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青光扩散,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龟影,驮着乐越渐渐升起,乐越的身边浮现出另一个身影,向着地面上的传信使们微笑道:劳烦各位引路,少君与我等这便去拜会安顺王爷。

传信使们不愧是安顺王帐下的任务,片刻后迅速地从木雕泥塑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言不发地调转码头。

林菁在城楼上跺脚:杜书呆真狡猾,反应太快了,和商景把风头都抢光了!咱们快更上。

一把扯起昭沅,飘落向商景的龟壳,孙奔按着城墙翻身一跃,与飞先锋一道也跳上龟背,笑嘻嘻地说:带孙某一起看个热闹把。

应泽和洛凌之也随后跟上,巨龟拖着众人向北方的营帐缓缓飞去。

杜如渊负手意味深长地道:越兄上了这个龟背,可就下来不得了。下巴轻点,示意乐越回首。

乐越回头看去,只见身后城墙上,方才呆滞愕然的兵卒们皆向着此访俯首跪拜,这一刻,乐越已真正成为他们心甘情愿臣服的龙少君。

乐越转回身,前方碧空开阔,云雾之中,凤凰的七彩斑斓之气隐约浮动,安顺王的大营,已越来越近。

当前方地面上音乐可见绵延的营帐时,天空中忽然云雾翻腾,一道七彩霞光自营帐中冲天而起。

当前方地面上隐约可见绵延的营帐时,天空中忽然云雾翻腾,一道七彩霞光自营帐中冲天而起,清鸣声中,幻化作一只硕大的凤影,凤影的背部,站着一人,一袭雍容的锦袍,面目与凤桐有几分神似。

国师凤梧。

乐越与昭沅同时凝起深情,昭沅悄悄握紧了拳头。

凤梧望向乐越一行,微微眯起眼,几只鹰隼扇动翅膀,环绕在他身周:“据说一条不安分的小泥鳅最近想要兴风作浪,站出来与我一见。”语气之中,竟全然未将背负众人的商景与乐越身边的琳箐放在眼中。

他脚下的凤影在他话音落时昂起头,再次清啼,鹰隼则恶狠狠地向着乐越等人扑来,凤影的口中也吐出了一道闪电!

琳箐的长鞭刚要甩出,手忽然一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牢牢压住,与此同时,一道无限强大的幽黑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应泽负手在琳箐身边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字:“滚。”

几只鹰隼在瞬间灰飞烟灭,凤影惨啸一声,双翅震颤,化做虚无。

半空中凤梧脸色惨白,踉跄后退数步,勉强站定,竟还硬扯出了一丝微笑:“没想到竟有位上君在此,小神失礼了。”

应泽哼道:“区区小鸟,竟敢在我龙族面前如斯狂妄。若非本座懒得插手小辈之间的争斗,凡世中还能有你族立足之处?还不快快滚开。”

从容的神色,微微皱眉,做思索状道:“乐少侠所指,可是十几年前百里氏造反,涂城兵败之事?那一战,本王的确是主帅之一,城中无辜百姓被战火连累,伤亡甚多,令人叹息。乐少侠所提之人,莫非也在其中?本王对此名,却全无印象。”

乐越的胸中有什么爆裂开来,热血燃烧着冲上了头顶,他听见自己嘶声道:“安顺王!十几年前,因为一个可能是百余年前和氏皇族遗落的血脉,因为一个客商李庭,你杀了涂城整城的百姓,杀父杀母之仇,杀全城百姓的血债,我一定让你偿还!”

安顺王抚须,竟然又微笑起来:“原来乐少侠是要找本王报仇。不知想把日期定在何年何月何日?本王想,定然不是今日。”

乐越浑身的关节都在战抖,却不由自主的问:“为何?”

