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要到紫藤花家纹之家, 他们得先乘坐列车到隔壁的县城,再从隔壁的县城转一次列车才行。

还好这一趟列车行驶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暂的十多分钟而已。

他们从华族会馆离开的时候走的急, 根本没空再去将鬼杀队的制服换上, 所以两个人的打扮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小田切俊树的羽织下面是西式的侍者西服, 有栖川郁时将十多斤重的华服脱掉了,只剩下里面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衣。

小田切俊树坐在有栖川郁时对面, 座位与座位之间有横隔着的木桌。

有栖川郁时面不改色, 桌下的手却死死地摁住了鹤丸国永——他该说这振刀剑不愧是鹤丸国永吗?从刚才起, 他就一直在不停地躁动着想要出来。

有栖川郁时不得不费心一直压制着这振躁动又兴奋的刀剑才行。

还能不能消停一下了啊?也未免过于活泼了一点吧?

“哈——”小田切俊树打了个哈欠,按了按太阳穴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这次任务我好像又沾了你的光, 全是你在出力, 最后论功行赏时还要捎带上我。”

有栖川郁时:“没那回事,小田切君你也是很优秀的剑士, 我只是在速度这方面有优势而已。”

“你不用谦虚, 毕竟你差点就是柱了嘛。”小田切俊树咧了咧嘴,“说起来,这次任务虽然做起来很复杂, 但其实也很简单——”

他想起来德川先生的嘴脸时撇了撇嘴。

“就是那群所谓的贵族让人打心底觉得讨厌。”

“其实也还好?”有栖川郁时想起了赠送鹤丸国永给他的久迩宫良子,“也并不是所有贵族都那么傲慢又目中无人的。”

小田切俊树神色揶揄:“那难道不是因为你讨人家女孩子的喜欢吗?”

“没那回事。”有栖川郁时面无表情。

“说起来——”小田切俊树脸上露出了八卦和好奇的表情,“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为了音柱大人的继子啊?据说音柱大人是喜欢你的脸?”

“没有,”有栖川郁时冷冷地说, “假的,全是谣言, 你爱信不信。”

“信,信, 我信。”小田切俊树在有栖川郁时的冷脸下怂的很快。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挺奇怪的……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有栖川郁时垂下眼睛凝视着桌角,“……习惯了。”

他也不是天生就喜欢一个人的,但是不得不让自己独来独往、不得不终日见不得光。

人生变成这种乱七八糟的样子,就算不习惯他也改变不了这个社会,所以只能由他自己在时间中磨平棱角。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不公和苦难,都可以用一句“习惯了”来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小田切俊树挠了挠头,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不能提起的事情,讪讪地转移了话题:“其实之前就很想问了……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些刀剑啊?”而且还是死贵的那种。

“你不觉得刀剑很忠心么?”有栖川郁时神色认真,“刀剑是不会背叛主人的。”

“虽然是这样,但是感觉怪怪的……死物怎么可能背叛人呢?”小田切俊树迟疑着说。

有栖川郁时低头笑了笑。

小田切俊树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列车已经到站了,他也就咽下了嘴边要说的话。

有栖川郁时站了起来:“走吧。”

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列车缓缓借由枕木而停下,列车的车厢们缓缓打开,有栖川郁时和小田切俊树一起下了车。

现在的列车当然不可能有后世那么发达,并没有一次性的单程票,只能在下车后再次去售票点购买车票。

售票亭长的像是银行的窗口,妆容得体的售票员女士取出打印好的纸质车票,将购买的两张车票递给有栖川郁时:“祝您旅途愉快。”

有栖川郁时微笑着接过车票:“谢谢。”

车票的纸面是光滑的,有栖川郁时的指腹轻轻扫过车票的字面,在他触摸到纸质车票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什么不太对的感觉。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被有栖川郁时归类为了神经敏感之后就不再理会了。

他们要换乘的这一趟列车只剩下最后一趟了,在五分钟后就会到达这个站台。

在等待的时候,小田切俊树伸了下懒腰,“终于可以休息了,我觉得以前做好几个任务都没这一个任务累。”

他抱怨:“在那个什么宴会上,又是弯腰又得微笑,我脸都笑僵了,腰酸背痛的。”

