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初次见面, ”有栖川郁时微笑,“我是有栖川郁时。”

“虽然很想让主公大人多疼爱我……”加州清光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犹豫的神情,他为难地笑了笑, “但是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样子, 一定很狼狈吧?”

加州清光还没有被修复完成, 现在勉强可以说是轻伤状态,衣物上还有明显的被割破的痕迹, 指尖红色的指甲油有着轻微的残缺, 他脖子上红色的围巾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疤痕。

“没有那回事。”

有栖川郁时注意到了红色围巾下的疤痕, 他只觉得呼吸一窒,梗住了喉咙之后才缓缓地放松了下来。他舌尖抵住上颚, 温和地笑了笑。

“从今以后, 你就是我的家人了。”

有栖川郁时抬手, 给了拘束的加州清光一个拥抱。加州清光和有栖川郁时的身高相差无几,但是穿上了高跟鞋的加州清光要比他略高, 有栖川郁时只能略微踮起脚来抱了他一下。

加州清光低下头, 额头抵在有栖川郁时的肩上。

少年的体温顺着额头传递到他的肌肤上,人类温暖的温度让他觉得灼热而安心。

是这个人从废铁中找到了他、拜托刀匠为他修复本体、为了他而寻找神明、也是这个人白日黑夜都毫不间断地用灵力为他温养。

所以他才能从黑暗与长眠中苏醒过来。

加州清光感觉到了一点想要流泪的冲动,他的眼眶已经开始发热了, 但仍旧紧紧咬着牙齿没让眼泪掉下来——那样的话就太软弱了。

流泪的话会变丑的,哭相很难看,他并不想让主公看到自己不好看的样子。

“嗯。”加州清光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以后就是家人了。”

有栖川郁时松开抱住加州清光的手, “除了你,还有其他的人——一期一振和乱藤四郎, 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别的刀剑付丧神。”

“啊,那样的话……”加州清光露出了有点难为情的表情来, “我有一个请求……只是不着边的愿望而已,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主公大人能够把他也带回来。”

“他是指……”有栖川郁时话说到一半时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个他是谁不作他想,必然是和加州清光同为冲田总司佩刀的大和守安定。

加州清光神情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和守安定。”

“但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只是靠运气的话,”有栖川郁时微微皱起了眉,“……可能很难。”

有栖川郁时并不是不想带回大和守安定,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振刀剑目前身在何方。日本有这么大,这样大海捞针的话实在是希望渺茫。能在刀匠那里找到加州清光都已经是撞了大运了,更何况是另一振不知所终的大和守安定呢?

“大和守安定的话,”加州清光顿了顿,抬起眼睛来直视有栖川郁时,“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

有栖川郁时点了点头:“知道位置的话就很好办了,那么……大和守安定在哪里呢?”

“他在……”

加州清光的话说道半截就戛然而止。

IBM向有栖川郁时发出预警的下一秒,木门就被敲响了。

是小田切俊树。

“有栖川君,准备好了么?现在要回去了。”

灵力的金光一闪而逝,加州清光又回到了本体的状态。

有栖川郁时一边收好加州清光的本体,一边抬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开始泛白,初晨的日光从远处层层叠叠的云层中泄露了一点金子般的光线。

已经是白天了。

“好的,”有栖川郁时答应了一声,“我这就来。”

收好四把刀剑之后有栖川郁时掂量了一下——背着四把刀还真的是有够重的,他得想个办法把刀给收起来才行。

“走吧。”有栖川郁时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休息,衣物一直好好地穿在身上,就算在刚刚和辘轳战斗的时候,也没有造成衣物的破损。

走到门口的时候,村长堀北夫妇守在门口送别,宇髓天元和不死川实弥站在门口说话,不死川实弥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祝各位剑士大人,”堀北一诚和堀北麻里奈深鞠躬,“一路平安。”