安顺王道:“因为乐少侠让本王想起的词是——狐假虎威。”

乐越浑身一颤,瞳孔再度急剧收缩,拳头攥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安顺王自然没放过他细微的动作,目光锁在他身上:“若无外力相助,乐少侠找本王报仇尚未够资格。”

两句话,直击乐越的短处,安顺王从容的目光是最大的不屑,将乐越从头到脚的碾成粉末。

龙神麒麟站在左右,玄龟亲自背负,甚至还有上古应龙帝君坐镇,但“乐越”依然是个无甚所长的少年,除了会说几句大话,一无所有。

安顺王的话明明白白的精炼成三个字:“你不配”。

连报仇,都还不配提凤梧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缓缓拭去嘴角的血迹,躬身道:“既然上君莅临,小神理应回避。”一揖之后,飘然退去。

应泽扫了昭沅一眼,淡淡道:“看见了没,脸皮厚,识时务,不管是尘世还是天界,多的就是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只要够强,你就能居于上位,你就是天道。”

琳箐插嘴道:“是的是的~而且还能想翻天就翻天,想覆地就覆地,想打倒玉帝就打倒玉帝~你的教诲我们都烂熟于心,眼下还是先让乐越解决他和安顺王的事情吧。”

昭沅立刻点头。

商景缓缓下降稍许,在空中停住。

地面上,一顶营帐中,缓缓步出一人,身着蟒袍,头束金冠,抬首看向半天空,和蔼微笑:“站在最前方的这位小友,与本王在九邑城外有一面之缘,想来就是乐越乐少侠。”

乐越的瞳孔收缩,心中的恨意再度掀起巨浪。就是此人,少了自己的父母;就是此人,领兵血覆凃城;就是此人,双手染透鲜血,还在云淡风轻地微笑。

但是此时此刻,他必须压抑住情绪,用平静的语气道:“在下已宣布停战,离开九邑城,希望王爷能遵守承诺,不伤害九邑一草一木。”

安顺王霭声道:“乐少侠此举身世明智,少侠请放心,本王奉朝廷之命行事,从来只平乱党,不伤及无辜。”

不伤及无辜?乐越忍不住想要大笑:“另外,我来见王爷,是想当面问明一事。十几年前,王爷血覆凃城,可记得有个客商,名叫李庭?”

血覆凃城几个字一出,安顺王周围的副将兵卒脸色均变。但安顺王却自始自终一副从容的神色,微微皱眉,做思索状道:“乐少侠所指,可是十几年前百里氏造反,凃城兵败之事?那一战,本王的确是主帅之一,城中无辜百姓被战火所累,伤亡甚多,令人叹息。乐少侠所提之人,莫非也在其中?本王对此名,却全无印象。”

乐越胸中有什么爆裂开来,热血燃烧着冲上了头顶,他听见自己嘶声道:“安顺王!十几年前,因为一个可能是百余年前和氏皇族遗落的血脉,因为一个客商李庭,你杀了凃城整城的百姓,杀夫杀母之仇,杀全城百姓的血债,我一定让你偿还!”

安顺王抚须,竟然又微笑起来:“原来乐少侠是要找本王报仇。不知想把日期定在何年何月何日?本王想,定然不是今日。”

乐越浑身的关节都在战抖,却不由自主地问:“为何?”

安顺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依然挂着那副从容的神情:“今日少侠前来,脚踏神通,陪同者皆来历不凡,就算灭掉整个兵营,恐怕只是瞬息之间。但乐少侠让本王想到了一个词,所以你找本王报仇,日期定然不是今日。”

乐越再跟着问:“为何?”

安顺王道:“因为乐少侠让本王想起的词是——狐假虎威。”

乐越浑身一颤,瞳孔再度急剧收缩,拳头攥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安顺王自然没放过他细微的动作,目光锁在他身上,“若无外力相助,乐少侠找本王报仇尚未够资格。“两句话,直击乐越的短处,安顺王从容的目光是最大的不屑,将乐越从头到尾击溃成粉末。龙神麒麟站在左右,玄鬼亲自背负,甚至还有上古应龙帝君坐镇,但“乐越”依然是个无所甚长的少年,除了会说几句大话,一无所有。

安顺王的话明明白白地宁连成三个字:“你不配”连报仇,都还不配提。

一直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的孙奔忽然沉声道:“杜世子,请龟神老人家先撤离此地吧。乐少侠不是安顺王的对手,再呆下去,单凭几句话,安顺王就能让他心神溃散。”

昭沅一直担忧地望乐越,乐越的双目中已爆满红丝,脸与颈部都变成了涨紫色,手正慢慢伸向腰间,握住了剑柄!

