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许君从睡梦当中清醒的时候, 天色已经大亮,明媚的阳光从窗外、门外透进来,落在地上,让许君有些睁不开眼。
夏季的天亮得早,许君虽然有贪睡的习惯, 但是冬天比较严重,夏天还是很少有睡到太阳都如此大了, 还没起床的时候。
意识恢复,许君迷迷糊糊了一会儿之后才睁开眼, 他看了看门外太过灿烂的阳光正准备起身,一动之下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人握着。
鬼面将军搬了凳子趴在床边睡着,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许君的手, 让许君无法抽出。
许君又闭了一会儿眼,莫名觉得浑身无力的他,试着不惊动旁边的人坐起来,他还没能把手从鬼面将军手中抽出, 鬼面将军便已悠悠转醒。
“你醒了。”见许君清醒,鬼面将军没顾上自己, 连忙上前摸了摸许君的额头。
“怎么了?”许君乖乖躺着不动,给鬼面将军摸额头。
“你病了。”鬼面将军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沙哑。
“嗯?”
许君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试图坐起来,才撑起身体, 他就发现自己真的如同鬼面将军所说生病了。
刚刚为了不惊动鬼面将军, 他动作很小, 现在动作一大全身上下就像是散了架似的难受,脑袋更是隐隐作痛。
嘴里面还有一股难闻的怪味,有些像是什么药草的味道,又苦又涩。
“别动,躺下。”鬼面将军上前把许君扶着,让他躺下。
“要喝水吗?”鬼面将军又问。
“嗯。”许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鬼面将军闻言连忙到一旁倒了水,扶着许君小心地喝了半杯。
喝完半杯水,许君还是有些渴,可他肚子里却莫名的一阵翻滚,让他有些想吐。
鬼面将军又把许君扶着让他躺下后,这才道:“你病了。”
这话他已经在许君面前说第二次,声音当中的颤抖,就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
那夜突然下暴雨,屋里漏水,他和许君两个人缩在床角的位置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他清醒时天色还早,他就准备把许君放在了床上让他再睡一会儿,谁知把许君放下后他却发现许君整个人变得滚烫,他已经烧迷糊了。
那时候,那瞬间,鬼面将军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害怕,虽然大概知道许君应该是昨夜着凉感染风寒所以才发烧,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亲眼见过谁因为发烧而烧得迷迷糊糊意识不清。
担心害怕之余,他立刻抱着许君骑马下了山,去了镇上。
大夫给开了药之后就让把人带回去,鬼面将军依言回家熬药用嘴喂许君喝了,可即使这样,许君也一直没有清醒。
那之后他又带使君下山去看了好几次大夫,然而每次大夫都只让他喂药。
许君一直不清醒,身上的烧更是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他吓坏了,他甚至是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一天两天,直到第三天的现在,许君醒过来,他才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没事,我已经好了。”许君吸了吸鼻子,他一只鼻子堵住了,根本无法通气。
“饿不饿?”
“饿。”许君的肚子配合的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鬼面将军连忙起身去旁边准备吃的,也借机整理自己,这两天两夜里他几乎没合过眼,也是早上撑不住了才睡了过去。
片刻后,鬼面将军端着一碗刚刚做好的白米粥走了进来。
粥很香,许君一闻到就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鬼面将军却是在进门之后,把粥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烫,等会儿。”
“哦……”
许君乖乖躺在床上,看着拿着扇子吹着粥的鬼面将军。鬼面将军眼下的淤青很明显,看着让人心疼。
“我会长命百岁,算命先生说的。”许君道。
正坐在桌前耐心的吹着桌上那碗粥的人,回过头来看向许君。
许君冲他笑了笑。
他本想笑得甜一点,可他那因为这几天的生病而显得有些惨白的脸,却把那笑容衬得越发虚弱。
“好。”
鬼面将军端了面前的粥坐到了床边,他把许君扶着让他半坐起来,许君伸手要去接,鬼面将军绕过他的手舀了碗中的粥,喂到了许君的面前。
许君不再抢碗,乖乖地张开了嘴巴,由着鬼面将军喂他。
粥才刚刚煮出来,很烫,许君吃得很慢,鬼面将军也喂得很慢,每一口每一勺他都要仔细的吹半天,生怕烫到了人。
半碗粥进肚,许君摇了摇头,东西一吃多他肚子里就翻滚着的难受,虽然还是感觉到有些饿,可是他已不准备再吃。
“还难受?”鬼面将军看出许君的难受,“我再带你去山下看看,让大夫给你——”
“不用了,我只是刚醒,肚子里有些难受,过一会儿就好了。”许君握住鬼面将军的手。
鬼面将军还是有些不放心,许君却又道:“你放心,如果我不舒服,我一定会立刻告诉你的。”
听许君这么说,鬼面将军才没再说话。
“你也去吃些东西吧!”
