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众人在屋子里笑够,鬼面下的人幽幽地吐出一句‘很闲?’时,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这是什么地方,纷纷狼狈逃走。
那群人离开后房门才一关上,门外就又传来敲门声,鬼面下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出发的人头都没抬,只冷冷吐出一句,“说。”
“将军。”软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屋内的人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他起身亲自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穿着夏日的薄衣,白净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一层薄汗,显然来这里的一路上他被热坏了。
许君手里拿着一张叠好的白纸,见到他和他脸上的面具之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立刻闪烁着‘跃跃欲试’四个大字。
“有事?”
“反省书。”许君双手把纸递到他胸前。
鬼面将军本能抬手接住,正防备这人又来摘他面具,许君就弯着腰从旁边溜进了屋内。
他打开手中的纸,纸上写着三个大字:我错了。
字体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仓促之间随意写的,半点诚意都无。
鬼面下的人把那三个字来回看了三遍,小心重新叠好,收入袖中。
他回头间,屋内的许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露出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
“很好吃的。”许君递了一个过来。
鬼面将军看了看递到面具前的包子,又看了看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面具看个不停的许君,许君那点小心思全部都写在他脸上了,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特意给你也买了一个!”
听着这好听的话,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鬼面将军接过包子。
见状,一直盯着他面具的许君往前凑了凑,就等着他吃包子的时候把面具摘下来,他好在旁边趁机偷看。
“你快吃。”许君软软催促。
鬼面之下的人正欲说话,门外就又传来敲门声,“将军。”
这一次来敲门的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看样子不像是军营中的人,倒像是城中的。
他身后还跟着两、三个男人,那两三个人抬着一堆样式布料,颜色质地各异。
“还请将军抽出些时间看看这些布料,若有喜欢的,我们就按照这个做。”男人毕恭毕敬。
“随意。”鬼面将军欲要关门,他身旁就探出个脑袋来,“这是做什么?”
“我们是城中作坊的,来为将军量身定做衣服。”男人恭敬地说道。
“衣服?”许君心疼皱眉,做衣服可是要花钱的!他才买了牛羊和种子,也不知道预算够不够。
“没花你的。”鬼面下的人看着许君脸上那一脸财迷肉痛的表情,伸手把身旁的脑袋塞回了屋内。
这人有做财迷的潜质,这才没两个月,就学会抠门儿了。
“那将军……”男人有些为难。
军中的男儿不甚在意这些,平日里大多时候都穿着铠甲,只一两套便装。鬼面将军亦是如此,他绝大多数时间都铠甲加身,但这次回去他要换装作常人避人耳目,自然不能再穿铠甲。
是以,衣服是当务之急。
“蓝色的好看。”许君的脑袋又从另外一边冒了出来,他指着布料之一。
那块布比湛蓝偏深,料子很好。
鬼面下的人看向那布料,他眼中有茫然一闪而过,这就是‘好看’?
他点了头,“就那个了。”
得到答案,男人带着其他人离开。
关上门,鬼面将军回头看向溜进屋内的人,“还有事?”
许君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顶着大太阳跑来这里的目的,他连忙去看,却发现面前的人手中的大包子已经不见了,消失了!
“包子呢?”许君绕着面前的人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包子。
“不是给我吃?”
许君眼睛瞪大,吃掉了?
什么时候吃掉的?
他还什么都还没看见,他怎么就偷偷吃掉了?
鬼面将军心中好笑地看着面前一脸上当受骗兼受伤的人,只觉得面前的人就像是被骗走了萝卜的兔子,可怜巴巴的,让人想摸摸他。
也让人有些想再欺负……
“还有事?”