下一瞬,乐越拔剑的动作忽然顿住。

琳箐扬声道:“安顺王,今日我们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将来一定选个良辰吉日,完成约定之事。”

安顺王拱手:“本王十分期待。”

商景缓缓升高,调转方向,朝着南方而去,许久之后,落在一处荒凉的山顶。

待双脚踏上地面,洛陵之才抬手解开乐越的穴道,歉然道:“越兄,抱歉,方才怕你把握不住情绪,贸然封了你的穴。”

乐越的手慢慢从剑柄上松开,一言不发地僵僵站着。

孙奔不咸不淡地道:“乐少侠,孙某本以为你经历过九邑之战,能稍有长进,没想到做事仍然如此让人哑口无言,你今天在安顺王面前说的那番话,比放屁还多余。”

乐越一动不动的沉默,琳箐狠狠地瞪向孙奔。

乐越突然哑声开口道:“的确多余”。

昭沅用前爪拉拉他的衣袖,乐越眼中的血丝渐渐消退,脸色也已恢复了正常,“不过,唯有当面交锋之后,我才能彻底看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孙奔道:“乐少侠之后作何打算?”

琳箐再瞪他:“你几时如此关心乐越了?”

孙奔露出白牙道:“我与乐少侠毕竟都背负血仇且仇人相同,所以孙某是诚心与你们合作。倘若乐少侠没别的打算,不妨考虑与孙某一道同去边关投军,那里是个积战功得兵权的好地方。对付安顺王和朝廷,必须握有兵权,可惜,九邑的兵马是没有指望了。”他的嘴再咧得大一些,“当然,如果杜世子的父王,肯做乐少侠的后盾,孙某就不用万水千山奔赴边关了。”

杜如渊无奈摇头:“我爹……恐怕已与我断绝父子关系……很难……唉,我等就是白手起家靠自己的命啊!”

那么难道真的要去边关投军?昭沅和琳箐不由自主看向乐越,应泽傲然道:“无兵,去抢他几万,无城,去占他几座便是,有什么需要唉声叹气的。”

众人皆保持沉默。

乐越道:“我想回青山派看一看。”

琳箐诧异道:“你想回去找你师傅问自己的身世吗?”

洛凌之道:“越兄回去应该不是为了此事。”琳箐疑惑皱眉,一句你怎么知道已冲到了嘴边,却听洛淩之接着道:“越兄应该是担心青山派是否会受到连累。我与太子殿下曾是同门,对他脾性亦算了解一二,以他的个性,十有八九,会找青山派的麻烦。”

九邑事件顺利解决,安顺王的大军果然未曾伤害九邑一草一木,反倒还以朝廷的名义拨了一些银钱为九邑做战后安抚。

经此一战,西郡王府名存实亡,安顺王遂着郭阆带两千人马暂时驻扎进九邑。安顺王允诺,当日追随乐越对抗朝廷的九邑兵卒是被龙妖与叛党蛊惑,会向朝廷力保他们无罪,西郡的兵权现有郭阆暂且接管,九邑与西郡的事务亦由其配合九邑和西郡各地府衙县衙暂时处理。

但,曾追随过乐越的高统领,钱副将和马副将在安顺王军进入九邑城的当日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再没有人见过他们。

乐越等人的名字被列为禁忌,严禁提及。可关于龙神和龙少君的传说还是悄悄地迅速传开,越传越远五月十三,安顺王返京复命。随着离去的马蹄和车辕卷起的尘烟在风中消散,在后世的史书中被浓墨重彩提及的九邑之变暂时落下了帷幕。

官道旁的树丛中,一个身影隐藏在树后注视着远方渐渐消失的大军,向身后的几名青衫佩剑的年轻男女道:“你等先回南海,门派中事务暂由雪绾代掌,我还有些事情,要去京城一趟。”