“我不饿。”
许君有些心疼得看着面前眼中流露着疲惫的人,“你要是累倒了,谁来照顾我?而且,如果你累倒了我也会心疼。”
鬼面将军握着面前的手,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以前不是没有见许君生病过,以前在军营的时候,许君偶尔也会感染风寒,然后可怜兮兮的红着鼻子。
但如此严重,是第一次。
“你放心,我们会一起活到老。”许君道。
鬼面将军总算抬起头来,他看着面前似乎没什么力气的人,越发的心疼,“要不要躺下?”
许君伸出手,翘起白白肉肉的小指头,“不信拉勾。”
鬼面将军抬手,轻轻捏了捏许君的小指头,肉乎乎的。
“不是这样。”许君连忙拉住他的手教他,然后两人勾住了小指头晃了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鬼面将军看着自己被许君勾住的手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他和许君第二个约定,约定了要一起到老。
“好了好了,快去吃点东西,然后这边来睡觉。”许君拍拍身边的位置。
鬼面将军帮着许君躺在了床上,去一旁洗漱完又吃了些东西,然后回到许君身旁躺下。
许君躺在床上,睡得已经太久的他并无睡意。他准备和旁边的人说说话,询问一下自己睡了多久,一回头就发现身旁的人竟已经睡着。
许君给旁边的人捻好背角,也闭上了眼。
许君这病来得快,去得却慢。
那之后又过了两天的时间,他依旧整个人浑浑噩噩,没什么力气。
从小到大,他也极少生这么大的病,这一次算得上是比较重的一次了,大概正是因为难得生这么大的病,所以身体消耗的有些过。
又在床上呆了一天后,许君穿了衣服出门坐在了秋千上。
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后,他又跑进门内把屋内的被子抱了出来,鬼面将军端着药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许君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的模样。
“你抱着被子干嘛?”
“晒晒。”
许君在四处张望一番后,找到了一个可以挂被子的地方,连忙把被子抱了过去,往上一扔,挂在了那棍子上。
挂完被子,许君一回头就看见了一碗又黑又苦的药。
“吃药。”
许君见状转身就想逃,却被鬼面将军眼疾手快的抓住。
这药又臭又难喝,许君一直不怎么喜欢喝,特别是在他现在已经只是有些晕和只有鼻子堵着的情况后,他就更加不想喝了。
“不喝不会好。”
“喝了也没好。”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许君还是乖乖的接过了碗。
他把碗举到了面前,嗅嗅后眉头皱紧。
“还要亲一下,不然不吃。”许君看向面前的人,嘟着嘴。
直到额头上被吻,许君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鼓作气的把那一碗药全部灌进了嘴里。
许君一口气把药喝完后,一碗白水立刻递到他的面前,许君看也没看的就就着鬼面将军的手灌了一大口,水才咽下,甜甜的蜜饯已经递到他的嘴边。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许君把药碗递还给身旁的人时,眉头虽然还轻轻皱着,嘴里却已经是甜甜的味道。
“好饿……”许君望着面前阳光灿烂的院子,肚子饿了。
“想吃什么?”他们才吃完早饭没多久,许君这会儿说饿定然不是因为没吃饱。
“包子、豆浆、油条。”想到这些好吃的,许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当时不过随口说一句,说完之后便去太阳晒不到的秋千上坐着,却未曾想,他第二天一起床便嗅到了豆浆油条的香味。
山里目前没条件,自己做不了,东西只有城里有。
要吃,早上就得提前起床,花一个多时辰下山买。
病去如抽丝,许君这次是真的体验了一把,明明只是一个风寒,他这一拖就拖了近二十来天的时间才总算好。
大夫也看了好几个,可每个都只让吃药,没其它办法。
等病稍好些鼻子不再堵着,许君就闹腾起来。