“辛苦你了。”有栖川郁时真心实意地说。

列车附近有不少巡逻的警察,小田切俊树的日轮刀藏在背后,走路都得挺直了腰背。

至于有栖川郁时——他怀里藏了乱藤四郎,腿上绑了一把日轮刀,鹤丸国永、一期一振和加州清光都交错着藏在背后。

要是现在这个时代有安检的话,有栖川郁时这五把开了刃都刀一定会被挂在列车站的危险品展示柜里,而他本人立马就会被警察请进局子里喝茶。

也就是闲聊几句的功夫,他们要搭乘的列车就在站台边上缓缓停靠了下来。

车厢门渐渐打开,他们排在人群中挨个登上楼梯踏进列车的车厢内部。

在踏上列车的时候,有栖川郁时的脚步凝滞了几秒,他皱着眉往下看了看自己的脚下。

等到后面排队的人不耐烦地催他快一点的时候,他才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找到位置坐下。

“你怎么了?”小田切俊树皱眉,他也注意到了有栖川郁时不对劲的表现,“难道是你太累了?”

“不是……”有栖川郁时回忆了一下,神色变得怔愣起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我踏上列车的一刻,感觉自己好像是踩在了人的身体上一样。”

“你的想法也太离谱了吧?”小田切俊树随口说道,“那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你是不是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有栖川郁时揉了揉额角,“我也不知道,但是那种感觉……就像一脚踩在血肉里,发出了噗呲的声音,你能明白吗?”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幻觉啊?”小田切俊树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来,“这种事情想象一下的话,总感觉有点恶心。”

有栖川郁时表情不太好:“就是很糟糕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累了,不过我现在确实有点犯困了。”

小田切俊树抬头心算了一下时间,才同有栖川郁时说道:“没事的,你可以现在列车上睡一会儿,到紫藤花家纹之家还有段时间。”

“不,不用了,也就一会儿,我能撑住。”有栖川郁时潜意识里不愿意让自己陷入沉睡时毫无防备的状态,但他没克制住,用手掩住嘴唇,打了个哈欠。

“看吧。”小田切俊树有点无奈,“你别勉强你自己了。”

“不……”

不受控制的,有栖川郁时的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他挣扎了两秒,就算潜意识里已经觉得这种状态不太对劲,也无法阻止眼睛逐渐阖上。

他最后趴在了桌子上,沉沉睡去。

小田切俊树本来是没有准备睡觉的,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被有栖川郁时的睡意传染了,也打了个哈欠,趴在木质的桌子上睡着了。

而不只是他们,整个列车上的人都悄悄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整个列车都安静至极,没有一点人与人之间吵闹和说话的声音,只有平静而清浅的呼吸声,列车车轮转动的声音和隐隐约约的轰鸣声 。

沉睡的人们脸上皆是一副甜蜜而又幸福的表情,好像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有栖川郁时陷入了沉睡,就当然不可能再费心压制着鹤丸国永,不让他变成人形了。

没有了有栖川郁时的压制,鹤丸国永要是想出来的话,那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大概是仗着列车里的人全都睡着了,不会有人看到大变活刀的灵异场景,鹤丸国永十分大胆地就直接在车厢中显形了。

代表着灵力的金色光芒闪现了两秒,一身白衣如鹤一般的青年出现在了列车之中,青年有着鹤羽般的白发与金色的眼瞳,他的腰间佩着纯白与金色交错的太刀。

鹤丸国永显形的第一刻就将视线投向了有栖川郁时。他试探着用手去摸了摸有栖川郁时的额头和颈动脉,确认他此时确实只是单纯的睡着,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但整辆列车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这是绝对不正常的事情。

其他几振刀剑慢了一步,也在金色的光芒中缓缓现身。

“主君他怎么了?”乱藤四郎神色担忧。

并不是刀剑付丧神不顾有栖川郁时的意愿而主动显形,只是这样的情况太过诡异。

但凡有栖川郁时这时还有自主行动能力的话,他们就不会违背主君的意愿现身。

但眼下这个情况——要是有什么人趁着这时候伤害他们的主君大人的话,身为刀剑付丧神的他们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里不对劲。”加州清光皱眉,“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睡着了。”一期一振神色凝重,“大概是什么奇怪的术吧,就这么继续睡下去的话可能不太妙。”

“我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这里保护好主君吧。”鹤丸国永扫视了一圈,将目光转向了一期一振。

“好,没问题。”一期一振点了点头,他也并不想离开主君的身边。

对于一期一振来说,保护主君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