几名年轻的男女弟子躬身领命,绿萝夫人跃上马背,绕行小路,赶向京城。

平北王周厉与其兵马在安顺王之前便离开了九邑,他此番本志在吞下西郡的地盘,因安顺王横插一杠,如意算盘尽数落空。西郡虽名存实亡,他却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心中不免忿忿,回府之后,骂了好几天的娘,将安顺王的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

有幕僚劝解道:“王爷心中就算有气,也不得不忍,如今皇上龙体残弱,太子随时随地都可能登基,天下等于已经姓慕了,西郡已亡,定南王的儿子掺和进了谋逆之事,估计罪责难逃,诸王之中,只有王爷还屹立不倒。听闻京城朝中正在秘密议论太子登基后的削藩之事。王爷万万要谨言慎行,不可落下把柄在安顺王手中。”

周厉勃然大怒,他市井赌棍出身,口中向来百无禁忌,顿时拍桌大骂:“格老子,他姓慕的祖上官奴出身,连老子都不如!不过早封了几代官,早年仗着一张小白脸搞到了皇帝的姐姐,正经是个吃软饭的东西。算他命好碰上皇家无后,儿子管了别人叫爹,算什么能耐!就算他儿子变成秦始皇,他顶多就是个吕不韦!竟想夺老子的活路!不要逼急了老子,让他做第二个百里齐!”

幕僚连忙道:“王爷息怒,论起雄才谋略,安顺王当然远不及王爷,王爷且忍一时之气,天下能者辈出,依属下看,他慕家想得天下,也未必容易”周厉嘿嘿冷笑数声:“这是自然,娶个女人生个儿子就能当太上皇,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安顺王的奏折比本人早几天到了京城,太子读后,喜悦不已,拿与凤桐共赏:“这本奏折,一定要给皇上看,本宫还要在明日早朝之上,命人向百官宣读。龙孽与叛党逆贼已抱头鼠窜,没想到定南王竟然自己找死,让儿子也牵扯其中。哈哈,简直是天助我也,把这些不服本宫包藏祸心之徒一网打尽!”

凤桐观之不语,凤梧几日前就回到了京城,带着不算轻的内伤,向凤君禀报乐越一行之中有一名法力甚强的上古龙神,凤君已准备向天庭禀报。一条傻龙加一个傻少年竟然折腾出了牵扯到天庭的大浪,凤桐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判断有些失误。

他遂出言告诫太子道:“乐越等人看似乌合之众,却不能太过轻视,就算是定南王,亦不那么好对付。”他查得定南王身上曾有一段仙缘,其子杜如渊既是天命贤臣又是半人半仙之体,凡与仙家有牵扯的,都非寻常之辈。

太子笑道:“先生放心,本宫绝对会谨慎又谨慎,务必将他们斩草除根!”

下午,太子将安顺王的奏折呈到和韶面前,据随侍在皇上寝宫中的小宦官漏话说,皇上当时龙体虚弱,看后暂将奏折搁置一旁,道:“容朕斟酌之后再议吧。”

这一斟酌,按照以往的惯例,十有八九还是由太子拿主意,此次谋逆牵扯定南王,看来太子尚未登基,天下局势就已要大变了。

关于九邑之事的议论沸沸扬扬,连身在内宫之中的澹台月容都有耳闻,傍晚十分,几个宫女和小宦官站在殿外嘀嘀咕咕,悄声议论着“九邑”、“乱党”之类的话题,澹台月容假装端坐读书,将传进殿内的只言片语收入耳中,不禁替乐越担心不已。

陪太后用完上前,她借口五种沉闷,向小宫女要了几支香,然在香炉中,暗暗合掌拜了拜。

各位神仙,请保佑大月他平安无事。他有龙神庇佑,应该是被上天关照,一定会平安无事,化险为夷。

临去太后寝宫前,容月照例对镜里了下仪容,她近日按鬓间插着一支蝴蝶簪子,双翅展开,澹台容月看着镜中的簪影,想起了乐越幼时送她的燕子风筝,也是双翅展开,能飞得很高很高。