将近一个月时间的生病,可把他身上都给窝的长霉了,要再不活动活动就要长出蘑菇了。
病好了有了精神,许君立刻就招呼着让修屋顶。
这二十来天的时间里又下过几场暴雨,因为有之前的经验,所以他们倒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狼狈,不过也没时间去折腾,如今许君有了力气自然不会再等。
有了打算,两人立刻就忙了起来。
在山里头找了好些之前的人留下来的稻草,学了之前在屋顶上的那些稻草篱笆,砍了竹子编成草篱笆。
编竹子编篱笆这一块还容易些,麻烦的还是上屋顶,以两人现在的手艺想要重新制作屋顶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两人也没贪大,只是制作了新的篱笆,准备加固在现有的屋顶上。
不过制作简单,上屋顶却有些难,两个人都会武功上去倒容易,可要把那些东西全部带上去,然后找到地方加固,两人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这一忙,直接就忙到了七月。
002.
七月到,山里头是真的热了起来,事情倒也没见少,地里头种下的那些东西基本都已经发芽,现在他们忙着除草忙着浇水。
事情多,可耐不住太阳毒。
这天气,若是大中午的出去走一趟,身上都能晒脱一层皮。无奈之下,两人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选择早上或者傍晚太阳稍小些的时候才去。
早上,看着太阳已经快到天顶,许君与鬼面将军两人收了东西回了家。
一到家,许君就冲到水缸旁边,咬了一勺凉水喝了个够。
旁边的鬼面将军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过后,也站了过来。
两人这边才把水喝完,手中的瓜瓢还没放下,便纷纷回头看向远处。
知了鸣叫不停的树林当中,隐隐约约间有说话声,还有马蹄声传来。
声音传来的方向在上山的方向,两道声音都有些耳熟,是诸葛瑾和楚一凌。
果不其然,两人这边才打了水洗脸,远处两个人便骑着马晃晃悠悠的往这边而来。
两人是第一次来这里,上山之后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其中一间屋之前有人后,两人这才驱马向着这边而来。
“来了。”被太阳晒得脸颊红彤彤的许君打了个招呼。
诸葛瑾和楚一凌两人也没客气,自己下了马,找个地方把马拴好之后,就自己到处找碗喝水。
这种天气,量是第一神偷第一神剑,也抵不住这太阳的毒辣。
待到四个人都喝够了水,洗了一脸汗,众人这才进了屋。
“你这山里头真凉快。”诸葛瑾忍不住道。
“这还叫凉快?”许君用手扇风。
“比起山下都不知道凉快多少。”诸葛瑾指着楚一凌,“你不信你问他。”
楚一凌点点头,“山里确实凉快多了。”
本就已经热得不行的许君听了两人这话,顿时只觉得更热了。
他还以为因为到了七月,所以山里头也不凉快了,敢情这已经算是凉快的。
两人坐下后休息了片刻,诸葛瑾便看向许君,“叫我们来干嘛?”
大概在六月初那会儿,两个人都收到了许君的信,信上并没有说他找两人要干嘛,只是让两人有空来这边找他。
鬼面将军和许君不见的事情早就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他们两个又是知道两人的大概情况的,所以当即就猜到了许多。
知道许君没有出事,两人便在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向这边而来,到了城两人不期而遇,便约着一起上了山。
楚一凌此刻已经起身,在这附近走动起来查看情况。诸葛瑾对此兴致缺缺,因为这地方一看就没什么看头。
“帮忙。”
“什么?”诸葛瑾掏了掏耳朵,“你每次找我们除了帮忙就不能有点别的什么?”
许君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得不行。
“这次要干吗?”诸葛瑾气绝。
不过他和许君本来也没必要讲那些礼数,因为他也从来就没把自己当外人。他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是有事儿就说有求就开口。
“造房子。”
“什么鬼?”
