蝶忍几乎和珠世同时出声, “你也来了。”
“珠世小姐……还有忍小姐, ”有栖川郁时不明所以,“除了你们, 就没有别人了吗?”
他回身合上障子门, 走近珠世和蝴蝶忍之后也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礼貌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没有了哦。”蝴蝶忍笑着回答有栖川郁时。
有栖川郁时看了一眼珠世,又看了一眼摆着一张笑脸的蝴蝶忍, 感觉刚刚似乎没出什么大事——最起码她们俩没有打起来。
如有栖川郁时所料,打倒是确实没有打起来,只是蝴蝶忍差一点就对珠世动手了。
蝴蝶忍到来的时候,珠世已经在和室中等着了。她在看到产屋敷宅邸中有鬼的时候确实第一反应就是拔刀, 但下一瞬间蝴蝶忍就反应了过来——这可是产屋敷宅邸,这个鬼能安稳地坐在了这里, 产屋敷耀哉一定是知情的。
所以蝴蝶忍忍了,默默地坐在了和室之中。
她相信产屋敷耀哉, 这样做自然是有道理的。
有栖川郁时也知道产屋敷耀哉叫他们来当然是有目的的。
产屋敷耀哉已经病重到这种程度,现在又正是强化集训的时候,突然把他们叫来肯定是有事,不然产屋敷耀哉闲得慌,找他们来谈心么?
更别说,产屋敷耀哉甚至请来了珠世。
产屋敷耀哉想干什么,有栖川郁时差不多猜到了。他不傻,眼前的珠世和蝴蝶忍有个本质相同的地方——她们都是搞医学研究的。
说的直白点,那就是研究制药的。
两个制药的,加有栖川郁时这一个体质特殊的,想都不用想,产屋敷耀哉大概是希望他能勇于献身,贡献自己当实验素材或者制药原料。
只是不知道,产屋敷耀哉想让他帮到什么程度了。
没错,就是“帮”。
有栖川郁时在回到鬼杀队时,产屋敷耀哉就和他保证过,绝对不会打他这个人的主意。相对的,产屋敷耀哉希望有栖川郁时能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而现在就是“必要之时”。
*
这次来却不是天音夫人,而是产屋敷耀哉本人。
产屋敷耀哉现在已经病重了,他双目失明,连坐起来都费劲,要走动更是无比困难。但即便如此,产屋敷耀哉还是来了。
彼方和杭奈走在产屋敷耀哉的身侧,永身体支撑着产屋敷耀哉缓缓走动,等他进入和室坐下来时,已经累地额角渗出了汗水。
只是几步路而已,对产屋敷耀哉来说却是极其之大的运动量。
蝴蝶忍看到产屋敷耀哉这样的情况时并不觉得意外,却仍然微微抿了抿唇。
产屋敷耀哉不剩多长时间了。
在场的人和鬼,都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个事实。
“珠世小姐,”产屋敷耀哉没有废话,他气色颓败,也没有时间浪费,强撑着开了口,“在制药上有所长。”
只产屋敷耀哉这一句话,蝴蝶忍就立刻明悟了。
怪不得要叫她来……产屋敷耀哉大概是希望她能和这个文名为“珠世”的鬼合作,一起研究药物来兑付鬼舞辻无惨吧。
否则,也没有什么人能让产屋敷耀哉甚至请来鬼合作也要对付了。
后一句产屋敷耀哉是对珠世说的:“虫柱蝴蝶君,也擅长制药。”
他顿了顿,深深缓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说:“关于有栖川君的事,你们二位都知道。”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秒就能明白产屋敷耀哉的言下之意。
“我希望蝴蝶君可以和珠世小姐合作,制作出对付鬼舞辻无惨的药物来。”产屋敷耀哉缓缓地说,“我听说……珠世小姐已经有些进展了。”
“是这样,”珠世也并没有隐瞒,“我在研究能让鬼变回人类的药,也稍微有了一些进展了。”
“变回人类……”蝴蝶忍微微一惊,随后她皱起了眉,“这个鬼,真的能够信任么?”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珠世神情平和,“我和你们一样,最大的愿望就是杀了鬼舞辻无惨。”
蝴蝶忍能听出来珠世平和的话语下隐藏的恨意——真实而不作伪,那是痛恨至极、恨之入骨的语气。
如果珠世真的不可信,产屋敷耀哉也不可能将珠世带到本宅来了。毕竟产屋敷耀哉身为鬼杀队主公,一向是聪明谨慎的人。
“这是个好消息,”产屋敷耀哉尽力笑了笑,“所以……我希望有栖川君,可以在研究药物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灵力、血液、或者其他的东西,”有栖川郁时点了点头,他没什么抵触的情绪,“我可以尽量提供帮助。”
如果他付出一点血液或者灵力,珠世和蝴蝶忍就能成功研制出能够克制鬼舞辻无惨的药来的话,有栖川郁时当然是百分之百愿意的。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有栖川郁时都不亏。
就算杀死鬼舞辻无惨需要他死个一两次都没关系。
杀了鬼舞辻无惨,有栖川郁时可能死几次,但如果不杀,他就会活在不安中,死的次数可能还会更多。
那样倒不如一了百了。
“但是……”珠世神情犹豫,“继国缘一如今已经现身,就算作出药来,真的能找到鬼舞辻无惨的踪影么?”
