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伪持续发力, 老头把握十足地在一旁等待着最后的胜利成果, 事情进展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 只要消除了毫无反抗之力的韩弈的意识,这个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变异灵根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老头不由满意地捻了捻自己的胡须。想他靳单这一生, 虽然前两百年颇有不顺,但每逢关键时刻,总会拥有最好的机遇。
看他现在, 玄门唯一的金丹老祖, 独享了三百年的资源和尊崇,虽说金丹之后的修行不太顺利, 但在靳单寿命大限之前,却又有一个如此罕见的雷灵根送到了面前, 简直是天道执意要助他!
靳单志得意满,却也没有放松对韩弈的警惕, 不过镜伪的持续发力很稳定,一直到灵力侵占结束,整个流程也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镜伪从完全没了声息的韩弈旁边站起来, 见靳单面露满意, 一旁的弟子率先喜道:“师尊,是不是成功了?”
“嗯。”
弟子忙拱手道:“恭喜师尊!”
靳单摆了摆手,这才对大功告成的镜伪吩咐道:“去,把他的灵根剖出来。”
镜伪却没有动。
靳单皱眉,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威胁。
“快去。”
镜伪这次倒是真的动了,他手中出现了一柄萦绕着灵气的尖刀,刀锋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依旧泛着明显的寒光。
靳单这才满意。
“莫要懈怠,等你夺完灵根,才是真正的……”
他的话音未落,那柄刀锋却已经来到了面前。
然而靳单脸上也没有露出多少吃惊,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阴郁,抬手一甩,便有一道裹挟着磅礴灵力的桃木符炸开了镜伪面前。
雷与火都是阴邪的绝对克星,已经被转化为至阴之力的镜伪连靳单的身体都没能靠近,就被逼着退了很远。
靳单手上未停,又有一抹猩红冲着韩弈所在的位置而去,不过那摊血色很快发出了“噗嗒”的湿黏落地声,还因为没有寻找到目标而蠢蠢欲动。
原本奄奄一息的韩弈转瞬没了踪迹,倒是站在一旁的弟子差点没被饥渴的血水攻击。靳单怒火中烧,他一面用一张张桃木符逼退着墙角的镜伪,一边在弟子的呼救声中召回血水,让那血色也朝镜伪攻了过去。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弟子两股战战,别人不说,但他对这血水的威力可是一清二楚。他已经不知见过多少人惨叫着被这东西吸干的模样,尽管血水已经转向去攻击镜伪,弟子的声音却还带着哭腔。
“师尊!这,这可怎么办,那个雷灵根不见了!”
正在步步紧逼的靳单闻言怒喝:“没用的东西,慌什么!他不过是个炼气二层,就算加上这个仿造品都比不上一个筑基,还能动我这个金丹老祖不成?”
虽然还不清楚镜伪为什么会失控,但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靳单并没有多少担忧。镜伪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抓住再来一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个韩弈也一样,靳单冷笑一声,看来这个雷灵根果然没那么废物。
“韩弈,呵呵,”靳单阴恻恻地说着,他已经用灵识探查起了韩弈的位置,“你趁早死了逃走这条心,不然的话……”
靳单一抬手,就有符箓在镜伪右手边炸开。它的右臂立时被炸得血肉模糊。
“啊!!”
镜伪连连惨叫,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狰狞的痛苦。
不远处一个角落里也出现了沉重的喘息声。
靳单大笑,狼狈不堪的镜伪摔在他面前,靳单伸手,灵力从掌心传到了镜伪心口。
“敢在老祖面前耍花样?”
镜伪在他脚下痛苦地翻滚着,靳单苍老的声音在惨叫中更显阴冷。
“我告诉你,除非你现在就地升成金丹,否则你做梦都……”
他话没说完,手中灵力突然被截断了。
靳单一愣,下一秒就伸手要去抢脚边的镜伪。然而一道银光已经直接朝他脸上袭来,靳单不得不改了动作伸手抵挡,那银光冰冷又灵巧,逼得靳单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谁!”靳单怒喝一声,放出一张鲜红色的血网,血色把银光逼退,靳单这时才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单薄瘦削的少年,他至多只有十几岁,和满脸褶皱的靳单站在一起,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柔软的银链缠在云子宿右腕上,血网落在他面前,迅速凝成了一团。靳单不顾惊讶,抬手就让血水前滚,更多的鲜红从他袖口飞出,如同巨蟒般朝着云子宿攻去。
之前没有对镜伪和韩弈下死手,那是因为他们还有用,这个半路冒出的毛头小子可不一样,送上门来找死的人,靳单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血水袭击的同时,靳单还瞬间放出了自己的威压,威压只有金丹修士才能使用,凡是修为在使用者之下的人都会受影响,轻者活动困难,重者甚至会被直接压出重伤。
威压刚一放出,远处瑟瑟发抖的弟子瞬间跪躺在地,不只如此,四周黑暗中还出现了几声闷哼。
看来除了这个半路插进来的鼠辈,还有人跟着一起尾随了过来。不过对这种反掌就能碾死的东西,靳单并没有放在眼里。
看着面前被血水围攻的云子宿,靳单狞笑着喝道:“受死吧!”