*

他们回程的第一站就是蝶屋。

宇髓天元伤口中的毒是鬼身上的毒——而且还是十二鬼月。

在普通的药店、医院或者单靠他自己,都是无法解开这种毒素的,只有蝴蝶忍的蝶屋中有能够解开这种鬼特有的毒素的解药。

虽然宇髓天元可以依靠紧紧收缩肌肉来暂时抵抗鬼的毒素,但是就算是他也经受不住这种毒长时间沉淀在身体里。再说毒这种东西……长年累月地在他的身体里也并不好,还是早些解开更好。

虽然是新年,但蝶屋却并没有什么新年时的氛围,曾经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就算是新年,蝶屋的人也依旧很多。

这些鬼殺队剑士仍然在为猎杀恶鬼而奔波,毫不停歇。

“好不容易光临我的蝶屋一次,“蝴蝶忍笑眯眯的推开治疗室的门,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结果不是来找我,而是来麻烦我帮你治疗的呀。”

不死川实弥没有和宇髓天元一起过来,毕竟他并没有受伤。不死川实弥如果没受伤也没事的话,也并不是很喜欢老往蝶屋里跑。

他觉得应付蝴蝶忍这样的女人是一件很麻烦很头疼的事情。

宇髓天元尴尬地一个人面对着蝴蝶忍。

他干笑了两声:“蝶屋不就是专门治疗伤的地方么?”

蝴蝶忍温柔地说:“是哦。”

她从柜台上取出医疗箱,打开第二层来,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管满青色液体的针管。

“都是柱了,还要来给我增加工作量。”蝴蝶忍话说的温柔,笑的也相当的温柔,可下手的力度却丝毫不温柔。

蝴蝶忍用了劲儿,针管的针戳进皮肤的时候,连宇髓天元都嘶了一口凉气。

针管里青色的解毒液体随着蝴蝶忍的推动,缓缓地注射进了宇髓天元的皮肤之下,原本已经青黑发紫的划伤肉眼可见地缓缓消散了一点。按照这样的见效速度,大概过不了今天就能全好了。

蝴蝶忍表情平淡地收起了打空解毒剂的针管,“你再等一下,鬼的毒就会完全消失了。”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可亲的微笑来:“所以,你就不用在蝶屋占其他病号的医疗资源了。”

宇髓天元立刻听懂了蝴蝶忍的潜意思。

她说的很明白——请你滚蛋。

宇髓天元活动了一下臂膀,站起身来摆了摆手:“这就走。”

有栖川郁时现在无所事事。

宇髓天元要来蝶屋,他也就顺道来蝶屋看一下,他在这里还有熟人——在两次躺尸蝶屋的时候,他已经和三个小姑娘、神崎葵以及栗花落香奈乎混熟了。

栗花落香奈乎的话大概也不能算是混熟了……这个扎着单侧马尾的少女很少会开口跟他说话,性格安静又内敛。

转了一圈之后他就看到了三个小姑娘,还有正在照顾病患的神崎葵,但是却并没有看到栗花落香奈乎。

他四处看了看,好奇地问一旁正在忙活的神崎葵:“栗花落小姐呢?“

“你说香奈乎?”神崎葵头也不抬地回答他,“香奈乎她去参加最终试炼了,大概不久就会回来了。”

“哎,已经去最终试炼了吗?”有栖川郁时有点惊讶。

如果这样算的话……他那个爱哭鬼小师弟我妻善逸应该也是去参加的这一次最终试炼,两个人大概会是同期生吧?

“嗯,对。等香奈乎通过试炼回来,她就是虫柱大人的继子了。”

“继子?”