“我想修房子。”
诸葛瑾无语,虽然若是许君有难他帮上一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修房子这事儿他没学过。
“对了,这个卖给你。”许君跑到一旁的床头找了一会儿,片刻后,他摸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扔给诸葛瑾。
诸葛瑾接过东西,“你当我是收旧货的吗?”
嘴上说完,诸葛瑾拿过东西看了看,这一看之下倒认真起来。
诸葛瑾号称第一神偷,不光是他的轻功了得,他眼光也不错,至少这些明晚古董类的东西他是一眼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不值钱,他都能看得出来,不然他这第一神偷若是偷了些不值钱的掉价东西,传出去只怕要被人笑话。
“这东西你哪来的?”
“偷的。”鬼面将军答。
“哪儿偷的?”诸葛瑾要笑不笑,鬼面将军偷东西?
“宫里。”
诸葛谨挑眉,这东西出自宫里他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对于鬼面将军居然偷宫里的东西,他却有些不能理解。
“行了诸小瑾,给钱。”许君伸出手,他还等着这钱修屋子呢!
要说起来,许君认识的这一群人里面,诸葛瑾算得上是最有钱的。
作为第一神偷,他到手出手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凡品,这也让他手上从来就没缺过钱,虽然他自己是从不曾在意这些。
这边许君正和诸葛瑾两人斗嘴,那边厨房当中鬼面将军已经把准备工作做完。
许君又和诸葛瑾两人斗了两句嘴后,这才进了厨房。
诸葛瑾和楚一凌两人来的时间是差不多快到晌午时,许君这边休息了一会儿后,煮完东西再出来时,正好便是午饭时分。
东西从厨房端到桌上后,许君毫不客气的张罗着让诸葛瑾去厨房当中拿碗筷,诸葛瑾嘴上说着不干,脚却往厨房那边走去。
“顺便帮忙把米饭带出来。”许君道。
“自己去,哪有你这样把客人当仆役使唤的?”
“这午饭你还吃不吃了?”
诸葛瑾不吭声,乖乖帮忙。
又闹腾了一会儿后,四人才围着桌子坐下。
听许君把接下去的打算说了一遍后,诸葛瑾嘴上又嚷嚷着要走,楚一凌却表示接下去有空可以留下来一段时间。
修房子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许君和鬼面将军两个人就可以干完的,所以必定要有人帮忙。
而且两人也明白,凭自己的手艺肯定没办法建房子,就算真的由他们自己来,屋子做好了估计也没人敢住,所以归根到底还是要去山下请人。
“哪儿来的鱼?”诸葛瑾看着面前那一大盆鱼,筷子就没停过。
许君做饭的手艺算不得有多好,但绝对比他们其他三个人好多了。
再加上这山里头的食材又香,许君又舍得佐料,这泡萝卜生姜做的酸菜鱼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湖里来的,将军打柴抓到的。”许君亦是没停筷。
“慢点。”许君不光自己吃,旁边还有个鬼面将军帮着他剃骨头。
这鱼不大,普通一家四口吃都有点少,何况他们这群人还全部都是大老爷们。
“你少吃点,哪有你这样和客人抢菜吃的?”诸葛瑾见许君不光自己吃还有人帮他剃骨头,嫉妒了。
“你自己找个人帮你剃骨头不就行了。”许君夹了一块鱼放到了鬼面将军碗里,生怕他没吃到都给诸葛瑾吃掉了。
说起这事,诸葛瑾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怪异。
憋了半晌,他才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哥……他不在这里吧?”
话说完他还心虚似的全身僵硬地转动脑袋,在四周打量了一圈。
“不在?干嘛,找他?”