他等着看被威压压垮的云子宿直接被吸干的模样,然而事实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云子宿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样,动作没有丝毫的滞碍。破空的银光撕裂了成团的血水,凶猛的攻击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
靳单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不受威压的影响?
他不死心地加大了威压,不远处的弟子已经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然而被靳单着重攻击的云子宿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不只如此,他还在靳单分心时几步奔到人面前,链鞭一甩,直朝面门攻去!
靳单只能收回威压避开,然而等他闪躲时,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巨山压顶般的重力。
那股沉重的力度让靳单连腿都迈不开,身后迅速出了一层冷汗。
银光险而又险地从靳单胸前划过,差一点就捅穿了他的心口。靳单满头虚汗,瞠目结舌,连声音都在发颤:“金丹修士……怎么可能?!”
云子宿手下攻击未停,闻言冷嗤一声。
“你刚刚不还要找金丹来对抗么,我这不就来了。”
空荡的地下区域成了两人的战场,尽管云子宿已经提前布下了结界,两个金丹修士的打斗依旧对这里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银光与血色交织,他们打得不可开交,云子宿修为更胜一筹,但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靳单也没那么好对付。他是以命相搏,除了凶猛的血水,还有层出不穷的法器护身。没到一会儿工夫,光是用出的灵符和灵剑,就在地面上铺了一层。
反观云子宿,除了那条银色链鞭,他什么都没又动用,甚至连巫藻都没出现。
两人的搏斗僵持许久,但胜负趋势却越来越明显,靳单的体力本就有限,他的法器也不可能真的像看起来那样源源不断。
眼看对方的攻击越来越凶险,连自己身上都被划出伤痕,靳单一咬牙,终于祭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线。
他咬牙用几种血水发动最后一次攻击,鲜红铺天盖地的时候,一柄乌沉沉的法印浮在了半空之中。
灵力从胸口输入法印之中,鲜血顺着靳单的嘴角滑落。乌色的法印终于发出光亮,他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操纵着法印朝云子宿压去。
刚刚斩落了血水的云子宿心中一凛,不由抬头看向了半空中的法印。
浩瀚而巨大的威慑从头顶压下,尽管之前靳单也使出了不少法器,但这还是第一个真正给云子宿造成麻烦的东西。
趁着他全心应对无暇顾及,靳单喘了一口气,立刻朝外奔去。
他得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在北城还留了一个年轻的单灵根做后备……
然而靳单刚一转身,就看见了一张面目僵硬的脸。
镜伪死死地抱住了靳单,没等他出手攻击,一声巨大的轰鸣就在四周炸开。
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满是皱褶的老脸,靳单睁大了双眼,怒喝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轰!”
聚集了三种至阳之力的镜伪是纯灵力体,他自爆的威力完全可以越阶伤人。
这场爆炸余波甚广,白光将整片地下区域全是映亮。要不是有云子宿的结界在,恐怕上面的广场立刻就会塌陷下来。
过了许久,光芒才暗淡下来。
四周一片狼藉,除了被法印力量包围的云子宿,其他地方已经看不见任何一个站着的人影。
一只满是血污的苍老右手从满地的碎石中伸出来。
挣扎了好一会,满头是血的靳单才爬到了外面。
他到底是金丹修士,即使大限将近,护体的灵力依旧不容小觑。
“咳、咳咳……”靳单呛咳着,忌惮地看了一眼还在和法印抗衡的云子宿,咬牙想要站起身来。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这只手轻轻一按,就打断了靳单第二次的逃跑计划。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把泛着寒光的尖刀,刀刃正对着靳单的心口。
靳单瞠目结舌,声音嘶哑:“你,你不是炸死了……”
俯视着他的人面无表情,从头到脚没有一点脏乱,干净到和这片乌烟瘴气的区域格格不入。
靳单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你是那个雷灵根!”
他的话音未落,那柄尖刀已经毫不含糊地插进了剧烈起伏的心口。
“啊!!”
韩弈手法娴熟,惨叫声都没有让他的手产生一点偏差。
他的动作就像是在昂贵的西餐店里用刀叉切牛排一样,靳单并没有被一刀致命,他喘着粗气,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他眼睁睁地看着韩弈拿着那柄他给镜伪的尖刀,把他心口的金丹活剐了出来。
“不……嗬、嗬唔……”
靳单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尖刀只是轻巧一挑,就有一个滴溜溜转的圆球从他心口血肉中滚了出来。
“你……”
那金丹泛着微弱的光亮,映在韩弈干净而毫无波动的脸上,却把他衬得宛如嗜血修罗一样,只看一眼都能让人丛生出无尽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靳单 谐音 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