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出“斩”那个字的时候, 夜斗那一瞬间斩出缘器的速度快到极致,一瞬间就在空中留下纵横交错的数道金色残影,末尾的金色缓缓消散。
前一秒妓夫太郎还保持着完好的身体, 后一秒就被夜斗极快的刀法切成了碎片。
他身上出现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刀痕, 几秒之后, 原本完整的人形四分五裂。
妓夫太郎的头颅被斩断滚到一旁,他其他的身体碎块在地面上抽搐着蠕动了两下。
随后, 妓夫太郎狠狠咬了咬牙, 瞬间从他四分五裂的身体之中爆发出一股浓黑色如同旋风一般的力量, 在周围无差别的肆虐开来。
这是妓夫太郎临死前最后的反扑,是无异于自爆一般的强大反击。
夜斗和有栖川郁时还好, 他们毕竟跟一般人不一样。夜斗及时划下一线, 用蓬勃的灵力展开构成的屏障, 为自己和其他付丧神挡住了妓夫太郎最后的反扑。
至于其他人……那一瞬间,有栖川郁时怎么可能顾得上隔他那么远的其他人?
这股能力龙卷风一般四处肆虐, 刮毁了无数花街的建筑和树木地皮。
当浓黑色肆虐的能量消失之后, 在扬起的尘土之中隐约可见建筑四散倒塌,宇髄天元直接被打进了建筑之中,轰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我妻善逸被倒塌的房屋压在有栖川郁时的身边, 他身上压着无数巨石和木块,有栖川郁时费了点力才将我妻善逸从倒塌的废墟中拉了出来。
我妻善逸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清醒,不再是沉睡时的样子。因为被压倒在建筑之下,他脸上和身体上的都有着细小的伤口, 脸上还沾满着灰尘。
我妻善逸张了张嘴,用受损之后嘶哑的声带喊了有栖川郁时一声:“师兄……你没事吧?”
他问完这一句之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愣愣的垂下眼睛望着有栖川郁时。
发育期的少年成长起来飞快,身高一天比一天要高。有栖川郁时只不过比我妻善逸大了一岁多一点而已, 但此时我妻善逸的身高已经超过有栖川郁时,开始可以垂下眼睛看他了。
我妻善逸维持着被有栖川郁时从废墟中拉起来的姿势,他的手握住有栖川郁时的手。
有栖川郁时被气笑了:“你是笨蛋吗?你自己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来问我有没有事?”
“没事就好。”我妻善逸摸了摸鼻子,他并不觉得自己伤的有多重。
有栖川郁时确实很强,并且他并不会死亡,但这并不妨碍我妻善逸将有栖川郁时当初一个需要保护的人——虽然有栖川郁时其实并不需要保护,他一个就能打十个。
有栖川郁时盯着我妻善逸金色的眼睛,他不自觉地用手捏紧了我妻善逸的指骨,微微叹了口气:“还好你没事……听说你被堕姬抓走的时候,我很担心。”
“我没事的,我已经强大起来了!我会努力不去害怕的。”我妻善逸认真地说,“我想成为爷爷说的骄傲。”
也成为你的骄傲。
“少来,真要强大,你会被堕姬这个菜鸡抓走?”有栖川郁时很破坏气氛的翻了个白眼,“谁救了你?不然你跑不出来吧。”
“是宇髄先生和伊之助。”提及宇髄天元时,我妻善逸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不美好,他看起来十分想打那个男人一顿。
——之前潜入花街时,宇髄天元对我妻善逸一脸的嫌弃样,在我妻善逸进入京极屋当乐师时,就发誓要让这个抛弃他的男人后悔。
“音柱先生……果然是他。”
在场的队士里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敢去堕姬的老窝里搞事情了。
有栖川郁时将目光投向宇髄天元的方向,宇髄天元被妓夫太郎最后那一击打的陷入了房屋的废墟之中,他的三个妻子围在他的身边神色惊慌,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哭泣了。
“呜呜呜呜呜……”须磨一边抽噎一边抹眼泪,“你不要死啊……”
雏鹤跪坐在宇髄天元的身边,沉默地看着宇髄天元。
也怪不得须磨会这样哭泣。
宇髄天元遭受了致命的反扑,虽然他此时没有断手断脚,但气息虚弱地快要归无。连心跳的声响都渐渐停缓,他手臂上被妓夫太郎划伤的伤口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妓夫太郎的镰刀刀锋上淬了毒。
上弦之鬼的毒素来的太猛,宇髄天元根本无法解开,此时他只能凭借着肌肉强行使心脏停缓跳动,以此来缓解蔓延的毒素。
堕姬和妓夫太郎的死已成定局,地上两个脑袋躺在地上,互相对视着吵架。
堕姬大声叫骂:“你这个废物,要你有什么用?什么都帮不上!你要是动作再快一点我们就不会死了!”