诸葛瑾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难得没理许君。
楚一凌倒是安静,不过这会儿他的速度飞快,就在许君和诸葛瑾两人说话的这个空档,他已经又吃了好几块的鱼。
天下第一神剑的名头那也不是白来的,他手上那两筷子变成了两把飞剑,飞速的剃掉鱼骨头。
“唉,你这人怎么也这么不厚道……”诸葛瑾发现楚一凌偷跑,连忙放弃和许君斗嘴。
这一顿饭四个人吃得格外的开心,也不知道是因为久别的重逢,还是因为东西确实太好吃。
吃完了饭,四个人都赖在了凳子上不想动。
最后四人猜拳决定谁洗碗,可这一次输的人却是许君。
看着许君奇鼓鼓的端着碗筷进屋洗碗,诸葛瑾那是笑得一张脸都开了花。
难得的这一次鬼面将军也没进来帮忙,许君一个人把碗洗完跑出门时,才发现另外三人居然都蹲到了院子里,正琢磨着什么。
“干嘛呢?”
“去钓鱼。”楚一凌道。
说话间,他正把自己手里头的大刀砍在手上的竹子上。
竹子很细,就两个手指粗,比起他那把将近人宽的大刀来显得格格不入,但主人却没有丝毫自觉。
至于他那人高的黑色剑匣,早已经被扔到一旁冷落了。
许君凑了过去,凑近了才发现诸葛瑾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几根小银针,已经做好了鱼钩,正在打磨。
“手艺不错吧!”诸葛瑾洋洋自得,旁边几个人都熟悉了他的性格,全然没理他。
楚一凌和诸葛瑾两个人在门口弄鱼钩鱼竿这会儿,鬼面将军已经在屋内弄了一些细线,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几根搓成一小根,格外的细却格外的结实。
看着这三个男人兴致勃勃,许君也来了兴致。
“去,挖蚯蚓去。”诸葛瑾找着了机会,立刻扔了个竹筒过来,让许君去挖蚯蚓。
许君这会儿也是被勾起了兴趣,乖乖地拿了竹筒还有锄头到一旁土松些的地方去挖蚯蚓,做准备。
003.
等许君这边把蚯蚓挖了回来,诸葛瑾那边磨好了鱼钩,楚一凌那边弄好了钓竿,鬼面将军这边搓好了绳子,已经是晌午之后有一会儿了。
一群四个大男人像是出去游玩的孩子,各自拿着一根钓鱼竿,提着个大盆子,带了几壶水,浩浩荡荡的向着山脉附近一处半山腰的湖泊而去。
那个湖存在已经有些时间,山里头用水几乎都是从这边来,湖的上游是一个并不宽的瀑布,下面则是一条小溪。
水虽流动,但流动性却并不大。
湖的旁边,一面是瀑布低崖,一面是森林,另外一边则是一片宽广的平地草原。
这地方倒是个风景不错的好地方,而且因为有水的原因,比起其它的地方更加凉快。
到了地方后,四个人钻进了旁边的森林,那边没有太阳,其它的两面现在都被太阳顶着晒。
把东西都放下之后,四人找了合适的地方,便各自坐下。
“你们两个一队,咱们比赛谁钓得多,输了的人晚上洗碗。”对于中午输了洗碗这件事,许君还颇为怨念。
“行啊,来呀,看谁怕谁!”诸葛瑾总爱与许君斗嘴。
“哼!”许君斗志昂扬,他拉了鬼面将军两个人坐到稍远些的地方,偷偷地说了些加油的话。
钓鱼是个很耗费耐心的事情,而且需要安静,要耐心而且要安静的结果就是许君没多久就打起了瞌睡。
七月天,太阳当空照,又是晌午之后他每天睡午觉的那会,犯困是难免的。
不只是许君,就连旁边的诸葛瑾也是昏昏欲睡。
两人又坚持了一会儿后,终于是忍不住了,各自把手里的竹竿托付给旁边的队友,就着阴凉的草地睡了起来。
山里头的日子悠闲自在,没有外面那么多的纷争,又是老友相聚的开心时刻,一放松下来,便叫人很快便睡去。
许君一觉醒来,已经是太阳西斜的时候。离太阳下山还有些时间,但天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热。
许君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身体,然后连忙往盆子那边跑,蹲在盆子旁边一看,许君立刻失望了,“谁钓到的?”
