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正好是晚饭的点,市区大部分餐厅都排着长长的队,让人看一眼就没了食欲。
秦砚川专心开着车,不知过了多久,停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院子外,晚上路黑,这里临近郊外,除了远处飞着的几只萤火虫,就只剩下窗口透出的暖色灯光。
只是她没有想到进去后会是另外一番景象,整个院落里停满了车,就算她不识货光看造型也知道价值不菲。
秦砚川带着她走进去,刚推开门就有人迎了上来:“秦先生今天有怎么空过来?您的包间今天正好打扫过。”
“嗯。”他抬了抬下颌,拍拍江岁的头:“进去点菜,我去抽根烟。”
和刚刚触感微凉的指尖不同,他手掌温热,带着那股好闻的味道直钻她鼻腔,江岁心脏骤跌脸上莫名发烫,转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发愣。
明明看起来那么冷漠疏离,可有时又突然温柔的让人难以招架。
江岁不知道秦砚川爱吃什么,随便点了几个招牌菜。服务员怕她一个人待在里面害怕,出去时没有关上门,进进出出的人都能看见这个常年关着的包间里忽然坐着一个小姑娘。
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玩贪吃蛇,一遍遍的输又一遍遍重新开始,只可惜五百块的老年机电池不怎么样,玩了几局电量就告罄,震动着提醒她再玩下去就要关机了。
服务员上了菜,江岁把手机放回书包,一抬头就看见包间门卫站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古怪地盯着自己。
打量了几眼包间,姚青并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随后又把目光转向江岁,欲言又止道:“你……小朋友,你和秦砚川……是什么关系?”
江岁因为个子矮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小一些,再加上略微宽大的校服穿在身上,看起来确实像刚刚小升初。
然而对于这个年纪来说,‘小朋友’的杀伤力比‘小孩儿’还要大,她忍着气乖巧地说:“阿姨你好,秦砚川是我小叔。”
一声阿姨,让姚青压在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她把鬓发别在耳后走了进来:“他是你小叔?那你一定就是周嘉音了,我经常听我弟弟提起你,说你的芭蕾舞跳得特别好。”
可哪里知道对面的小姑娘摇摇头:“我不是周嘉音,阿姨你认错人了。”
姚青愣了几秒,刚要再开口,秦砚川也正好回来,见到她在蹙了蹙眉没有说话,他身上还带着烟味,江岁一向对味道比较敏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抿着唇不动声色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看向姚青:“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刚好来吃饭,看见你的包间开着门……所以猜你可能在。”姚青故作镇定地笑了笑,“下个月我和周家的画廊有个合展应该挺有意思的,你会去吗?”
“不一定。”他没有明确拒绝,只是坐下给江岁盛了碗汤。
这种若有似无的疏远最让人难受,姚青深呼吸一口把喉间的酸意压回去:“那好吧,不打扰你们用餐了,再见。”
江岁眨眨眼,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淡定吃饭的秦砚川,小声道:“小叔,这个阿姨喜欢你。”
她笃定的语气,让秦砚川勾了勾唇角忍不住侧目:“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喜欢。”
“嘁,”江岁夹了块鸡翅啃,“这有什么,还在C市的时候,我们班里都有好几个谈恋爱的。”
“赶紧吃,你爸一会儿来接你。”他没有理会她的早恋言论,只漫不经心地扮演着长辈。
“啊?”她举着鸡翅看他,“你不回家?”
“那里不是我家。”秦砚川冷冷回应,脸上也看不出半点情绪。
江岁闻言怔了良久,随后低头咬了一口鸡翅:“那里也不是我家。”
包间只有他们两人,除了桌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干锅没有任何声音,她忽然嗓子眼发堵,原本鲜嫩多汁的鸡翅也变得油腻难吃起来。
秦砚川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小姑娘头埋得很低,长长的头发随意披散着,有些枯黄凌乱,宽宽的蓝白色校服罩在身上显得太大,拿着筷子的那只手腕细得仿佛一碰就会折断。
脱了色的皮筋挂在腕上晃晃荡荡,坐在椅子上小小一只的样子分外可怜。能看得出来,江家给不了她太好的生活,大抵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
“周家不好吗?”秦砚川沉声道,“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
江岁摇摇头:“可我不喜欢他们。”
她没说为什么,秦砚川也没问题,两个人静静地吃着饭。
吃过晚饭,周明德如约来接她回家,一见到她就皱着眉问:“今天怎么回事,不是第一天上学吗,怎么就被叫家长了?知不知道我和你妈妈有多忙,要不是你小叔正好有时间,我看你怎么办!”
她心一慌,手揪着校服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在秦砚川没有让她紧张太久便替她解围:“没什么,不过是新生入学的一点注意事项而已。”
听见不是坏事儿,周明德明显没有刚才那么严厉,推了推眼镜:“岁岁你先上车,我和你小叔还有些话要说。”
“好。”她乖乖点头,背着书包坐进了后座,关上车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周明德来接她或许只是顺便,来找秦砚川好像才是真正目的。
不然,依他对自己的态度,大概只会让司机李叔来接自己回家。
高档汽车的隔音效果太好,她完全听不到车外的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只是透过昏暗的月光隐约感觉秦砚川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是生气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转身就走了,扔下周明德在原地暗骂了几句回了车里。
车里气氛不太好,江岁也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思,抱着书包缩在后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周明德却没有要沉默的意思,似乎是斟酌了片刻才开口。
“岁岁,你和你小叔……挺投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