妓夫太郎不甘示弱的骂回去:“那你什么用?被人打了就只会哭和在一旁看热闹,要不是你什么忙都不帮,我们早就赢了!”
这么听来,看起来不光身为妹妹的堕姬心性幼稚行为鲁莽,连身为哥哥的妓夫太郎也成熟不到哪里去。
虽然在临死的时候还在吵架,但在堕姬连头颅的最后一块碎片都终于消失的时候,妓夫太郎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随后他就惊慌失措起来——她的妹妹不见了。
他的妹妹已经死去了。
这次,他再也救不了他的妹妹了。
灶门炭治郎半蹲在妓夫太郎的身边,看着妓夫太郎从眼眶中缓缓流出来的眼泪,然而眼泪还没落下,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其实那不是真心话吧。”灶门炭治郎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伤心难过的味道,“明明你很爱你的妹妹,明明你不想怪她……”
灶门炭治郎是家中长男,他带着自己变成鬼的妹妹,当然能够懂得妓夫太郎心中的伤感。
“你们可是一体的兄妹啊。”
带着一点茫然和不舍,妓夫太郎张了张嘴,最后他的身体也化作灰尘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有栖川郁时看着妓夫太郎和堕姬的方向,他也能看出来妓夫太郎最后茫然的空白神情。
其实对他们来说,彼此都是一生中最重要的吧。灶门炭治郎神色复杂,他感受到他们的心声,他感受到了他们诉说着想要永远在一起的心声。
有栖川郁时静了半晌,才低声缓缓说道:“……真可怜。”
堕姬和妓夫太郎兄妹是可怜的,但那些被他们杀死的无辜的人同样可怜,他们不应该被原谅恶行。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收回了视线,搜集血液的事情,自然有灶门炭治郎去做,就不用他去费心了。
堕姬和妓夫太郎残留下来的身体也渐渐地化作了灰尘被风吹散,他们最后在这世间连一点影子都没有留下来。
上弦之六的事已成定局,他们确实杀死了上弦之六,且没有一人死亡——这是如同奇迹的事情。
在鬼杀队数百年来的历史中,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无伤斩杀上弦之鬼的战斗。
盯着妓夫太郎变成了灰烬,夜斗才肯放下心来。
他摆了摆手,手中化为长刀型的缘器就化作了有着深红色长发和戴着花札耳饰的青年——那是缘音。
灶门炭治郎偷偷摸摸的采集完血交给茶茶丸之后站起身来,他转过脸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有着深红色长发的青年。
灶门炭治郎最先看到的却不是脸,而是缘音耳旁被风吹起的日轮花花牌耳饰。
缘音所带的这个耳饰和灶门炭治郎耳朵上带的一模一样,可那本应该是这世间独此一份的,那是他们灶门家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就代代相传的护身符,而这一代就交到了灶门炭治郎的手上。
按理来说,世界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份一模一样的耳饰,为什么这个人会有?
“那个……”灶门炭治郎走近了两步,真真正正地看清了那张花牌耳饰的图案,确实与他所带的耳饰一模一样。
灶门炭治郎迟疑着发问:“请问您是?”
缘音听到灶门炭治郎的声音回过头来,他微微点了点头,告知他自己的名讳:“缘音。”
“你可以称我缘音。”
“那……缘音先生,那个耳饰……”灶门炭治郎微微侧过脸,对着缘音用手指了指自己耳朵上的耳饰,“我看到缘音先生的耳饰和我的很像,所以想问一问缘音先生,请问……您和我家的前辈之前是不是相互认识?”