有栖川郁时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诶?你不知道继子吗?”神崎葵终于帮手上这个病患包扎完了伤口,一边用酒精给手消毒一边诧异地向有栖川郁时看过来。

神崎葵向他竖起一根手指:“继子,通俗理解一下就是由柱挑选并培养的继承人,大多数继子最后都会继承老师的柱的称号。比如炎柱大人的父亲,就是前任炎柱。”

“其实恋柱大人以前也是继子——炎柱大人的继子,这是很多剑士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后来恋柱大人从炎之呼吸的衍生中自创了恋之呼吸,所以成为了恋柱。”

“如果这样的话……”有栖川郁时想了想,“栗花落小姐修习的也并不是虫之呼吸吧?我记得她修习的是花之呼吸才对,跟蝴蝶小姐并不一样?“

神崎葵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黯淡了下来,唇缝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许久之后才低声说:“不是的,香奈乎她……曾经是跟花柱大人一起修行的。”

有栖川郁时愣了一下:“花柱大人是……?”

神崎葵表情平淡:“是虫柱大人的姐姐,蝴蝶香奈惠——她是曾经的花柱。”

有栖川郁时愣了一下。

他注意到了神崎葵的用词——“曾经”。

而看神崎葵脸上黯淡的神色,大概这个曾经作为花柱的蝴蝶香奈惠,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有栖川郁时有点局促:“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并不喜欢戳人家的伤口,也不想提到伤心事或者揭开他人的伤疤,他自己也同样讨厌被别人戳到痛点。

“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神崎葵的语气很冷静,“香奈乎从小就被虫柱大人和花柱大人带回了蝶屋。那个时候,虫柱大人还不是柱,香奈乎一直是跟随花柱大人学习的花之呼吸。”

“原来是这样。”有栖川郁时点了点头,随后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神崎葵处理完了伤患,和有栖川郁时一起走出房间,穿过长廊,在拐角的地方遇到了蝴蝶忍和宇髓天元。

“嗯?宇髓先生?”有栖川郁时愣了愣,“我正好想去看看你来着……”

他看了一眼宇髓天元手臂上已经开始逐渐消除的青紫中毒痕迹,迟疑地说:“您这是已经处理完伤口了吗?”

“对,不是什么大事。”宇髓天元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右臂。

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了被他挡在身后的蝴蝶忍。

身材娇小而纤细的蝴蝶忍似乎对于宇髓天元挡住了自己、而自己被人忽略,露出了有些不太好的神情。

“好久不见,蝴蝶小姐。”有栖川郁时礼貌地笑了笑。

“好久不见,有栖川君。”蝴蝶忍微笑,“这次你不是因为受伤而来的吧?”

“不是,”有栖川郁时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来看看宇髓先生的。”

“那就好,”蝴蝶忍用羽织的袖摆掩了掩唇,“那样的话,你可就是出一次任务就要横着进蝶屋一次了。”

有栖川郁时没说话,只尴尬地笑了笑,神崎葵站在在旁边抱着双臂冷笑了一声。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说继子的事情?”忍者出身的宇髓天元向来听力非常好,况且他们刚才距离很近,说话又是正常的音量,他听到也并不奇怪。

“嗯,对。”有栖川郁时点了点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是那个问题。说起继子的话……”宇髓天元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有栖川君,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做我的继子?”

有栖川郁时:“?”

他没听错吧?

就连蝴蝶忍和神崎葵也露出了疑惑和震惊的表情来:“?”

宇髓天元并不是没有仔细考虑过。

首先,论实力来说的话,有栖川郁时的实力已经够格了。他甚至已经有了候补的柱的实力。呼吸也不是问题,有栖川郁时根本就不会呼吸,当然,这样的话学习哪个呼吸的流派也就无所谓了。

而宇髓天元到现在一直没有能找到合心意的人成为继子,他也没有那种非要把音之呼吸给传承下去的古板想法,只是单纯觉得有栖川郁时各方面都很符合他对继子的要求。

“那个……”有栖川郁时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了有点窘迫的表情,“继子什么的,我还没有想过。这个事情……我可能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之前我也没有考虑过要做句继子什么的。”

有栖川郁时心说我之前想的只有赚钱而已。

听到宇髓天元这句信息量极大的话之后,在场的其他鬼杀队队员一瞬间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宇髓天元也觉得没有必要得瞒着谁悄悄摸摸地说才行。

知道宇髓天元有三个老婆的蝴蝶忍笑盈盈地说:“怎么?宇髓君这是觉得有栖川君各方面都很符合你那华丽的审美么?”