许君看看面具再看看包子,他抱着最后的那个大肉包子,一脸的纠结。
鬼面将军不说话,只坏心眼地看着他纠结得耳朵都打结了。
最终,许君还是把手里最后的包子也递了过来,“这个也给你吃。”东西递出去时,他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舍,喉结更是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一下。
这包子可是他大清早特意跑去买的,超好吃。
鬼面将军面无表情的把东西接了过来,在许君肉痛万分又期待万分的注视下,他把包子掰了一小块下来,然后坏心眼的从下巴处掀起面具喂到了嘴里。
下一刻,他果然在面前的人脸上看到了震惊与失落。仿佛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他那双原本还带着几分希翼的眸子瞬间就黯淡了下去,只剩下受伤和委屈。
许君瞪着眼睛看着面前吃掉了他两个大肉包子的人,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的计划肯定行得通,所以买包子的时候就买了两个,也没想着多买。
现在好了,他包子没了,脸也没看到。
第一个被偷偷吃掉了,第二个好不容易看到了,结果也只是掀开了一条小缝,别说是正脸他连个下巴都没看到。
“……好吃吗?”
“不错。”
许君咽了咽口水,“我回去了。”
鬼面下的人好笑地看着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往门外走的人,那瞬间,他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在许君垂头丧气地开门离开时,他把手中缺了个角的肉包子还到了他手里,他可没想把人欺负成这样。他,有些不舍得。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若有事情去找副将他们,我已经交代好了。”
“好。”得到了大肉包子的许君如获至宝。
又交代了两句,鬼面将军才开了门,让他回去。
许君抱着包子一出门,立刻就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地抱着啃了起来,直到把包子全部吃进了肚子别人再也抢不走,他这才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回去的路上,他遇见了几个正在练兵的副将。
这段时间来许君和他们倒是混得挺熟,打了招呼之后他就准备往回走,那几个副将却是一个个目光赞赏地拍着他的肩膀,还给了他小零嘴,弄得他一头雾水。
直到回账房,许君才听说了山里的事情。
“活该,让他们抢我东西!”许君坐在账房内抖着脚,一脸的幸灾乐祸。
坐在屋内,享受着平安给他扇的风,吃着那些副将给的小零嘴,许君觉得自己的小日子又变得美好了起来。
“大人接下去准备怎么办?”司马贺抱拳问道。
“之前定下的那一批牛羊应该快准备好了,明后天我们去城里看看。”许君道。
“那地里收获的庄稼?”
“按往常一样收,那些家伙要来抢就让他们拖去好了,就怕他们以后都不敢来!”许君脸上是忍不住的得瑟,一副‘别惹我,我很凶’的表情。
账房内,各自做着手上活计的辅助兵,看着许君这副心情好得都哼哼起小曲儿的模样,纷纷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经过两三天的仓促准备后,鬼面将军从营中选了几个人,又交代好了营中的事务之后,便准备启程。
这一次他回去是为了护送玉玺,不易大肆宣扬,所以除了几个副将和许君知道外,其余的人均不知情。
清晨天才亮,一群人就策马扬鞭,消失在被晨曦笼罩着的无尽草地尽头。
避开城,鬼面将军带着人从古城旁边绕了过去,过了城后,择隐秘小道往前。
才走出数里,身后便有一群人快马加鞭追了上来。
“将军,好像是咱们营里的人。”一个眼力较好的士兵有些迟疑地唤道。
他们才从军营中出发两、三个时辰左右,如果是他们营中的人追来,那想必是营中出事了,且必然是大事,不然营里绝不会这时候派人来追。
“吁。”鬼面将军停马。
片刻之后,后面那群快马加鞭追来的人追上。
“将军,不好了,请快跟我们回营!”士兵不及马停好便急冲冲叫道,“小先生被山里那群土匪绑走了!”
“什么?”鬼面下的人瞬间寒了面孔,声音猛地拔高,声音更是冷冽得像极寒之地的寒水。
“将军,我们边走边说?”来报信的人正要请示,鬼面将军已经如同脱弦的利箭般快马冲了出去,飞快向着营地那边赶去。
那一瞬之间,他的心仿佛置入了极寒之地的寒水当中,冰冷渗人的寒意从心底深处开始向外渗出,让他额头上都冒出一层冷汗。
是他疏忽了,竟忘了这事。