“这……”缘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迟疑的神色,随后他带着歉意的摇了摇头,“抱歉,我忘记了之前的很多事,可能无法给你答案。”
“啊,没事没事,”灶门炭治郎摆了摆手,“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既然忘记的话也没关系。”
他第一次看到与自己耳饰相同的事物,当然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但说到底那是人家的私有物,灶门炭治郎并不至于刨根问底。
灶门炭治郎向后退了几步,偶然踩到了废墟之中的木头,那木头动了一动,露出了被压在废墟之中的嘴平伊之助。
灶门炭治郎心下一惊,推开废墟上堆积的木头和石块,废力地将嘴平伊之助整个人拉了出来。
嘴平伊之助因为刚才妓夫太郎临死前最后的反扑而中了血鬼术的毒,他的皮肤因中毒而变得溃烂起来,最后连心跳和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
灶门炭治郎神色惊慌,如果是血鬼术造成的话,那么只要天亮就可以解开。
但是……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距离天亮还要很早,要是真的等到天亮的话,恐怕嘴平伊之助的尸体都凉了。
灶门炭治郎背着的箱子滚动了几下,灶门弥豆子从箱子中滚了一下之后从中落了出来。她穿着过于宽大的衣服,费劲地从地上站起身,迈着短小的小腿小碎步跑到嘴平伊之助的身边来。
灶门祢豆子伸出长着尖利指甲的双手,将手按在嘴平伊之助的身上。下一瞬间,嘴平伊之助的身上冒出了火红色的火焰,火焰将嘴平伊之助整个人包裹进去,却并没有伤害他分毫。
过了几秒,虽然仍有火焰炙烤,但灶门炭治郎能明显的感觉到嘴平伊之助的状态变得好转了起来。
嘴平伊之助猛然睁开眼睛,健康活力地跳了起来,站起身大声喊饿:“俺饿了!”
灶门炭治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他没想到灶门弥豆子还有解毒的能力,他刚想说话,就被须磨的哭声吸引了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须磨哭的连鼻涕都流了下来,“人家不要天元大人你死!”
屋顶上须磨的哭声越来越大,灶门炭治郎还想再多问句些什么,但被须磨的哭声吸引了注意力。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躺在废墟之中还未能起身的宇髄天元。
灶门炭治郎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他跃起飞到屋檐上,紧张的去查看宇髄天元的情况。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那个鬼的毒……我没办法解开。”宇髄天元控制着呼吸,才勉勉强强地说了几个字。
他的眼皮子变得有些沉重,甚至快要睁不开眼睛来。说出的声音也只是气音,手指无力地弹动了两下,他三个妻子的神色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祢豆子!”灶门炭治郎回头叫了一声灶门祢豆子,灶门祢豆子明白灶门炭治郎的意思,她挤开须磨、雏鹤和莳绪,从她们之中穿了进来。
宇髄天元和他的三个妻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摸到他身边来的灶门祢豆子。
故技重施,灶门祢豆子使用血鬼术燃气的火焰将宇髄天元整个人都包裹其中,宇髄天元被火烧时整个人都懵了。
“你这是干什么?再这样随便乱来的话,姐姐要打你屁股了!”须磨大惊失色地拎起灶门祢豆子,“再怎么说这火葬来到也太着急了吧!人还没死你就把火点上了?”
随着灶门祢豆子燃起的火焰熄灭,宇髄天元眨了眨眼睛,立刻感觉到身体中的毒素消失了,整个人的状态逐渐攀升,他现在甚至能站起来挥刀。
宇髄天元语气惊愕:“这是怎么回事?毒被解掉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祢豆子确实将血鬼术的毒解掉了。”灶门炭治郎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
他笑了笑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黑暗的长街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天亮了,累死了。”宇髄天元松了口气,瘫坐在屋顶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天亮之后赶来的另一位队士。
那是蛇柱,伊黑小芭内。
“虽然只是最下层的六,但好歹也是上弦之鬼,可喜可贺。”伊黑小芭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宇髄天元。
“你来得相当晚啊。”宇髄天元懒洋洋的仰躺在屋檐上,随后睁开眼睛看向伊黑小芭内,“我要退居二线了。”
“退居二线?”伊黑小芭内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宇髄天元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虽然我的左手完好,毒也解掉了,但是我的左手已经提不起刀了,只有使用双刀的我,才是最强大的音柱,只能使用单刀的我根本无法再继续当柱。”宇髄天元的神色很平静,仿佛说出的事情与他无关。
“开什么玩笑?我首先就不同意。”
伊黑小芭内立刻驳回。
“那么多队士还没来得及经过很好的训练就死在了前线战斗中,根本没有能成为柱的人。少了你一个柱,便会有很大的空缺。你还是好好留下来,为助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我走之后,不会有空缺的。”宇髄天元抬起眼睛,看着伊黑小芭内认真的说,“有一人可以成为我的继任者。”
伊黑小芭内那一愣:“谁?”
宇髄天元说出了一个在伊黑小芭内意料之外的名字——
“有栖川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