宇髓天元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我明明是认真地希望有栖川君的继子。”

蝴蝶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神崎葵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朝宇髓天元露出了怀疑和看禽兽一般的眼光。

有栖川郁时默默地后退了几步:“那样的话……我就告辞了?”

“你等一下。”宇髓天元叫住他。

“嗯?”有栖川郁时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回过头来。

宇髓天元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通过鎹鸦告诉了主公你杀了下弦之二的鬼的事情了。主公的意思是,下一次柱合会议的时候,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参加,作为候补来旁听。”

有栖川郁时认真地回答:“我明白了。”

*

结束杀了十二鬼月的任务之后,关于他到底有没有资格晋升成为柱这件事,其他的柱还要在一起讨论一下,所以他暂时并没有被安排任务,目前是自由的时间。

有栖川郁时想了想自己手里那管下弦之二的血,准备先去把这个东西送给珠世再回来。

在去往那个城镇的时候,有栖川郁时很小心。

他并不确定鬼舞辻无惨还在不在那个城镇里,以防被鬼舞辻无惨这个原初之鬼发现,他这一次进入城镇时十分的小心。

如果这一次他被鬼舞辻无惨发现的话,可能就不仅仅是死一次的问题了。

上一次的时候,鬼舞辻无惨一定是在确认他绝对会死亡的情况下才会放心离开,现在鬼舞辻无惨一定认为他早就死干净了。

而他现在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这个城镇里。

如果鬼舞辻无惨再一次地发现他,不管怎样,鬼舞辻无惨都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个死而复生的人类。

如果他就这样发现了有栖川郁时是亚人体质的秘密的话——那可就太糟糕了。

先不说武力值的问题,有栖川郁时自己肯定是没办法跟鬼舞辻无惨单打独斗的,就算叫来夜斗帮忙也很困难。

最好的情况,就是鬼舞辻无惨已经不在这个城镇里了。其次就是他虽然没走,但有栖川郁时并没有被他发现。

至于最坏的情况……最坏的情况有栖川郁时暂时不太去想。

但好在他进入城镇的时候很顺利,毕竟鬼舞辻无惨也不可能天天派鬼去盯着大街上的人里有没有他,更何况在鬼舞辻无惨那里他已经查无此人了。

有栖川郁时是下午从蝶屋启程的,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夜晚的街道上人很少,有栖川郁时当然是不可能从大道上大摇大摆的进去,他是从靠近珠世住所的地方抄小路进去的,在进入城镇之前他还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好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任何泄漏。

进入城镇之后,他也没有选择进入旅馆暂时居住一晚上。那样的话太过耽误时间,他只想送完了就走——这个可能有鬼舞辻无惨在的城镇里,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凭借着记忆,有栖川郁时找到了上次和珠世见面的地方。他面前是一道死路,面前是一堵高墙。

障眼法毕竟是障眼法,如果有栖川郁时仔细用灵力感知一下的话,就能感受到一丝虚无的波动。

有栖川郁时试探性的用手摸上了那堵墙,果然,在轻微的晃动之后,他的手指顺利地没入了那堵墙中。

然而穿过墙壁之后的情景却让他一时失语了。

——障眼法的另一边,根本不是有栖川郁时上一次来看到的华丽建筑的样子,而是一片断壁残垣。

愈史郎扶着珠世站在一边,空气中还残留着鬼留下的气味,地面上狼狈地坐着一人一鬼。

额头有着疤痕、穿着绿色格纹羽织和鬼殺队制服的少年跟他身为鬼的妹妹在一起,抬头看到有栖川郁时的时候愣了一下。

“啊——你是上次在狭雾山借宿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