偌大个盆子里面只有一条三指宽的鱼,别说是晚上再煮酸菜煮鱼,就是拿它去熬汤都嫌小。
“我。”鬼面将军开口。
听到这个答案,许君总算是心情好了几分,好歹他们没有输。
“你可别说你们赢了,就那么条鱼,你也好意思说。”诸葛瑾一见许君望着他,立刻就知道许君要干嘛。
许君倒也没有和诸葛瑾争,这么小一条鱼,说真的他还真有点开不了口,不过总归他们没输。
“要不要换个地方钓?”许君指了指旁边夕阳余晖照着的草地,他们都在这边呆了一个多时辰。
“我看换个地方吧!”楚一凌道。
他倒不怎么在意输赢,可是这没钓到鱼,晚上吃什么?
一行人各自拿了东西,向着草地那边而去。
片刻后,众人在草地那边重新安营扎寨,四根钓竿再次扔进水里。
一群人安静的呆着,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动静后,许君忍不住开了口,“这地方风景倒是不错,未俟,要不咱们以后住这边来吧?”
这边的风景很好,而且看样子地面应该也没有之前那边那么难打地基,况且离水又近。
“可以。”鬼面将军早已有这想法。
许君睡觉那会儿,他把鱼竿交给楚一凌看着,自己还在附近走动了一圈。
比起许君和诸葛瑾的较劲,鬼面将军和楚一凌两个人,都更加在意晚上能否加菜。
说着许君就来劲儿了,他在四周走动了一圈,然后选了个看着还不错的地方,开始画起了地图。
要重新建屋子,要建成什么样那就得重新想,许君的要求倒也不高,没想着建成一个大庭院,不过总归要够用。
“厨房,大厅,还有……”许君一一画了位置,连院子篱笆院都决定好。
画完了大概的图许君绕着屋子看了一圈,是越看越满意,连忙叫鬼面将军过去一起参考。
两人修修改改后,都有些兴奋的在几个大格子里面走动起来,仿佛已经看见了新家。
一旁的诸葛瑾又钓了一会儿鱼,见鱼竿还没有动静也跑过去凑热闹,他挨着在旁边画出一个大格子,“我住这里。”
“不行。”许君见状,立刻急了,“你房间都比我们整个房子还大,而且你不许住我们旁边,我只要和未俟一起住。”
“怎么就不行,我还给你们帮忙呢,怎么连个房子都不给住,又没要你们出钱,我出行了吧!”
“不行,你不许挨着我们家。”许君不让,两人拌嘴。
这边两人正吵着,一回头,楚一凌已经在另一边画好了自己的房间,仍然是照着诸葛瑾的那画画的。
“师父,你怎么也跟着闹。”许君气鼓鼓。
他看了看地上的画,这下好了,他的夹在中间旁边一边圈出个大房间来,诸葛瑾和楚一凌一人一间。
“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他可是你师傅,难不成你还要赶他走?”诸葛瑾见楚一凌也参与进来,乐了,拉着许君要说教。
许君犹豫,他倒不是不喜欢楚一凌挨着他们住,可是这是他和鬼面将军的家。
许君回头看向诸葛瑾,诸葛瑾连忙道:“我可也教了你不少东西……”
“师父可以,你不许。”
“凭什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偶尔掺上楚一凌的一句,才刚刚安静没多久的湖边,立刻又变得热闹起来。
直到天色真的快要暗下来,太阳都到了山边,一群人才闹累了,安静下来。
没了力气的几人躺回了湖边,一边顾着插在地上的钓竿,一边望着远处火红的火烧云发呆。
夕阳西去,绚烂的色彩把整个湖泊照的五颜六色斑驳淋漓,格外美丽。
大家静静躺在一起,嗅着青草的气息,感受着一切。
“老了来这里安度晚年也不错。”楚一凌突然说了一句。
“是挺好,图个安静。”诸葛瑾赞同。
许君没有阻止,这偌大的山脉里若只有他们一家确实孤独,如果楚一凌和诸葛瑾能够来这里安家,他是欢迎的。
不都说老了携两三好友对饮才尽欢,若只孤独两人,多寂寞啊!