假如我也能像蝴蝶或燕子一样,生出双翅,飞出皇宫,自由自在,去找乐越就好了。澹台容月轻轻叹了口气,折转身跨出殿门。

她心中幼时,陪太后用膳时不免偶尔有些神情恍惚,吃完饭,便谎称身体不适,告退回去休息。

晚间,太后传偏殿的宫女询问澹台容月的情况,宫女禀道,已请御医看过诊,澹台小姐身体无恙,可能是心有郁结,气脉微微有些不顺。

太后再问澹台容月着几天的饮食起居,宫女回禀道,一切正常,今天下午澹台小姐有些气闷,在屋中燃了几支香。

太后挥手让那宫女下去,又问身侧服侍的宫女:“珠莹,太子有许久没过来了吧。”

珠莹回道:“禀太后,自从端午之后太子就没来过。”她贴身服侍太后多年,甚得宠信,往往敢说一些大胆的话,此时便接着道:“不过奴婢听说,太子最近时常往太妃那边走动,难怪澹台小姐烧香了,”太后沉吟片刻,站起身:“走,陪哀家出去散散步,顺道去陈太妃那里瞧瞧,再着几个人陪着就行,不用声张。”

陈太妃所住的思容工在内宫西北角一处僻静的所在。当年先帝在世时,这位太妃便不甚受宠,做了太妃以后,安心吃斋念佛,思容宫更是鲜少有外人至。今天太后突然在夜晚驾临,实属百年难遇。陈太妃心知肚明所为何事,赶忙迎接出来,行礼之后,请太后道正殿入座,亲自斟上香茶。

太后吃了几口茶,稍微和陈太妃聊了几句姐妹情谊,便含笑切入正题道:“对了,哀家听说太子将西郡王白家的孤女安置在这里,白家满门忠烈,可叹不幸遭遇变故,她进宫后,哀家竟然还没见过,今日恰好巧过来,正好一见。陈太妃道:“白家孤女正在孝中,太子恐怕冲撞太后,方才将她安置在此。她现在正在偏殿,应该还没睡。”立刻看人去传。

约半盏茶功夫,两个小宫娥引着楚龄郡主跨进殿中,俯身叩拜。太后道了平身,楚龄郡主盈盈站起。她在皇宫之中,不能穿重孝,身着一袭素净的衫裙,淡施脂粉,双眉修去挑起的眉峰,扫去了昔日的锋锐,多了份楚楚可怜的娇怯。

太后端详她片刻后道:“哀家素闻西郡王府的郡主年纪虽小,却是个女中豪杰,练就一身的好武艺,还能上战场杀敌。但今日看到你,到底还是个可怜的小姑娘。”招手让她近前几步,霭声问:“在宫里可还住得习惯,想家么?”

楚龄郡主垂下眼帘,盖住眼眸中蓄满的泪,低声道:“回太后,若珊已经没有家了。能够蒙恩暂住宫中,若珊感激不尽。”

太后叹息道:“是,你的父母和弟弟在九邑之变中不幸遇难。朝廷会将此事追查到底,严惩凶手。你……日后作何打算?”

楚龄郡主低头静默片刻,道:“暂时并无打算,但天下之大,总有一席容身之处。”

太后颔首,露出几分思量的神色:“这样吧,哀家和陈太妃替你做主,为你寻一个好夫家。”

楚龄郡主却摇了摇头,涩然道:“禀太后,臣女家遭惨变,余生只盼能侍奉佛前,为朝廷,为阴间的父王母妃和幼弟诵经祈福。”

太后道:“你的一片孝心诚然可嘉,但你如今正是大好年华,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是了,哀家听闻你与澹台丞相家的容月是闺中密友,若你也许给太子,容月与你两人,就如先帝在世时的哀家与太妃,一正一辅,伴在太子左右,岂不和美?陈太妃笑道:“太后所言极是。”

楚龄郡主愕然抬首,怔了片刻后立刻跪倒在地,摇头道:“不,不,臣女不幸之身,岂能匹配太子!臣女只愿父母之仇得抱后能够长奉青灯古佛,姻缘之事,再不敢想。”

太后含笑道:“哀家只是一说,不必惶恐。太妃这里还算清净,你暂且在此住着,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就派人到凤慈宫中说一声。”一面说,一面站起身,“夜深了,哀家也该回去了,你也早些歇下吧。”

众人跪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