珠世说的就很人间真实。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鬼舞辻无惨是什么样的性格,但曾经跟随过鬼舞辻无惨一段时间的珠世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就鬼舞辻无惨那个怂样,当年继国缘一还活着的时候他就被打的像个弟弟,瑟瑟发抖缩在不知道哪里,继国缘一不死他就不敢出来,怂地让珠世都觉得这个鬼王过于没骨气。
现在他知道了继国缘一死而复生、甚至回到了年轻时最巅峰的时候,哪还敢出来晃悠?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知道鬼舞辻无惨窝在哪当王八去了。
“……这,”有栖川郁时陷入了沉思,“确实是个问题。”
鬼舞辻无惨要是不会苟,也活不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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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珠世所想,鬼舞辻无惨确实已经考虑藏到哪去比较好了。
如果说上次在花街看到继国缘一的那一眼,鬼舞辻无惨还能欺骗自己说是眼花,那么玉壶和半天狗死前所传来的景象,就让鬼舞辻无惨认了。
虽然鬼舞辻无惨能看到所有鬼眼前的景象,但也不至于闲到天天去看那些鬼干了什么说了什么,只是玉壶和半天狗是因为他的命令而去袭击刀匠村落,他理所当然地关注了一下。
这一关注,鬼舞辻无惨就恨不得自戳双目。
他看到了谁?
他看到了谁?
那是鬼舞辻无惨经历的长达八十年的噩梦,那最黑暗的八十年,鬼舞辻无惨日日夜夜没安稳过,天天都在惶恐着害怕继国缘一打上门来。
虽然鬼舞辻无惨很自信自己的逃跑功夫,但只要继国缘一一天不死,就算他再跑一次、两次、无数次,也总有会被继国缘一揪出来干掉的那一天。
本来他好不容易熬到了继国缘一嗝屁挂掉的那一天,终于可以不再龟缩躲藏——但这才过了多长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继国缘一还活着?!
鬼舞辻无惨差点气死。
他的心理阴影又回来了,噩梦再一次笼罩在了鬼舞辻无惨的心头。
他只觉得沤心,特别沤心。
他通过玉壶和半天狗的眼睛所看到的继国缘一,强大又年轻,与当年他被继国缘一逼得分裂成一千八百块的时候一模一样,根本不是死去时白发苍苍的垂暮模样。
这是全盛时期的继国缘一,甚至因为死而复生的关系,他看起来要比鬼舞辻无惨记忆中的时候更加强大。
这可怎么整?
当年鬼舞辻无惨就没打过继国缘一,如今变强的继国缘一他就更打不过了。
鬼舞辻无惨向来能屈能伸,他花了半小时的时间就考虑好了。
他还是先躲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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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引他出来很简单。”
有栖川郁时一点不慌,他屈起手指,以指节叩了叩矮几光可鉴人的桌面。
“只要有能够和生命相比的诱惑摆在跟前,他会忍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