他就不说,他若无聊了还能下山去找找那群土匪的麻烦,可他身旁的人……
许君回头看向已经安安静静坐回湖边钓鱼的鬼面将军,真的与这人相处的久了,才会发现这人真的安静。
他倒也是个耐得住安静的人,许君从未见过他有什么朋友,来这里之后更是从没提过以前的人,唯一说得多些的就是在他提起陶驰时。
许君正望着鬼面将军发呆,坐在湖边的人突然身体僵硬,许君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诸葛瑾已经叫了起来,“上钩了上钩了,快拉!”
说话间,诸葛瑾快速向着那边跑去,楚一凌反应过来后也赶忙跑了过去。
许君反应过来跑过去时,三个男人已经抓着钓竿正不断地叫着,三个人对这个东西都没什么经验,你一句我一句的出这主意,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总算是把那挣扎着的鱼拉了起来。
鱼拉上岸后,三人立刻就兴奋了,因为这是一条大鱼,比中午的那条鱼还要大上许多,足够他们吃一顿了!
“快快扔到盆里去。”
许君赶忙去地上抱鱼,那鱼却甩了他一身的水,好不容易把鱼扔进盆里,四个人正看着翻过肚皮来很有活力的那条鱼,一旁的竹竿突然一动,倒到了水里。
四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那竹竿被拖进了水里,众人才回神,“快抓住它……”
显然,另外一根钓竿鱼也咬了钩,只不过他们一直注意着这条鱼,所以没有注意到。
四个人闻言赶忙先后往那边跑,咚咚咚的一个个的都跳进了水里,生怕鱼给跑了。
跑在最前面的鬼面将军手长,在那鱼竿就要被拖进湖中间时一把拽住,“好像是大鱼。”
一听这话,另外三个人都振奋起来,赶忙让他把那竿子拉紧,以免鱼吐了嘴里的东西跑了。
快速后退着,四个人上了岸,然后按照之前的方法把那鱼从水里拉了出来。
鱼拉上来一看,果然又是一条大鱼,比之前那一条小不了多少,也是精神头十足。
把这条鱼也弄上来之后,一行人赶忙去看另外两根竹竿,神经兮兮的,看了一会儿见两个竹竿都没动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其实能钓上第二条鱼就已经是运气,怎么可能四根鱼竿都有鱼咬钩。
钓到了鱼,众人也管不了到底是谁的鱼竿钓到的,赶忙搬了盆子往家里去。
走到那一片废屋地区,抬着木桶拿着钓竿的几人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了坐在他们家门口的那群人,那些人显然也远远的就看见了他们。
“爹爹!”许君隔着老远就挥手,一旁许铭更是连忙跑过来帮忙。
除了这两人,旁边还有一堆的客人,他娘亲、晋祁都跑来了,就连林绪都来了。
其余的人见到许君等人抬着盆子,盆子里面装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都好奇地凑过来问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就一旁的晋祁看到两人脸色臭得不行,不过在看到鬼面将军靠近之后,他似乎想要压抑自己的不满,不想给鬼面将军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努力地笑着。
可就是这样,他那一张脸更是精彩万分,又笑又哭的丑得不行。
“你们怎么来了?!”许君看向一旁的林绪,他还没有写信告诉林绪,只告诉了他爹爹他的家人。
“过来看看。”林绪笑笑,回头看了一眼旁边面色依旧扭曲着的皇上后,他毫不留情的揭丑,“皇上命人盯着许尚书,许尚书一出门他就窝在了箱子里,一路跟出了京,被发现后赶都赶不走,所以我们只好一起带过来了。”
“什么叫作只好一起带过来?”晋祁不是很满意林绪把他说成什么可有可无的物件。
林绪回头又说了一句什么,晋祁立刻气得跳脚。
一旁的许铭一来,诸葛瑾立刻转身就逃,可他这次因为手里抬着那盆子没来得及,所以被许铭一把抓住了衣领,两个人正在远处说着什么。
许夫人拉了鬼面将军在一旁说话,她给两人带来了许许多多的东西,除了一些许君喜欢吃的零嘴还有衣服,衣服是两个人的份,好几大箱子,她听说这里没有特意为两人准备的。
楚一凌单独站在一起,许澜见状,与他抱了抱拳。
一时之间,山里是少有的热闹,就像过年,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